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秋芷墨晨起用了早膳，秋嘉澍便带着些下人赶到翰墨堂，请她挑选。
看着那些人或呆滞或木讷或圆滑或谄媚的神情，秋芷墨只觉得没来由的厌恶，却又不得不按捺下心头的恶心一个个问过去。
“可读过什么书？”秋芷墨停在一名梳着飞天髻的女子身前。此人打扮最是出挑，想必是用了心思的。那她便如了她的意，先行询问一番。
女子直起身，样貌倒是有一分，但眸子低垂，根本看不清其中神情。
“奴婢是盲人，不曾读过书。”
“盲人？”秋芷墨不由大为疑惑，不信的伸手在她身前晃了晃。女子仿若未见般，依旧是直挺挺的跪着。
秋嘉澍鬼精的凑到前面去，脸上是世故的笑容：“这奴婢是三小姐看着可怜买的，眼睛瞎了也没什么大用，奴才正想着什么时候把她赶出去。”
秋婧语选的？
一想起那个喜欢穿粉蓝衫子的小姑娘，秋芷墨便觉得心头一软，当下便多问了几句：“你看不见东西，平素如何照料别人？”
女子深深磕了个头：“奴婢既然料理的好自己便能料理的好旁人。缺了眼睛，奴婢还有鼻子和耳朵。”
这话倒是破得秋芷墨欢心。一个厨师引以为傲的不是眼睛，而是嗅觉和味觉。据说失去一种感官后，其他的感官会变得无比敏锐。但看这姑娘打扮的如此爽利便知道她定然是有些过人的本事。说不定还有股子傲气。
“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这便像是要留下的意思了。秋嘉澍没想到秋芷墨居然有心留下这么个瞎子，原本还在气恼怎的今日放了这个蹄子混进来，现下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奴婢逃难到此，父母失散，姐妹难见，算是没有家人了。”
听到如此遭遇，秋芷墨也不由心中起了恻隐之心。她本不需要人服侍，但上天有好生之德，留下这一人不算多。
“便留下她吧。”秋芷墨长舒了一口气，手指刚好指的是那名女子。
秋嘉澍点头记下：“静容，给小姐磕头谢恩。”
“奴婢静容，谢过大小姐。”
秋芷墨吩咐：“雨情，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给她住下吧，其他人便算了。”
秋嘉澍一见大小姐这么高高抬起，轻轻落下，顿时有些着急了：“老爷的意思是让大小姐多挑几人在身边照料，一个静容可怎么够？”
秋芷墨谦和一笑：“是我麻烦秋管事。下月初八便是皇家仪典，我打算禀明姨娘请个姑姑回来教习宫中规矩，此时再添下人只怕教习姑姑辛苦，不如改日吧。再说我身边本也有人伺候，哪里来这么娇生惯养？”
秋嘉澍见她坚持，也不好继续强求。只是对这位处处与常人不同的大小姐有了些认识——这位大小姐怕是与泓月小姐不同啊。
遣散了众人，翰墨堂又恢复到以往的宁静。秋芷墨将静容留在堂中，问了些琐事，便让雨情领回屋里了。
“姑娘为何要留下她？一个瞎子，说不定来日还要我们伺候她。”见雨情走远了，闻郁的小情绪开始发作了。
秋芷墨没想到她会如此，便温言劝慰：“你跟我最亲，我也不瞒你。此人眼盲心不盲，应该是个心智坚定的姑娘。你们可要好生待她。”
等了很久都不曾听到回音，直到秋芷墨抬头去看，闻郁这才闷声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