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尚恩一直陪伴在身旁的缘故，李正文的情绪很快就稳定了下来。尚恩原本想带他出去走走，李正文却坚持要听完全部，于是两人便留了下来。
在之前的审问中，吴九卓始终不发一言，沉默的有些反常。他在审问的过程中一直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金东浩，就像是想在他身上确认些什么似的。
就在金东浩以为自己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的时候，吴九卓突然开口了。他微微的侧过了头，可视线却始终凝聚在金东浩的身上。
“被害者都是吴在原选的吗？那个标准是什么？”
尚恩听到这两个问题，心突然地就颤了一下。
她之前搜集的资料中已经分析出了吴在原行凶的大概原因，吴九卓不可能不记得。
而那个原因里唯一不包括的，就是智妍。
他只是……想知道智妍的死因罢了。
“吴在原在南部地检任职时曾说过，他要将自己负责的案子的犯人的家人以及被他亲手送进监狱的犯人的家人杀掉。这就是他的目标。”金东浩叹了口气，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为什么？”吴九卓紧接着问道。
“他在经历过和我一样的事情之后，因为杀人犯而失去过珍贵的亲属之后，明白了必须让那些家伙也感受到死者家属的痛苦。那样才算真正的惩罚。他那样说着…第一个杀掉的就是杀我妻子的那家伙的妻子。刘荷娜……那就是开始啊……”仿佛是承受不住一般，金东浩痛哭失声。
对于他的眼泪，吴九卓都只是冷眼看着。尚恩却没忍住心底的火气，对着他冷笑了一声。“你有什么好哭的？觉得他残忍吗？可你，不也是亲手帮着他杀了那么多人吗？你流的眼泪，只怕地下的冤魂们连看见都会觉得脏吧？”
面对尚恩嘲讽意味十足的话语，金东浩喉咙里的哭声顿时一梗，可他却无话可说。他闭了闭眼睛，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吴在原一直这么说，他之所以做这种事情，都是为了弥补自己以前犯下的过错。现在这种被简单的人伦和印刷在纸上的道德条文所充斥的法律其实是有名无实的。所以，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
“那……”吴九卓轻声的打断了金东浩的陈词，他的嘴唇颤抖了好几次，才终于吐出了一个完整的句子。“为什么要杀我女儿智妍……为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尚恩的背不自觉的僵了一下，眼神也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金东浩的方向。
“当初，李正文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被释放了……”金东浩表情复杂的看了吴九卓一眼。“所以需要一个人把李正文再抓回去。”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被逮捕！”金东浩激动地说着，似乎是想说服自己也说服吴九卓一般。吴九卓不为所动，仍然死死地盯着他。
“所以啊，为什么非要杀害我家智妍？”
金东浩看着眼底隐隐约约泛起泪光的吴九卓，沉默了三秒钟之后选择了彻底的坦白。他直视着吴九卓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
“因为吴九卓你很确定李正文就是凶手。”
“吴在原那时候曾说过，吴九卓你已经被欲望蒙蔽了双眼，只要能在那份欲望中加点愤怒，你就会变成禽兽。”金东浩愧疚又心虚的半弯下了身子，声音里又带上了哭腔。“所以，就把你的女儿杀掉了。”
金东浩的叙说让吴九卓似乎看到了两年前鲁莽的自己。眼眶里涌上来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可他却不肯眨眼。他狠狠地咬着牙，心口处强烈的疼痛一遍一遍的提醒着他，害死了智妍的就是他自己。
金东浩看到了吴九卓的眼泪，只觉得更加无法面对眼前这个男人。他避开了吴九卓的视线，颤抖着声音继续说着。“他觉得只要把你变成了禽兽，你就会使尽一切手段缉拿李正文归案。说不定还能把李正文给杀掉呢。”
吴九卓看着他，神色有些晦暗。他张了张口，尝试了几次才终于说出了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算是彻底被你们给耍了啊。”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疲惫感。还有的，就是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真的是很蠢，像是跳梁小丑一般被吴在原画出来的圈子耍得团团转。而他鲁莽的代价，重的几乎将他整个人撕裂成两半。
“我，我一直反对杀你女儿啊！那跟我们一开始的目标也不相符。所以，所以表示了反对，而且退出了那件事！还想着一辈子都以赎罪的心情生活啊。我是那么想的啊……”感受到了吴九卓明晃晃的杀意，金东浩立即抽泣着惊恐的辩解。
吴九卓没有理会他，只是疲惫的点了点头。
“现在终于理清楚了呢。本来以为案子可以就此收尾的，但是我却突然把他们拽了出来做起了奇怪的事情。吴在原那小子就坐不住了。所以打算指示泰寿和雄哲杀掉正文啊。吴在原那个狗娘养的。是吧？”
金东浩看了看他，最终在一阵哭泣声中点了点头。
吴九卓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有些失魂落魄的仰起了头。眸子里的茫然空洞在灯光的照耀下显露无疑。
直到现在，吴九卓才允许自己的眼泪落下。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现在的他还没有软弱流泪的资格。
“叔叔，事情已经都了解完了，他要怎么处置？”尚恩冷冷的瞥了金东浩一眼，那一眼里包含的恶意让金东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见吴九卓一直不说话，害怕自己被处理掉的金东浩突然想起了一件可以保全自己性命的事。他急迫的向着吴九卓喊道。
“吴，吴在原前两天刚刚找我拿过厄斯帕林，他想要对一个人动手。如果，如果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我就告诉你们他的目标是谁？”
听到吴在原又要对其他人下手，吴久卓的眼神一凝。
“说！在送你进监狱之前我们是不会让你死的。”
被吴九卓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金东浩瑟缩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的抬起了头。
“是，是李斗光。”
朴雄哲听到金东浩说的名字，惊得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大步的冲到金东浩的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大声的吼着。
“你他妈再给老子说一遍！你说谁？”
“是李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