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秦婉影后，不对，现在应该叫秦导，秦导要拍电视剧的风声一出，圈内人心浮动，各种形式各种路线的推荐与自荐搞得秦婉防不胜防，和老朋友聚个餐能遇见好几个来“打个招呼”的，比李导筹备《穆末风云录》时还要夸张。
要论其原因，自然是因为这个“坐拥粉丝立地成王”的年代，秦婉影后的号召力，必然比久不出山的李导强许多，这还是不算上秦婉多年在娱乐圈中积攒的人脉与资源的结果。
秦婉烦不胜烦，干脆在圈里放了话，直言这部剧是严肃题材，不一定能找着地方播放，绝对不可能给演员吸粉。此话一出，在秦婉意料之中的，许多无心演戏的粉丝明星就没再出现。但不少当红明星还是不断地找门路想要个试镜机会，这就有些出乎秦婉的意料，后来一想也不奇怪，不论是真想好好拍个戏，还是攒个话题资本，跟自己的戏搭上关系都不亏。
这圈子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
最终定下的试镜名单很长，毕竟秦婉要拍四对伴侣四个单元，也就相当于有八个主角，每一个角色秦婉都想找最合适的人，也就没必要将试镜门槛卡得太严，会有惊喜出现也说不定。
王子明要试镜的那个角色，名叫欧平声，试镜时间被排在第四天下午，冯远山带王子明提前到了一个多钟头，现场人很多，除去耳熟能详的人物之外，还有不少新鲜面孔，看样子是学校推荐来的新人。
冯远山跟工作人员沟通过，直接带着王子明找到位置坐下来，打量了一圈会场，说：“你竞争对手还真不少。”
王子明并不意外，应道：“狼多肉少。”
冯远山扫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与对方对视之前移开了视线，冷笑道：“确实都是狼。”
王子明没见过高冷的冯哥这么带私人情绪的一面，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问，安心等待自己的试镜时机。
试镜房间里的秦婉简直要疯。
房间正中是正在试镜的年轻男子，是当下火红的粉丝明星之一。
明明试镜的是“表象完美的中产阶级丈夫”这么个角色，这位年轻男子却穿着一身花俏的亮皮西装，发型也十分时髦，进试镜场地所在的大楼之前，还特地和闻讯赶来的粉丝们合影签名，水军和粉丝合力将消息炒得沸沸扬扬，好像这个角色一定会被他拿下一样。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试镜剧本要求现场表演这一段剧情：欧平声与妻子坐在沙发上聊天，妻子提到今天看到的一个好玩的视频，欧平声却问她为什么不多看看现实生活，妻子非常诧异，自己只是想分享一个有趣的视频，怎么就不关注现实生活了？欧平声语气嘲讽地讥诮妻子活得太轻松了才会用这种无聊的东西打发时间，妻子有条有理地一一反驳，欧平声恼羞成怒，对妻子动了手。动手之后又表现出后悔的样子，扯谎说最近工作压力大，花言巧语取得妻子的原谅。
这位粉丝明星不仅没有记住台词，连拿着剧本读都读不通顺，更不要说表达人物内心的感情，他连语气，都只能用声音大小来区分，于是试镜房间里回荡着他的咆哮。
“不！是！的！”，年轻男子连续跺了三次脚，以表达人物的恼羞成怒，看上去像是智力残缺重症患者。
跺完脚，他又把台词给震忘了，左手将剧本举到眼前，右手指向前方，嘶吼着：“你每天回家就是吃喝玩乐，你懂什么是社会现实！你爸妈太宠你了，才把你宠得这么低级趣味！这么无聊！咳咳咳咳。”
因为吼得太用力，惊天动地的一阵咳嗽。
咳完，他又大吼了一声：“不——！”
然后发现这个“不”字并不是单独一句话，于是把右手缩回来给剧本翻页，翻完页，又指向前方，继续咆哮：“不要强词夺理！”
秦婉觉得自己的耳朵要聋了，其他几位主创也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年轻男子丝毫不觉，加大了音量，怒吼：“快让她闭嘴。”
吼完，他才发现，这一句并不是欧平声说出的话，而是欧平声的心声。
秦婉忍无可忍，在桌子上随便摸到个什么东西就扔了出去，一卷封装胶带伴随着秦婉的怒吼砸到了年轻男子的面前，“有没有敬业精神？！给我滚出去！”
年轻男子脸皮涨得通红，像是遭受了什么侮辱，气呼呼地摔门走人。
秦婉气得中止试镜半小时，她需要静静。
打开休息室的门，轩辕恪他爹，秦婉的正牌男友，轩辕少典大刀阔斧地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试镜房间的监控，脸上的笑容还没消下去。
秦婉：“宝宝生气了。”
轩辕少典：“过来，总裁抱抱亲亲举高高。”
虽然是自己起的头，秦婉还是被雷得一抖，在轩辕少典身边坐下，说：“你现在很年轻很能跟上潮流嘛轩辕总裁。”
轩辕少典闻言挑了挑眉，把秦婉抱到自己腿上坐好，说：“我是稍微研究了一下。秦婉同志，我有一个想法。”
秦婉拉着他的领带，警惕地问：“你又想干什么？”
轩辕少典很正经地给她分析：“你知道，我是一个干实业的人，虽然娱乐圈这几年被玩得飞起，我也没想过沾这方面，开始关注娱乐圈还是因为你，当然，还有那个哈士奇叼来的傻儿子。”
秦婉翻了个白眼给他看，炒房产起家的人好意思说自己干实业，实业都要被|干|死了，“所以呢，您有什么高见？”
轩辕少典摊了摊手，一副我也很为难的样子，说：“通过刚才的试镜，我突然意识到，现在是打入娱乐圈的最好机会，虽然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但是一旦文化市场开始正规、健康地发展，这种‘粉丝变现’的模式很难像现在这样大行其道。像刚才那种傻逼都能混到一线，那么下大力气推出的优质偶像，只要把握住了粉丝心理，完全可以盘活一整个新兴的娱乐公司。”
秦婉对轩辕少典的眼光很有信心，用纤细白皙的手指将黑色领带绕了几圈，笑道：“总裁，我要入股，带我赚钱带我飞。”
轩辕少典趁机讨价还价：“那把婚结了呗。”
秦婉对着他笑，不说话。
轩辕少典对这只小狐狸没办法，只得说：“我让他们搞个策划案出来，靠谱了再给你看。你先忙你的电视剧。”
想到刚才的试镜，秦婉顿时郁卒了。
然而试镜还是要继续。
王子明等了整整三个小时，终于轮到了自己。冯远山拍打他的肩膀，让他别紧张，好好演，王子明略一点头，走进了试镜房间。
礼貌的问好和自我介绍后，秦婉点点头，示意他：“子明，开始吧。”
王子明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坐下，开始了试镜表演。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架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搭在腹部，眼睛盯着不停微微活动着的手看，似乎想用这个来转移自己压抑不住的怒火，神情冷漠中带着一丝怒气，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嗯”着。
似乎对方说了句什么，他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像是终于抓住了对方的小辫子，语带挑衅地说：“你为什么不多看看现实生活，老是关注这种无聊的事？”
对方的辩解让他渐渐皱紧眉头，语气又像是十分无奈，道：“不是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将视线移到了对方脸上，语重心长地说：“你活得太轻松了。你每天回家就是吃喝玩乐，你懂什么是社会现实？你爸妈太宠你了，才把你宠得这么低级趣味，这么无聊。”
对方愈发不能接受，试图反驳，他的脸色渐渐沉郁起来，像是再也忍耐不了对方的无理取闹，低喝道：“不要强词夺理！”
然而对方却不懂什么是适可而止，他终于忍耐不住，挥出了一巴掌，然后脸上出现了震惊的表情，立刻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话赶话，脾气就急了。老婆，痛不痛？来，你打回来。”
他表现得焦急又自责，不停地道歉，直到对方软化，终于伸出手抱住对方，温柔安慰道：“好了，我们不要再吵架，我不说你，你也不要气我了。”
对方说了什么，他宠溺地点了点对方的鼻子，应道：“真是不乖。”
仔细看的话，他的笑容非常温柔，眼神中却是一片全然的冷漠。
“好！”，秦婉大声表扬王子明，终于舒心了，暗示道：“子明，安心回去等通知吧！”
王子明似乎愣了一下，才从椅子上站起来，鞠躬向各位老师道谢，出了房间。
冯远山带着王子明出了会场，到了电梯里才问：“怎么样？”
王子明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说：“安心等通知。”
“好样的！”，冯远山恭喜王子明，自己也被这一好消息鼓舞，冰山脸都柔和了一些。
王子明只是勾着嘴角没再说话，像是也沉浸在喜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