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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上元良宵(1 / 0)

来人穿着月白底绣青色团纹的寻常衣衫,在一片灯火星河里俊逸如松竹。身后只带一个长随,但小二嘴上虽说的热闹,眉眼间已多有不耐,显见是不晓得他身份。

南栀嘴唇蠕蠕,说,“您也来玩呐。”

六王萧玄负手而立,点点头,却慢慢笑起来。南栀莫名其妙又不好问,身后呼啦啦涌上来一群人,是追着她出来的,南维看到萧玄,嘴巴张大的能塞个鸡蛋,小腿打弯就要跪下。

所幸他还有点急智,立时就笑,“真巧呀您呐。您也来歇脚,喝什么楼上坐吧,我请您。”

这好听话说的,众人一脸茫然还没转过弯。萧玄说,“小二说满座,没地,我正打算走。”

这可是六王爷!没地坐也得现盖!南维着急忙慌的险些就要伸手去拽,“这店家不懂事,您别跟他计较。我们刚在二楼留了雅间,您要不嫌弃就坐坐,喝茶吃些点心,这里的驴打滚倒是做的好。”

宋府的人和小二都是一脸茫然。可这一大帮的人站在这也不好看,小二搭着手巾把子就笑,“那几位您跟我来。留的是松鹤间吧?临街,推开窗户就看花灯,赏景可是一绝!”

萧玄往前走两步,神色却有些为难,“我…不太喜欢人多。”

这可把南维难住了,嫂嫂妹子的都来了,一齐跟王爷呆着也不像样,关键也没空的座。这还真是麻烦事。

南栀没了玩的兴头,就说,“那让五弟陪您坐坐吧,我跟嫂子们就先回了。”

萧玄正往上走,脚步停下来,转头说,“街上人多,你们女孩家的回去不安全。连我都叫人堵在街上好容易才脱身,到现在都不晓得护卫去哪了。还是得有个男人陪着才行。”

南维是点头醒尾的人,立马领悟,直接忽视萧玄这种过河拆桥的行径,“您说的对,人来人往的万一冲撞了不好。还是我送嫂子回去。三姐你跟六爷是旧识,难得遇上,整好陪爷叙叙旧。”掉头就吩咐小二,“好茶好酒伺候着,只管记在我账上。”

萧玄噙着淡淡笑意,“劳驾了。改明儿请你吃酒。”

两人本来并没什么交情,南维认得六王爷,他却不一定知道南维。此时这种态度简直让南维受宠若惊,当下就兴冲冲的领着一帮云里雾里的宋家人回去了。

雅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中一个八仙桌,临窗又设一套茶几桌椅,南栀稀里糊涂的跟着萧玄进来,直到他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腰间的玉佩磕在哪里,咯哒一声,才惊得她回过神。

真的是先前被气昏头了,才这么着跟六王进了雅间,如今即来了又不好走,想起先头没行礼,蹲身纳了福。

萧玄抬手叫她坐,“也没外人,不用拘礼。上回跟你对坐,还是两年前了。”

那时大约是春天,柳絮杨絮飞满皇城,两人坐在窗边下棋,忘了关窗,飘了一身的白毛。“是啊,一转眼就两眼多了。”

萧玄端茶抿了口,问出来的话似乎都带着湿漉漉的水意,“出宫几月,过的不好?”

想是见到楼下的一幕了,南栀苦笑,“别的都不错,就那一桩您也瞧见了,可她们也是为了我好。”

真是个好姑娘,就算心里不乐意也不在外人面前说长道短,一开口先是维护。

萧玄笑笑,“那也罢了。我险些以为做错了事。”

楼下的喧嚣隔窗而来,他又低着头,南栀一时没听清,下意识伸头问,“您说什么?”

萧玄转头,英挺的口鼻措不及防撞进她的眼里,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和煦的笑,融融的就像那年的春风。

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下来,空气里有莫名的暗香流动,极细小,如游丝般,钻进彼此的心田。

小二在门上剥剥的敲,“叨扰您二位,给您上点心,都是咱们这大师傅的拿手绝活。”推门而入,两三个伙计端着盘子上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有福字饼、豆沙糕、椒盐饼、驴打滚、豌豆黄、枣花糕、萨其马、芙蓉凉糕、糖蒸酥酪、糖耳朵、芸豆卷、油面茶……还有两壶上好的雨前龙井。

萧玄斟茶,递过来一杯,瞧着一桌子各色点心,很有些忍俊不禁,“才刚那个…是你五弟?隐约见过两回有些印象,但没想到…嗯,是这么…”他似乎在想怎么形容。

南栀简直要对南维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是个不着调的人。”

他笑“也不全是不着调。既点了,就吃吧。别浪费这一桌子点心。”夹了一块驴打滚,尝一口说不错,叫她也吃。

还别说,美食当前,不饿也能吃三分,何况这一晚上逛灯看花的也走了一路,南栀告了罪,就在下首坐下来,吃了一块枣花糕,甜甜糯糯的这种感觉一直钻到骨头缝里。

窗户开了一片,潮水一般的喧闹既近且远的在耳朵边打转,有风有琉璃般的灯光,伴着皎洁的月色入梦来,分不清是梦还是幻。

仿佛家常的相处,彼此无言,却觉得温情许多。

这样的夜晚,有再多的心里话也藏不住想要倾诉,南栀从来都是个谨慎内敛的人,几年的宫廷生活更是教会她隐忍。不是没有难过,不是没有烦恼,只是一切说出来都很多余,不会改变什么。加上自小家教使然,觉得不把自己剖白于人前就是最好的自尊。

萧玄说“出宫后几次见你,总感觉你的眉头藏着心事。是怎么,出宫了反而不好吗?”

他的声口润而清,像是山涧淌下的泉,更像竹叶间酿出的微醺的酒,有一点点诱哄的意味,可是没关系,她愿意上钩。

南栀在唇角抿出细小的一朵春花,却转瞬即逝,语调缓慢而清晰“以前在宫里,一年见一回家人,日子却有盼头,总想着哪天就能出宫,就能回家,日子也不觉得难熬。可是现在稀里糊涂的真出宫了,回家了,过了最初的兴奋劲儿,渐渐的竟然会不知所措。每天过着重复无聊的生活,清晨醒来不用睁开眼就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更可怕的是,家里人怕我嫁不出去,不停的给我物色不同的人家,似乎只要品貌相宜,我就找不出不嫁的理由。再急急忙忙成亲生子,相夫教子,等着儿孙满堂吗?可是人生的意义又何在?不瞒您说,我一直未曾明白。”

她话中的彷徨,他也曾有过,触动到心里一处。从来不会安慰人,此时反而更不知如何开口,他拧着眉头,思索开解之法,“我听说,你在士子间都很有美誉,所以婚事上,并不用着急。”

南栀嗤之以鼻,“我素有自知之明。那点学问也就是闺阁之间的见识,岂能于真正的学士间班门弄斧。况且,若女子才学、美名,只能在婚嫁上得以助益,那不要也罢。”

这份自谦和胸怀,真叫人刮目相看。萧玄觉得跟她在一块聊天说话很惬意,只是有些话又不敢说,怕说出来不合适,或者她听了不高兴。简直是矛盾透顶,只能没话找话,“听说你家里看了勇毅将军府的二公子?那人我见过两回,也还不错。就是在外多年,难保没有几位红颜知己。”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不地道,背后捅人隐私,真不够君子。想补救却又来不及,幸亏南栀不计较,笑着点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原先不过是太太们说了一回,后来便没了下文。总之关系到家世门楣,也不是一句话就能说定的事。”

大约也是不想说这个,撑着下巴颏低头,看到碗里的芸豆卷,想起端太妃,“太妃娘娘以前就爱吃芸豆卷,还有烤鸭。每回吃多了就不爱吃饭。那次她吃多了积食难受了好几天,恰好您回京她怕您知道说她,背地里嘱咐我们谁都不许跟您说。孙姑姑嘴快没藏住话,跟您说了。后来吃了好大一顿瓜落。”

提起这个萧玄笑的很无奈,“刚到金陵那会儿,一到饭点就要发脾气,明明是离京前专门请的大厨带过去,却连喝的一口水都嫌味不对。”

“也难怪,太妃娘娘她老人家生就是北方人,乍去了江南,水土不适也难免的。”

萧玄说,“气候变化倒也罢了。以前在宫里,人多热闹。她是嫌我府里人少,冷冷清清的没人陪她玩。气急了就抱怨,不光数落我,还数落太后,怪太后当时没认真留她,说要是太后当时多劝劝,她说不定就不跟我去金陵了。”

这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端太妃是个直爽人,好说好笑的,人缘也好。

太后赏花爱喊她,顺太妃打牌也爱喊她,总之东西都有局,欢声笑语过了半辈子,真要叫她安静下来一个人待着,还真得闷出毛病来。她以前跟南栀很投缘,东家长西家短的都跟她说,夸她藏得住事,不传话。也从来不拿她当宫女看,知道她有点学问,隔三差五送点笔墨纸砚,给她练字画画,相处着更像自家长辈。

南栀其实很挂念她,只是以往难得有合适的机会问出口,“之前在宫里见着您几回,有心请您给她老人家带个好,又怕多这个嘴不好。横竖是在儿子跟前,还能有什么不顺心的。写过几回信,辗转托家里的哥哥送出去,也不知道收到没有。那几年承蒙她老人家关照,我一直铭记在心。只是如今天各一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见。”

他说收到了,“也只有收到你的信,能高兴一阵子,消停几天不闹腾。”心里有个计较,破土而出,慢慢的冒出尖来,不敢细看,又蠢蠢欲动。下意识攒了攒拳头,压声道,“若是真想见,自然是能见到的。”

南栀摇摇头,“金陵离京千里,山水重重,怕是不能够了。好在她老人家是个看得开的人,虽说南下千里,却是跟着您享清福,我也没什么好挂心的。”

念头从脑中一闪而出,像一道流光窜出,甚至来不及多想,话已落地,“我七日后离京,可以带你同行。这一路江山如画,风景无限,游历一番也是美事。母妃嘴上虽不说,心里也很挂念你,你要是能去,她指不定多开心。”

南栀叫这话惊的心头一跳!他短短数语,勾勒出她心里最深处的一个梦想。从前宥于宫墙之中,如今困在闺阁之内,如何敢去想游历山河之事。她纵有困惑却也明白于女子而言,嫁人生子乃常事,像她这般多有疑虑已属不该,更何谈能同男子一般游历江山。莫论千里,就算去寺里进香的一路上也难得挑帘细看沿途风物。

这巨大的诱惑,仿佛触手可及,然而理智让她望而却步,“感谢您想着我,也劳累太妃惦记。我只空有一颗心,一双脚,千里之外无法企及,其中困难险阻,并非我不愿,而是不能。恕我不能亲自去向太妃娘娘问安了。”

没有惊,没有喜,只有失落和沮丧。她的反应出乎意料,然而细想之下,他已然明白,这种求而不得的心态,他更想成全“只要你想去,一切放心,都交给我。”

真是莫大的荣幸,抛开身份不谈,哪怕是朋友,愿为她做出这些承诺,也让她感激。虽然以前相交不深,却始终觉得六王爷是个靠得住的人。经此一晚,南栀心里更当他是知己。

有些恩情,适合放在心底,譬如太妃娘娘对她的知遇之恩,譬如六王爷的仗义之言。对于她来说,是人生中同样难得的锦上添花。

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何必给人添麻烦,于是笑笑而过,“谢谢您。”掏出袖笼里两只兔儿爷,“这是刚才我在街上买的两个小玩意儿。劳累您带去给七殿下顽。不值当什么,就是图个新意。”

她避重就轻,他自然也不再追问,应了她的事,又问有没有别的要带进宫的。

她本来想说还有给怀微的东西,转念一想不像话!好歹是位王爷,带给七殿下也就罢了,怎么好给你当信使。

天色已晚,月色却更加皎洁,游人散去许多,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伴着疏落的花灯,脚步珊珊,流连忘返。

萧玄负手而走,南栀落后半步,月光拉长彼此的影子,像摇曳的松竹。

晚间的空气里还有寒冷的气息,每一呼吸都是清冽的凉意,花灯璀璨,似乎连寒意都带着芬香。

一条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到了瑞华牌楼前该分道扬镳,他的王爷府在东,她家的胡同要往西,他朝后抬手,身后的护卫涌上来,他说,“留两个人,其余的都护送宋姑娘回府。”

侍卫领命,迅速去调整。南栀觉得不太好,“不用叫那么多人,您叫两人给我提灯就行了。”

“没事。”他的目光在夜色里也一样明亮,“我半月后离京,在这之前,你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差人去我府里送信,余下的我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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