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许久，李德宗才缓缓转过头来，对着孟度说：“都督，我们先回去吧。”
回到悬瓠城内的大将军府，李德宗这才沉重的说道：“都督也许不会知道，先王在时，魏国大将萧纪曾凭这座雀仙水阵大破我梁军数万水军。当时，我李氏兄弟四人，自恃勇武，贸然闯入此阵，只有我最后逃了出来，他们全都死在了阵中。”
想起伤心往事，老将军忍不住涕泪纵横，南兖一败，兄弟四人被水阵折去三人，再见此阵，又如何没有感怀。
孟度听了，忍不住唏嘘感叹。这座雀仙水阵能够让这位驰骋一声的辅国大将军如此痛心疾首，足见它的威慑之力，这也就难怪会让那一万五千名梁军有去无回了。他见老将军深色稍稳，就轻声问道：“这座雀仙阵就不能破了吗？”
老将军摇了摇头，愧疚似的说道：“我破不掉。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研究此阵，可是这阵法太过玄妙，我始终未得其法。南兖之败后，魏将萧纪中了先王的反间之计，被魏王杀死。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恐怖的水阵了，谁知，竟日竟又相见。我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那几个兄弟，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吗？”
“将军不能识破此阵，并不代表我们就拿眼前的魏军没有办法。我们可以派出探子，抓来几名魏军，阵法自然可破。”孟度安慰似的说道。
“这雀仙水阵善于变化，进出之法亦复杂多变。我听说此阵共有三十条水路，其中二十四条皆为死路。这绝对不是几名魏国的士兵能够掌握。而且，刚才所见的雀仙阵似乎又与先前有所不同，我只觉得这阵中杀机重重，谁又能够渡的过去？！我当年侥幸出阵，也只是因为我落水之后沿河漂流，逃过一劫。”李德宗说完，又问道：“这里可以高点，我想登上去观察，再研究破阵之法。”
“有，山丘上有高台，大将军可以登上那里观望水阵。”
“好的，明日我就过去看看。”辅国大将军李德宗黯然般的说道。
“大将军不必失望，即便水阵难破，我也有办法。黄河北岸的东雍之地有一族白水蛮，他们本是梁民，因为战乱流离去了北境，他们早有归南之心，如果能够利用他们来反魏，必能有所成！”
“若真能如此，里应外合，倒是一个破敌良计。”李德宗颇为赞赏的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都督说。
“我即刻就派出信使前往联络。”
白水蛮，晋末八王之乱时，河间王司马颙被东海王司马越打败，带领白水蛮族避祸黄河北岸，自此定居，世代繁衍，至今也成了一股势力。白水蛮对于魏廷的统治向来没有屈就。而魏廷见这蛮族虽然避祸北境，割据一方，却也算是安分，就放任而去，并且还免去了这些蛮人的赋税和徭役，为了就是在南北两朝的战争中多一分缓冲。将外族人置于前线，这一向都是魏王避免鲜卑人力量削弱的一个策略。
无论平时，还是战时，魏廷都会派人对东雍之地的白水蛮进行慰劳。
麦收之后，唐辉说依照惯例慰劳东雍之地的白水蛮。苏护这才认识到在北境居然还有一股南梁的势力。可是苏护放心不下，就对唐辉说：“我也去东雍会一会这位白水蛮的族长。”
唐辉笑着说：“不过是带些魏廷的牛马羊去慰劳他们，刺史大人不必劳心，河内城中还有那么多的事需要您去处理，我自己带人去就可以了。”
“这次，我必须要去，我要看一看这位族长是否真的安心北境，如有异心，我必除之。”
“苏刺史多虑了。”唐辉笑道，“不过，既然您执意要去，我就带您去走一遭。那白水蛮族里的美人可要比我们北境的人更多几分风流。”
“我对这倒没有兴趣。”苏护淡淡的说道。
翌日，苏护带着侍卫九离苾和唐辉领八百轻骑赶赴东雍。
东雍在黄河东岸，为河内镇守的属下之地，两城相隔百里，不过两日也就能够到达。
当听说驻守河内的前军军长唐辉领军来慰劳，白水蛮族长乌腾秋率领五千族人出城迎接。
唐辉正要迎上去，却被苏护拉住，他转过身笑着看了一眼苏护。
“白水蛮族既然知道是慰劳，为何要带兵刃？”苏护有些谨慎的说道。
“刺史大人多虑了，这位族长我也见过两次，为人也算豪爽，不会有二心。刺史大人暂且等候，带我前去通报一下，让他带着他的族人过来拜见您。”
唐辉说完，驾着战马离开卫队，迎了过去。
唐辉策马而行，来到乌腾秋的马前，笑着说道：“乌将军，今年麦收，我代表魏王特地来慰劳将军。”
“军长来的正是时候啊！”乌腾秋说完，眼中寒光掠过，一抹诡异的微笑浮上脸庞。
唐辉见乌腾秋异样，顿时惊愕，“将军你这是……”
话音未落，一道匕首已经从乌腾秋的腰间拔出。只一瞬间，就刺进了唐辉的胸膛。
乌腾秋拔出匕首，怒目看着坠落下马的唐辉，狰狞的说道：“正愁缺少拜见梁王的礼物，你却亲自送来了。”
唐辉怎么也没想到被视为兄弟的乌腾秋竟然对自己下了杀手，他跌下马鞍，捂着胸口的伤口，痛苦的看着乌腾秋，心有不甘的说：“乌腾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们白水族人本来就是南人，现在有了朝廷召唤，自然是要重回故土。我很感激你这么多年来对我们的照顾，不够现在都结束了，再见！”
乌腾秋说完，已经有几名族人骑马来到跟前，提起长枪对着唐辉就是一阵乱刺。可惜一代前军军长就这样惨死在阵前。
苏护见到唐辉被乌腾秋刺下马，就策马冲了过去，可是终究还是太晚了，当他来到跟前，地上的唐辉已经变成了一具血红染透的尸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