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缝纫机
朱小春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口才不错的人。否则前世的自己根本无法应付媒体铺天盖地的采访，自己这辈子也不能赢得霜燕小妹妹的芳心，更不能在宝应浪团这个先进的集体中担任老大。
但是今日不知为何，看到这个霜年发之后，自己的口才技能似乎一直处于冷却的状态，这让他太过于憋屈了。
“精致，小巧……”霜年发听到这话，脸上的愤怒之色更盛。他是一个涵养很好的人，即使遇到生意上面的对手，也能笑脸相迎。“伸手不打笑脸人”是他处事的法则，这个法则让他的生意渐渐越做越大，有了今日的这般规模。
霜年发愤怒道：“我非物品，又怎能以精致、玲珑，惹人喜爱来形容，孺子真不可教也！”
朱小春奇怪地喃喃道：“精致，玲珑怎么就不能形容人了，孺子怎么就不能教了？你们大明的商人怎么书还没我读得多？”
然而他还是真心认错道：“霜，霜伯父，小侄鲁莽，让您见笑了！”
霜年发气得胡子都直了，幸好有霜燕温声细语的安慰，才渐渐平息。而盛莺则是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着。
良久，霜年发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来，左手拿着，右手指着道：“这个东西，是你拿过来的？”
这个图纸朱小春自然认得，就是他画的缝纫机图。
“嗯，正是在下拿过来的……”朱小春点头道。
看到霜年发的怒气已歇，朱小春知道，霜年发同志接下来肯定会对自己进行表彰了。是啊，自己的缝纫机构思震铄古今，谁看到了不会夸奖，谁看到了之后不会称赞自己？而霜年发同志是专门搞纺织业的，可以说对于纺织领域的机器，是十分精通的，但凡有什么新的发明，经过霜年发同志的火辣辣的双眼的鉴别，就能分出好坏，就能看出到底有没有用。
嗯，霜年发同志对自己的这个先扬后抑、欲扬先抑的手法用得可真绝的，自己接下来就等着接受表扬吧，然后等着对方哭着喊着把女儿嫁给自己吧！
“这上面的缝……缝纫机，是你构思的？”霜年发淡淡得问道，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喜怒。
朱小春也是拱手道：“正是在下！”他的语气虽然也很淡然，然而却还是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得意的感觉。
“真是胡闹！”朱小春的得意还没得完，却听得霜年发已经将图纸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然后转过身去，矮胖的身子似乎在鄙视着朱小春。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设计出了巧妙的东西，实则完全行不通也，后生，你可切莫骄傲得意了！”
轰隆隆！
霜年发的这一番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劈在了朱小春头上。
朱小春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自己的那个缝纫机图纸的地位已经从天上跌到了地面，变得一文不值。
手有些颤巍巍地将缝纫机的图纸剪了起来，朱小春此刻的心情竟然无比失落，然而脸上还是强装着笑容，问霜年发道：“敢问霜伯父有何理由，说我这缝纫机的构想完全行不通？”
霜年发看也不看朱小春一眼，仍然是背对着他，负着手，此时他的背影十分倨傲。他一点也不顾旁边女儿霜燕那恳求的眼神，冷冷地道：“你这个缝纫机，只是你想当然的不切实际之作而已，难道还能行得通吗？”
“敢问霜伯父，您有何理由，说我这缝纫机是想当然的！”朱小春言语之间，特别坚定，两辈子的拽劲，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了。
他是敬仰大明的花机没错，但是，那只是对中华劳动人民的敬佩，在它看来，花机虽是中华瑰宝，但是和后世先进的纺织大机器比起来，那是相差地很远的。瑰宝虽然值得敬佩，但是却也需要有优胜劣汰的打算，不能死守古旧的东西，否则这样的民族，是永远也强大不起来的。
霜年发轻微地哼了一声，不屑道：“你还敢说你的东西是切合实际的，那我且问你，你的缝纫机内部，所谓的‘送料轴’，‘送料线竿’需要用何物来制造？所谓的什么‘针距调节器’又需要怎样制造？请问我大明如今的金铁冶炼之术能为缝纫机的零部件提供支撑吗？还有，你的所谓的‘皮带轮’的皮是用何物制成？猪皮，虎皮？还是是人皮？按照你的构思，机头在皮带轮的带动下进行不断地旋转，从而才能实现，请问这样的皮存在吗？……”
他又连续说了不少，其中每一处都是有理有据，让人无可挑剔，想要反对却无从下手。
此时的朱小春，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这台缝纫机的不足之处，是的，缝纫机里面太多的零部件，是需要后世精湛的工艺才能制作而成的，现在的大明，手工业水平低下，如何能做出这么多物品来？
如果朱小春稍微精通一点历史，他就能知道，缝纫机最早诞生于工业革命期间，而在中国的大发展，都得到了新中国成立之后。如果缝纫机是那么好造出来的，旧中国肯定也能批量生产，何须等到新中国成立之后？只要他前世在使用缝纫机的时候，了解一下缝纫机的历史，今日便不致于此。
朱小春苦笑数声，朝霜年发拱手道：“霜伯父博闻强识，小子的缝纫机图纸仅对于某些零部件稍作标记，而霜伯父不仅能将其记下来，便是对于其运作原理，竟也了解如斯，您的这一份功力，令后生佩服！”
他这个夸奖，倒是真心的，霜年发的这份功力，确实令人赞叹。
还不待霜年发反应过来，朱小春已经接着道：“然而，我这缝纫机取代花机，这是必然的，今日之大明，虽无制造缝纫机之材料，然而，一年之后，十年之后，甚至百年之后，谁敢说没有呢？”
“我朱小春的缝纫机构思，是凝聚了千百年劳动人民的智慧的，绝非空想，今日之事，还望霜伯父恕小子孟浪了！以后我再将这张图纸拿出来之日，便是缝纫机问世之时！”朱小春说着，将图纸擦擦擦撕得粉碎，然后头也不回，走出了作坊，直往霜家大门口走去。
“哎，小春哥哥，小春哥哥，你别走啊……”霜燕看这朱小春的背影，急忙叫道。
“你叫他作甚！”霜年发有些微怒地看着霜燕。
霜燕急道：“小春哥哥从来没被人这样打击，今天你这样说他，他肯定伤心死了！”
“伤心又怎样？”霜年发重重地哼了声，此时他那油光满面的胖脸看起来特别通透，“哪个少年人不是受了敲打之后成长的？如果一个年轻人，别人的一点批评建议都接受不了，这样的年轻人，还有什么作用吗？”
“可是……”霜燕话还没说完，盛莺已经一把拉住她了，示意她不可再说。
果然，霜年发这一刻已经怒了起来：“可是什么可是，他是你什么人，我又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对他好？哼，霜燕，都怪我以前把你惯坏了，什么事情都由着你！我刚在书房的时候听下人说，这个朱小春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人，整日游手好闲，这样的人，竟然把你急成这样了，真是岂有此理！”
霜燕连忙解释道：“爹爹，不是这样的……”
“勿再多言！”霜年发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叫出来一名年长的仆役来霜年发对他道，“刚叔，以后我家小女的院落对安排几名下人把守，没有我的同意，小姐不得外出，旁人也不能随便进去！尤其是下午及晚上，严禁小姐外出！”
“是……”年长仆役躬身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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