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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柳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说服了自己“自力更生”的，没想到被韩峰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尤其是那句“当你是没出门子的时候，有人养着你”。
她眼泪在黑暗中扑啦啦的往下掉，打湿了她母亲给她准备的红双喜枕巾。
跟每个姑娘一样，程柳对婚后的生活也是充满了幸福的期许的。她期待着韩峰是个比楚岳有本事还温柔的丈夫，期待着能让程燕羡慕嫉妒她，期待着让父母对她刮目相看。
可现在她才结婚几天，韩峰就敢甩她耳光，赵凤不但不说韩峰一句话，还把她给骂了一顿。
这和她想象中的美好的小媳妇生活差的太远了。
连她一向看不起的李桂香都不如。
至少，不管程老太怎么骂，程贵荣可没动过李桂香一根手指头。
离那么近，韩峰怎么可能听不到程柳的哭泣声，吵的他睡不着，起身指着程柳骂道：“你还有完没完了？大半夜的嚎什么嚎！”
土坯房不隔音，赵凤听到了韩峰屋里的动静，喊了一句，“咋回事啊？”
“没事！”韩峰带着火气回了一句，压低声音骂了程柳几句脏话，坐下蒙头翻身睡了，不管旁边的程柳了。
程柳的心更酸了，趴在枕头上泪流的更厉害了。
第二天早上，程柳起床的时候，从脸盆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肿的老高的脸颊，还有哭成了桃子样的眼睛。
“你咋成这样了？”韩月美瞧见程柳这样子，吓了一跳，嫌弃不已。
赵凤闻声过来一看，心沉了下去，皱眉瞪了韩峰一眼，“你下手咋没个轻重！”
“要不是她先扑过来挠我，我能打她！打成她啥样都是她自找的！”韩峰没好气的转身，干脆不看程柳那吓人的模样。
程柳站在脸盆前，一开口，嘴角就扯的疼，结结巴巴的说道：“妈，我这样子，还咋进城啊？叫人看见了，不好吧？”
赵凤沉着脸，半晌才说道：“那成吧，这几天你就别去你妹子那了。”
说不上为什么，程柳听到这话，心里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仿佛压在心头一夜的重担都消失了。
韩月美不高兴了，跺脚说道：“昨天不都说好了一起进城的吗？咋又不去了！”年轻小姑娘谁不想进城逛逛，谁愿意天天在农村呆着？
“你嫂子脸成那样，叫人看见了不好。”赵凤说道。
“有啥不好的！”韩月美急了，指着程柳说道：“让她包个头巾遮住脸不就行了！”
赵凤呵斥道：“那能是遮住脸就行的？小丫头片子懂啥！走，走，给我烧火去！”说着，扯着韩月美走了。
韩月美不情不愿的跟着走了。
到了灶房，韩月美没好气的坐在柴火垛旁边，气狠狠的把晒干的玉米杆折成两段填进了灶膛里头，一下子填的太多，灶房里顿时黑烟弥漫。
赵凤气的伸手打了下韩月美的头，骂道：“你干啥呢！”
韩月美气恼的说道：“凭啥活都让我一个人干了？二嫂怀孕了就罢了，她为啥不干？当自己是城里小姐啊？”
“行了，别那么气了，中午我就喊她做饭，总行了吧！”赵凤皱眉说道，琢磨着程柳嫁进门也几天了，要是程柳能从老程家捞钱捞好处就罢了，可现在啥都捞不着，就别想天天当甩手掌柜，她得把婆婆的谱给摆起来。
韩月美心里还是不爽快，嚷嚷道：“那你今天为啥不让她去城里找程燕？”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脑子不清醒的！”赵凤忍不住伸手戳了下韩月美的脑门，“你当程燕跟她一样蠢？！”
程燕再不喜欢亲姐，也不至于眼睁睁的亲姐在婆家挨打受气。韩家要是让程柳脸上顶着一个巴掌印去县城，那就不是去要好处，是去结仇了。
“我看她也就是嘴皮上说的厉害，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韩月美没能去成县城，心里满肚子的不高兴。
赵凤不耐烦的摆手，“行了行了！闭上你的嘴吧！”
程柳站在灶房后面，隔着一层薄薄的土胚墙，把里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心里恼恨，刚要冲过去找韩月美吵架，然而跑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韩家，没人会向着她的。
到了吃早饭的时候，韩家老二两口子才从屋里出来。老二媳妇杜梅花看了眼程柳带伤的脸，低头和韩伟笑了几声。
不用听她和韩伟咬耳朵的话，程柳也知道杜梅花是在笑话她。
“大嫂，我看现在城里挺时兴蝙蝠衫的，你给我十块钱，我去买一件吧！”韩月美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盯着程柳说道。
程柳愣了一下，见桌上的人都看她，这才明白韩月美是问她要钱，当即就生气了，话不经过大脑脱口而出，说道：“你凭啥问我要钱！你自己有钱就自己买去！”
这尖酸刻薄的小姑子背地里刚说完自己坏话，转头还有脸来问她要钱！把她当冤大头呢！
“咋跟月美说话的！”韩峰阴着脸拍了下桌子，“去拿十块钱给月美！”
程柳放下了碗，强忍着眼泪，倔强的说道：“我不拿！”
“你反了天了！”韩峰本来就心里窝着火，这下算是找到发泄的由头了，站起来指着程柳骂道，“不想过就滚！”
程柳被韩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捂着脸往后坐到了地上，生怕他又是一巴掌甩过来。
赵凤赶紧站起来息事宁人，“算了，算了！”
“有她这么当人嫂子的吗？啊？成天还以为自己是城里大小姐！”韩峰骂道。
赵凤皱眉，推了一下韩峰，冲他使了个眼色，“我跟柳儿好好说说。”说罢，赵凤把程柳扶了起来，拉着程柳去了院子里。
等程柳不哭了，赵凤忍着不耐烦，开口了，“柳儿，之前你们结婚的时候，韩峰不是给你拿了一百块钱吗？”
程柳惊疑不定的抬头看着赵凤，说道：“那是你们家给的聘礼！”
赵凤撇撇嘴，说道：“柳儿，你嫁进来了，就是一家人了，这钱你再拿手里不合适吧？咱们家没分家，可没让媳妇儿存私房钱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