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峥戴着狗皮帽子，穿了两层保暖内衣，外面套了羽绒服。这还冻的两腿直哆嗦，大鼻涕不受控制地往出淌，他不好意思让人看见这不太光彩的画面，急忙趁戚寒玉不注意的时候抹了一把，然后蹭到鞋帮子上……
方峥、戚寒玉、巴图、冉冉，以及老猫。五个人坐了20个小时的飞机，来到俄罗斯南部的多莫德多夫机场。
方峥太低估冉冉的耐力了，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绝对不会带冉冉来的。但这丫头死活不干，整天围着他念叨：“我哥哥让我找你，现在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你还不管我，就让我自生自灭，在这美丽的冰城要饭算了。”
巴图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受不住冉冉的缠磨，第二天就帮着她在方峥跟前冷嘲热讽。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她一起来，这也是方峥对现实世界的妥协，没有什么事情是完全按计划进行的。泽凯在他的计划中并不会死，但他死了，世间大部分苦难都超出了人们的控制，所以就算把冉冉留在国内，也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
至于老猫，他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着魔怔了，非要来给他的老战友们报一剑之仇，给死去的同胞讨个说法。当然方峥是半信半疑，戚寒玉直接选择无视，这货说的话绝对不靠谱。但不让他来又不行，老猫在莫斯科有很多硬关系，这趟如果没有点称手的家伙事儿，估计全得搭在红场绞肉机里。
老猫也放了狠话，说不让他来他就关门放狗，不管戚寒玉那些烂包事，爱咋咋地。
事实求是的讲，方峥心里多少有些打鼓，或者说是感觉吃亏。因为此次俄罗斯之行基本上可以称之为戚寒玉的公主复仇记，她是来为前男友报仇的。巴图和老猫没有细说，但也能看出曾经他们所工作的神秘组织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死伤大半，而这些仇怨归根结底要算到“三位大哥”身上，马三爷已经在世纪大厦升了天，现在还有老大和老二两个没露过面的狠角色。
方峥唯一能说服自己的就是这二位如果抓回去，那悬红足够他打断腿也过完下半辈子了，他结婚娶媳妇的伟业即将实现，此时不搏更待何时？当然成功率之渺茫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打得他眼冒金星，就算真成功了，这钱也是有命挣没命花。他已经打算好了，一旦分完钱，马上离开社会主义，前往资本主义祸害他们去。因为这是有无数前车之鉴的，甭管**白道，捞完钱之后全都这么干，也算是泱泱大国发展中的另一项隐藏技能。
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刮得方峥脸蛋子发烫，没错，冷大劲了之后的直观感受是烫。周围的旅人熙熙攘攘，推着箱子和行李车去找交通工具。一伙“光头党”说着方峥等人听不懂的俄语，对戚寒玉和冉冉指指点点，品头论足，他们没有任何收敛、掩饰，正大光明的骚扰你。
虽然听不懂，但也绝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这里大部分人都比较高，当然不是全部，到方峥肩膀的男人也很多。年轻的女人则着实惊艳，丰乳翘臀、长腿细腰，身材高挑，凹凸有致，雪白的皮肤在阳光下透着淡红色。
至于年纪稍微大点的，咱就不说风韵犹存、半老徐娘之类的词了，直接跳过吧。
方峥和冉冉是比较高兴的，一个盯着美女咽口水，一个转着大眼睛观光风景。
其间老猫接了个电话，便招呼大家跟他去，说这地方他熟。来到机场外，就见一名高鼻深眼的俄罗斯男人朝老猫走来，他俩都穿着过膝的黑色貂皮大衣。方峥就纳闷，这帮人怎么喜欢把死尸皮套在身上？
老猫跟俄罗斯男人热情拥抱，又抱着脑袋好顿寒暄，然后那人指着身边的车说了些什么。应该是老猫的“地接”安排来的东西，老猫“哈啦少、哈啦少”的点头，那人又抱着老猫的脑袋亲了一口才转身离开。
“上车。”
老猫等那人走远，叫大家赶紧的别在外边受冻了。
这车其实有点丢人，老猫一直低着头不正眼看他们。想必很多人不知道“拉达”这种俄罗斯本土汽车，早年间在东北这车实属高级品种，后来祖国发展壮大，拉达就慢慢的被淘汰了。
黑色小汽车齐头齐脑的像两个火柴盒摞在一起，五个人费老大劲才挤了进去。巴图块儿太大，只能坐前边，他弯着腰一伸手，竟然“砰”的一声把陈旧的安全带给拽断了，线头、颗粒顿时崩得四处乱飞，巴图翻着白眼说：“老猫同志，看您这满身名牌，也不像继承了吃苦耐劳的光荣传统啊？咋还给整了这么个小破车？”
“咳咳……”老猫干咳两声：“你懂啥？这就叫大隐隐于市，要跟同志们打成一片，明白吗？咱又不是来旅游的，整太得瑟了你不怕出事啊？”
说着便启动车子，小“拉达”吱吱扭扭的沿着马路向远方驶去，道两旁的积雪被阳光晒得发黑，化成一滩滩黑泥汤子，车轮压上去溅出两三米远。
别看这车外表不咋样，里边却是有挺多高科技，还有个车载导航。自打大家上车，那导航里就有个女中音非常温柔地说：“扑里呀妈，扑里呀妈……”
“喂！”巴图实在忍不住了：“他这什么意思？怎么还跟我妈有关系是咋地？”
老猫懒得跟他计较，不耐烦的说：“导航知道吗？告诉你咋走呢，这你也不知道，你还跟这混啥呀，赶紧滚犊子吧。”
“扑里呀妈，扑里呀妈……”
那导航又开始重复。
巴图来劲了，梗着脖子说：“我好歹也是个老板，我能不知道导航是干啥的？他一劲在这念叨，肯定是说咱们走错了，没准是让你左转呢。”
“左转个屁啊。你没看这就一条道，左转就干草甸子里了，你傻啊？”
“扑里呀妈，扑里呀妈……”那导航像磕了药似的没完没了，好像还越说越来劲。
戚寒玉怕这俩人吵出真火，不由得制止道：“你看看有没有英文或者中文，调一调。”
巴图低头一看，全是拐弯抹角的俄语，他也没啥好办法，就在那瞎捅，捅了半天还是“扑里呀妈……”
“你就不能让他们给你装一个中文导航？这瞎叫唤你能找着地方吗？”巴图放弃了，捅来捅去也没用。
“你来到人家的地盘，还屁事一大堆，谁愿意帮你啊？怪不得你也就干个小饭店的命。”老猫见巴图要张嘴，急忙截口道：“再者说了，要体会纯正的风土人情，就得跟本地人一模一样，对不？”
“对个蛋对！”巴图一拳捣在车顶，直给打出个坑：“咱是来玩的？咱是来杀人的！哎对了，你这么厉害，啥都明白，你倒是给翻译翻译，这扑你妈呀是啥意思？”
老猫眼珠子一转：“我翻译给你干啥？我欠你的啊，你又不是我儿子，我还得管你心情是否愉快？”
“叔，快消消气。”冉冉看巴图脖子上青筋直跳，赶紧探着身子在巴图肩膀上拍了拍，仰起脸笑道：“这有可能是在祝福咱们呢，祝您愉快，祝你好运。对不对？别人来咱家做客，咱也得说北京欢迎您不是。”
“扑里呀妈，扑里呀妈……”
巴图喘了口气，撇嘴道：“这老小子就是装呢，其实他根本不懂这说的是啥。”
“谁说我不懂？”
“你懂你说啊？”
“好吧，这句我确实不懂！”
老猫憋了半天，感觉还是实话实说的好，毕竟他们不是来玩的，一些小误会很容易铸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操！”巴图哈哈大笑：“老子就知道你装逼，你懂个蛋子呀。”
方峥惊得眼珠子老大，苦声问道：“我说老猫，你不懂俄语？”
“不懂。”
“那你刚才跟那毛子折腾半天，都快抱上亲嘴了，敢情是在精神交流？”方峥也感觉哭笑不得。
老猫死鸭子嘴硬：“我们是老交情了，跨越国界的感情，不需要言语沟通。你还年轻，这么深奥的东西你不懂。”
戚寒玉抬手扶着脑门，靠在座位里直摇头。
这时她的电话突然响了，戚寒玉拿起一看，眉头便皱眉了起来。这人是周愉，周愉主动给她打电话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而每一次都让她九死一生。
“喂！”戚寒玉接起电话。
“你们有麻烦了。”周愉简单地说。
戚寒玉心往下沉，问道：“什么麻烦？”
“**烦。”周愉顿了顿，半天才讲：“你……自己多小心，我只能帮你这么多。”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话音未落，戚寒玉猛地扑进方峥怀里，方峥心想这是干什么？投怀送抱的场合也不对呀，急忙说：“别这样，我还没准备好。”他说着说着心里像被人扯了一把，他快速弯腰将戚寒玉护在怀中，另一只手按着冉冉的后脑勺儿将她压进了座位下面。
这时他们脑后的玻璃突然“波”的一声脆响，爆开一个花生米大小的窟窿，寒风将雪粉刮了进来，在车厢内形成闪烁的颗粒。
“我操！怎么回事？”老猫打了把方向盘，车子顿时走了一个S形。
“扑里呀妈，扑里呀妈……”导航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紧接着就是爆豆一般的枪声，小拉达被打的直冒火星子，车窗让子弹撕成碎片，风雪像有生命的精灵一般在车子内飞舞。
临云市。
周愉律师事务所。
周愉棱角分明的脸颊隐藏在黑暗中，一抹血红印在他的鼻翼。他脱下上衣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都是中国人，何苦呢！”周愉声音中带着痛苦，绝望的双眼望向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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