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扯了扯领口，低眸看着夏薇，“爸爸你真的这么不喜欢我回家的话。我和夏薇可以出去住。”
“胡闹！”
慕言抬眸，“爸爸，你到底看不惯夏薇哪里呢？还是你觉得，除了川奈沫弦外，其他女人都不配迈进咱们家大门。”
夏薇听到自己的声音很清晰地打断了慕言的说话声，“对不起伯父，我不知道慕言今天是带我来见你们。让你们不开心了很抱歉。我这就走。”
慕言拉了一下夏薇的胳膊，夏薇低着头，为难的卷曲的长发。
慕言和自己的父亲正面对面地站着。
“这个女人是没有什么财产也没有良好的家庭。不过没关系，毕竟让她变成现在这样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是我。”慕言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爸。她变成今天的模样，别人不清楚，你应该最明白，都是因为我。”
“她现在配不上你一根脚趾头，你想清楚明白了。这么个连二婚都算不上的女人，现在还是齐家的少奶奶呢。”
夏薇一脸漠然的听着他们讨论着自己。
慕言刻意将她护在身后。
她哂笑的轻声道，“慕言，你在玩什么戏码？你以为我爱你入骨，所以能够因为你父亲的话伤心么？”
慕言忽然扭过了头，看着一脸漠然冷冰冰笑着的女人。
“你那么了解我，难道不知道我是一个实际到让人厌恶的女人么？就连我的喜欢和付出，都是斤斤计较的？”她声音很清晰，清晰到只有慕言听到的耳语。
如果每一寸付出，到最后都会变成蚀骨的毒药，她宁可从一开始就远离了他。
“那你要我怎么样呢？”慕言用审度的目光看着夏薇，“把你安排在一套房子内，像是养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一样？”
微微沉默，“你是不是饿了？爸妈只是一时着急，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说着，抬头对慕夫人笑了笑，“妈，你劝劝我爸，我这是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
慕夫人一脸动摇地看了看自己的黑着脸的丈夫，又无助而为难地看了过来。
“好，我明白了。明天早上我的秘书会来收拾我的东西，我周末有时间会来看你们。”慕言低下身子，将夏薇拽过来又将那双拖鞋换下来。
半跪在地上，黑色的刘海落在干净的脸畔，温柔清晰的笑意。
又将自己的拖鞋换下，一只手带着夏薇，另外一只手就去拧门把。
“既然来了就吃顿饭再走吧……言言……你别跟你爸生气上火了。”慕夫人终于用颤抖的声音开口说道。
这个在家外嚣张跋扈骄纵的女人，此时只是一个不想儿子离家出走的母亲。
扭头，又低声劝道，“孩子喜欢，随他吧。你忘了你上次撵他出家门的事情了么？”
慕言扭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那个男人站了起来，一言不发扭头进了屋子。
意思是……可以留下来了？
不过还是不愿意和夏薇说话。
慕言这才带着夏薇坐了下来，慕夫人也笑着给夏薇添了一副碗筷。
洁白的大米，里面有绿色的豌豆，上面还洒了海苔和芝麻。
“都是自己家厨子做的言言喜欢吃的，不知道你吃得惯吃不惯。”
夏薇一边吃一边笑，“挺好的阿姨……”
“慕言小时候太叛逆了，听说都是承了你的照顾才没有饿死在外边。”
这时候说什么号？实在不知道就微笑好了……
“你和我们家慕言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啊？”
夏薇斟酌了下，扭头又看了看不疾不徐从容吃饭的慕言。
“啊……这样……”少不得要说两句了？不能不给慕言面子。
这算什么事情，自己爸爸妈妈给他搞成那样，她自己还要在这里应付他爸妈开心不开心？！
一边怨怼着一边开口道，“其实我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有女朋友，我也有男朋友。那时候我们还都很小，所以都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是……这样说的吧？
“是这样么？”慕夫人眼中好像冒着小星星，一脸我很感兴趣的模样。
“我原本一直以为他过得很好，后来我结婚了，他告诉我他和他的女朋友终于结束了。然后他就去了日本……嗯，据说是留学。”夏薇慢慢想着，“后来……其实我过得不怎么好，有人觉得我丈夫宠我入骨，但是这种事情，就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其实我想，我和我丈夫的感情，早在他背弃我选择另外一个女人作为女友的时候就结束了，后来只是煎熬和不舍。”
“就好像……瓷器有了裂痕就再也无法弥补了。那些裂痕只会越来越大。我开始审视我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我和他在一起，真的一点也不幸福啊，为什么还要继续呢。”
一点眼泪掉了下来，忽然想起来第一次知道顾小北出轨的时候她连续好几天都没有睡觉，甚至不吃饭，形销骨立。
即使他回来了，最后的滋味也不怎么好受，一次次，每次看着他，只会越来越冷。
以为是宠溺的那一次次回来，不用她出手那些女人就永远消失了又算得了什么呢，爱情，早就死了。
到最后也不过变成了裹着蜜糖的毒药。
“后来，我出了事情，然后那时候……慕言刚巧打给了我电话。”夏薇轻声继续说，“那时候啊，我真的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我说，慕言，你怎么知道我被欺负了？”
“因为不管慕言后来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的模样，我总是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好干净的男孩子。……不过真可惜，他不是我的。那时候所有的想法都是，既然人家有女朋友我不能做第三者，我不能破坏他们，我不能让那个同是女人的女孩子受到那样的伤害。他有他的路，我有我的。”
“时间最后总会让合适的人走在一起。”夏薇扭过头，一双眼睛肿好像蒙着淡淡的迷雾，看着慕言。
慕言抬起头，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
本应该带着邪气笑容的脸，此时却是一片甜蜜而又温软，好像早春拂过暖风的花瓣。
慕夫人合掌笑道，“可是……现在都是凑巧你们才能在一起啊。凑巧了慕言和那个女人分手了，凑巧了，慕言那天给你打了电话。如果他没有分手，如果他那天没有给你打电话，你可能就没有办法和我家慕言在一起了啊。”
慕夫人甚至微笑了起来，“我记得，言言还差点娶了你妹妹啊夏薇，你……现在这样说的光明正大，都是真的么？”
“如果他和他的女朋友在一起，有什么不好么？我想他知道自己喜欢谁，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和谁在一起。不论他到最后选择了谁，我都希望他能幸福，那样就好了啊？为什么他一定要是我的。”甚至有点失落，“虽然我很爱他，可是他不爱我，他喜欢的是别人，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他那些他会不开心的话。”
夏薇有点烦恼的样子，“阿姨，你知道么？因为太喜欢他了，所以我是第一次那么为一个男人考虑呢。不过还好，他到最后还是我的。”
和他在一起，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很开心呢。
拿着高脚杯，将杯中的红酒一口一口的喝着，“味道好棒，阿姨这是哪里产的酒？是法国的……还是南非的？我怎么尝不出来？”
“这是我夏天自己在家酿的酒……”
“阿姨你还会酿酒！”夏薇一脸震惊，拉着慕妈妈聊起来了。
酒过三巡，慕言半抱着夏薇上了楼，然后拉开了一扇门。
扑面而来的都是慕言惯常的气息，熟悉的让人几乎可以安枕的气息。
夏薇半咬着唇，因为酒意而朦胧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睛，抬眸看了看色调干净简洁的男士房间，又扭头看了看慕言。
“你的房间真的很难看，你知道么？”
“嗯，以后按照你喜欢的模样重新装。”他半架着她。
“今晚你乖，自己睡。”
夏薇迷茫地看着他。
“不知道第一次到未来婆婆家和男人睡一张床印象会很不好么？”
夏薇又眨了眨眼，他在说什么？
“乖，自己睡觉。”
“你睡哪里？这里不是你的房间么？”
“嗯，我先去和爸爸说话，然后去客房睡觉。”
看着夏薇还迷迷糊糊站在那里，慕言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给她脱了鞋子，又盖上了被子。
“我还没有洗澡。”她挣扎。
“没关系，没洗澡不刷牙我也不嫌弃你。”
在温暖的半明半暗的光线中，他伸手摸了摸夏薇的脸。
“可是你说过，让我做一个爱干净的小姑娘。”夏薇眨巴着眼睛，“我一直记着，而且，我每天都写了日记了。”
慕言的眼眶忽然潮了点。
他想起来，夏薇离开他嫁人的那天的最后一页日记，落款的是一句话。
——心被撕碎了一般风雨飘摇，每一步都是流浪。
七年了。
“嗯，今晚没关系。你一直很爱干净了我知道了。”他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下来，“有我在，你再也不会颠沛流离，也再也不会流浪了。”
关上门，夏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曾经说的永远也不会原谅，竟然就这么在他的一吻之中质疑起来了自己？
她摸摸索索地坐了起来，原本以为一定会强迫症发作一般冲进浴室洗澡，可是此时心底却是一片宁静。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一个阳光下的肥皂泡，那么美，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找到了自己被脱下来随手扔在一边的衣服，从里面摸出了一张名片。
用手机拨打了那个电话。
“喂？哪位？”有点懒洋洋，明显刚被吵醒的声音。
“我是……我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我的名字是夏薇。”
对面一片沉默。
“就是你今晚看到的出车祸的那个女的，你还夸我很漂亮。”
“啊啊！是你啊！我还在想你是会在被保释出去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还是明天早上再给我打电话呢，因为心里不安，我甚至都不敢关机呢。”
夏薇定了定，“嗯。我仔细想了想你今天和我说的话，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内分泌不大正常。”
“雌激素缺少，这是病，得治。”
“嗯……而且我还有一个很迷茫的事情。”
“什么？”
“我发现我以前一直的强迫症好了。就在刚才。”现在即使让她睡在垃圾堆里，想想是和慕言一起，就完全不在乎了。
“强迫症？那是一种比较严重的心理疾病的症状了。这样吧，你抽空来我诊所一下。我会竭尽所能帮助你的。”
“而且……我的确会和你说的一样，觉得我自己一个人活下去也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