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走出房间，但却看到，萧奕瀚站在楼梯间，好像刚打完一个电话，也好像只是站在那。
她看到他的同时，他的目光也有一秒钟停驻在她的身上，可，仅是停了一秒，便继续朝楼下走去。
空气里留下的，是她身上淡淡的沐浴乳的味道，不是绿茶味，只是水果的清香，哪怕沐浴间里用的，都是按照小孩子喜好摆放的。
她转身，在他跨下楼梯时，也朝一旁的客房走去……
萧奕瀚回到套房时，萧娅还没有睡觉，一反常态地等着他。
这也是五年来，欧阳睿回来时，她唯一一次等在卧室外。
“睿，我想，我们需要谈一下。”
欧阳睿停下脚步，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萧娅把一杯牛奶推给他，“刚热好的牛奶，有助于睡眠。”
“说吧。”
他的语气是平和的。
原来，让女人害怕的，不是男人的不顾家，也不是男人的流连花丛，而是，他永远以同样的语调、神态，不冷不淡地和你说话。
“睿，仔仔已经三岁了，我打算，早一点送他去澳大利亚，这样，不仅能培养他的独立性，也能让他的成长环境更加好。”
萧娅的神色却做不到平和，反是有些纠结地说出一句话，“另外，欧阳集团会在最近改选，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需不需要做个电视专访，扩大影响力，这样，对你的事业更有帮助？”
“这些，顺其自然就好。”
又是波澜不惊的语气，天知道，她迟早会被这样的平和逼疯。
只是，现在，她必须保持一贯的优雅。
“睿，这五年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疏远集团的事务，如果是厌倦了商场，那么不妨考虑趁着这次董事会选举，借调职务去澳大利亚，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让你不开心，那么我愿意还你一份自由。”
话说到这里，看似很宽容，可仔细听，却是能听得出这句话里的滴水不漏。
除非欧阳睿选择放弃全部，否则，选择了第二项，第一项，也会因为第二项的负面影响，被欧阳集团董事会重新考虑。
因为，前任总裁欧阳浩天就曾深陷离婚风波中，被媒体肆意报道后，导致了欧阳集团整体上市的延误，也从那时开始，欧阳集团对高层的私人婚姻，也尤为重视。
“小娅，如果是你想要自由，或者追求一份幸福，我愿意给你。”
欧阳睿竟然顺着萧娅的意思，说出这句话，是出乎她的意料的。
这个男人，对事业真的不再看重？
毕竟，离开欧阳集团，类似于欧阳睿这样的富二代，简直就是一无是处，或许，或许没有欧阳集团光环的他，当初，自己也不会爱上。
对，爱上。
虽然，那不过是基于一种习惯的爱。
现在呢？
这份习惯在变成毒药摧毁她之前，是否该戒了？
是的，他此刻说出的话，不啻就是种毒药，狠狠地撕裂开她的心，再一点点腐蚀原本鲜活的部分。
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这或许就是事实，也或许，这五年，那个女人离开萧奕瀚，分明就是和欧阳睿在一起。
所以，这才能解释，欧阳睿这五年来，经常不在集团也不在沪城。
原来，是在离沪城不算近的滨海。
从那天车库里看到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在这一刻，只确定了她的这个想法。
所以，借着五年的缓冲，他早就定下了和她离婚的决心。
即便因为五年前的负面报道，他并不能直接娶那个女人，否则，对那个女人来说，不啻是种伤害。
她算对了五年中的每一步，也精心策划了每一步，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女人恬不知耻，在声名狼藉之后，继续纠缠着欧阳睿，更没想到，不过五年，欧阳睿就决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欧阳集团的大权。
尽管，让欧阳睿失去欧阳集团的大权，也是她曾希望的，但，仅限于失去，而并不是他主动地放弃。
如此，她才能借机挽回婚姻的希望，只有欧阳睿失去欧阳集团的大权了，他才会依附萧氏，男人，都是将事业看做大于一切的，曾经，欧阳睿和她结婚，不是因为那时，萧氏和欧阳集团有项目正在合作吗？
她的手借着茶几的遮挡，紧紧握了一握，掌心握出一个印子来，然后，松开，脸上的神色是淡然的，“如果真走到那一步，仔仔怎么办呢？”
幽幽提出这一句，即便和先前的话背道而驰，那又如何呢？
“可以暂时不让仔仔知道，等他长大了，会理解父母的决定，因为，这并不妨碍我们同时爱着他。”
他却是继续刚才的话题。
有时候，并不是离婚本身会对孩子造成伤害。
对孩子造成伤害的，只是因为离婚，父母双方对孩子的爱有所减少，或者改变，那才是真正的伤害。
毕竟，勉强一段不幸福的婚姻，在这当中，孩子耳濡目染的伤害，无疑是最直接的。
“好，我也考虑一下，如果这场婚姻真的是错误，那没必要将错就错，应该放手给彼此一个幸福。”说完这一句，她蓦地起身，却并非是走进卧室，只走到欧阳睿面前，就这样望着同样起身的欧阳睿，缓缓启唇，声音很轻，也带着一丝无助，“睿，很早以前，我就认为嫁给你是件很幸福的事，这样的想法，从我渐渐知道男女感情之后，就慢慢有了，所以，一直到你娶我之前，我都带着所有女孩会有的憧憬，可，有些什么，其实很早就变了，我却是没有发现，还自欺欺人地以为，能维持住这段其实双方都不幸福的婚姻，睿，对不起，我不该要仔仔的，但不管我们走到什么地步，这个孩子，你一定会继续珍惜的，是不是？”
孩子，无疑是最后一张牌，也是她赖以希冀的一张牌。
“小娅，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好好疼他，只是，你委屈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寻找自己的幸福了，等送仔仔去了澳洲，你同意的话，我会让律师代为草拟相关协议。”
这句话，说得真诚恳啊，可在这诚恳的背后，她看到的，是这个男人的虚伪。
是的，虚伪！
和她哥哥一样的虚伪！
不过，她和他们一样，心里想的，永远都不会在脸上露出来，“睿，谢谢，我会好好想一下这个问题，我也希望，不管怎样，我们始终还是朋友。”
“晚安。”他拍了拍她的肩，在她踮起脚想要最后一个晚安吻时，他已回身走向卧室。
客厅里，只剩下她，还有那杯牛奶，泛出寒冷的光芒。
其实这个夜晚，滨海哪怕打了中央空调，温度都不该和寒冷有关。
也在这样的夜晚，有人同样能觉到寒冷，从指尖弥漫了上来。
辛初晴坐在玄关的椅子上，这里是距离门口最近的位置，也是萧奕瀚一回来就必经的地方。
可是，等到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他还没有回来。
从今天中午到现在，他都不在这。
四年中习惯了等待，可今晚，这种等待让她再也无法释怀起来。
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立刻起身，打开虚掩的门，果然是萧奕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