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飞雪凝视卿儿许久，甚至用上了威压都没能让女子露出丁点怯懦，不由收回气势仿若放弃般摆了摆手，“你也大了，该知道自己在做甚么。攸霖这孩子虽说是惯来无情，竟做出此等灭绝人性之事，但我们几个所谓的师父师伯都欠他良多，不能补偿点其他的，也只可以任由他去爱人，毕竟他也苦啊……卿儿，你答应奶奶，未来除非攸霖伤及你性命，你便在他身侧好好服侍吧。”
完全没料到如此转折，卿儿愣了一会才蓦然醒悟，连忙就想下跪：“卿儿谢谢奶奶的成全之情！”
宫藤戈一弯腰便扶住自家妹妹，地上毕竟冰凉，她不懂任何武功以免落下病根，又是冲着自家奶奶更是无须多礼。
飞雪稍有哭笑不得，“你怎么只听见那句，奶奶让你答应的事你可记住了？”
“卿儿全部都记得了！”
然而只看她那高兴的样子便知她不过敷衍，但飞雪也不予戳破。卿儿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若能勘破便足以继承宇文家血统，重振宇文家族；但若过不了……
飞雪暗暗叹了口气。说起来的确是他们欠攸霖太多，甚至将攸霖的未来都算计入他们的事情中，完全没征求得他同意。然而就算会后悔，事到如今也无法再回头，那人即便察觉也将视若无睹，更可能陪着他们把戏唱到最后，哪怕要付出他自己的生命。
明明是那么强悍的男人，虽是只有一个弱点，却足以致命——如今的江湖，哪里还容得下对别人的在乎超过自己的人呢？
飞雪只刹那失神并未让两人瞧得，径自起了身往门外走去，“腾阁，卿儿以后就交给你了。”
“飞前辈……”
卿儿跟着转身准备恭送，听这话当即暗地里捏了自家哥哥一下，“还前辈呢？”
飞雪也停住脚步，回身看着宫藤戈。可怜铁骨铮铮的男儿此刻竟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地称：“奶、奶奶……”
“哎。”飞雪终是笑了出来，面容慈祥，眼底却似有泪花闪烁。
然而这又似乎只是二人错觉，因而飞雪即便转了身走远，声线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奶奶希望下次再见时，你两都能成家……”
“嗯！”
直到飞雪踪影消失，卿儿才渐渐敛了笑意，低低道：“奶奶，你也要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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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去吧。”对于少女兴高采烈的半天诉说，身着浅青色长衫的男子却只是低头在高高的卷宗里忙着，直到少女觉得有些无趣凑到他跟前时，他才皱着眉道了如此一句，眉宇间都是满满的不耐，完全没留丝毫情面。
卿儿微微怔了怔，不由满心委屈。她被宫藤戈从府上带走，攸霖身为府主人不可能不知道，却从未过问，如今更是一派冷漠，亏她还那般为他着想。然而就这样放弃不像卿儿的风格，便只顿了顿复又笑了开来：“你要不要喝茶？看那么久卷宗应该很累了。”
“……”攸霖张了张嘴不知想说甚么，但看了看女子眼里怯懦的期盼，蓦地扭开头去不再与她对视，“麻烦了。”
好容易等得他这句话，卿儿叠声应着，连忙小跑着出了门，去厨房讨了碗茶，亲自端了过来：“小心点，还有点烫。”
思绪被打扰，攸霖撩起眼皮便见到那一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亲自端着茶杯立在他面前。茶仍冒着热气，她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面上却还是浅浅的笑意，与无法掩饰的怯懦。
攸霖叹了口气，“烫就放下啊，笨蛋。”而后强硬夺过那茶扔在桌子上，因着有内力控制才未将茶水溅出。
卿儿却蓦地惊呼一声，“那既然很烫你就更不该拿了啊……小心啊！”
“……我堂堂武神可能被烫到？就算不用内力加持也终究无碍。”攸霖捏了捏额角只觉头疼，为免把不该招的人招来，只能开口解释道，这在对于抛过冷弋弑而言的外人中，算是首次了。
卿儿却仍是不放心，来到桌子左侧就想拿起攸霖的手看，被后者不自在地躲开，尴尬地咳嗽一声：“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卿儿神情僵了僵，半是埋怨半是试探地问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攸霖指了指面前高达十几厘米的卷宗，“我很忙，你有事就赶紧说，没有就……”
“我很喜欢你，让我做你娘子来照顾你吧。”
饶是攸霖都愣了半晌无法消化，复又问道：“你刚说甚么？”
这表白只是一时气不过，此刻再让她重复一遍于当时完全可以列做为难系列，卿儿也就跟奶奶哥哥这类亲人才能说出那般话，面对心上人纯属娇羞小女儿，但对方压根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样，不得不红着脸却仍鼓起勇气告白道：“攸霖，我很喜欢你，想做你娘子照顾你，咱们成亲吧！”
然而对面的人却因此皱了皱眉，完全没有期待中的稍稍温和，削薄的唇也缓缓吐出她不想听的话：“你知道你在说甚么吗？”
“我、我知道……”似是知道他接下来的话语，卿儿面色蓦地苍白，下意识摇着头想要逃避。
攸霖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宇文姑娘，你既已与宫藤戈相认，又来此一句，是拿本君消遣么？还有，你该知本君乃灭你族人之仇敌，却无故动情，置宇文世家于何地？此举，无异让宇文世家蒙羞。”
轻描淡写间便是几顶大帽子扔下，卿儿的身形轻轻晃了晃，面上却仍旧倔强：“……可我不懂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就够了！”
“喜欢？”青年唇角微勾，看似是一抹淡淡的浅笑，卿儿却只觉遍体生寒，“你一深闺大小姐会懂****？那是风尘女子才会谈及的吧。”
“你……！”
“没有家教、不懂矜持、风尘气息，”攸霖从桌后起身走到卿儿跟前，围着她转了好几圈，语调轻浮神情嫌弃，“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如果没将你带回来的话，我还能多腾出点时间杀掉宫藤戈，可惜功亏一篑。要真拿词形容你，扫把星应该最适合了。”
似是体力不支，卿儿蓦地拿手撑住桌面，低着头不予反驳。
“我之前那般待你不过因为还需用你引宫藤戈上钩，谁知他自己出来了。”攸霖压根没有停下的意思，言语间愈发讽刺，“不过还是需要谢谢大小姐，肯抛下所谓的哥哥跟奶奶前来随我——只可惜啊，我实在对你无意，不然还能做做样子。”
“但是……你如此不知廉耻，我真的好讨厌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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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冷弋弑“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出来的事情，青誓翻了好几个白眼都没能让这货稍微有点退意，不由苦口婆心地开口劝道：“你现在身体还没好，我又不是武功高超的，万一碰上杀人劫货的咱上哪躲着去啊？媳妇儿还没娶到就英年早逝有点不太划算。”
“那要不您呆着我自个儿去？反正死也是我一人的事。”
青誓立马义正言辞一派认真：“作为医者却将自己的患者扔到危险的地方，完全不是大丈夫所为！”
冷弋弑默默看了他一眼，后者默默回望过来，他顿时败退：“那就走吧，没准到了煊峰我这腿就彻底恢复了。”
“我为啥会答应你这样疯狂的要求啊……”
直到出了门青大夫还在如此感慨，冷弋弑直接转了身冲南边扬了扬下巴意思很明显：不想走你现在就回去，大不了我自个儿去送死。
青大夫只得闭了嘴，随着他缓缓往北边走去——趁几位老人尚在，回煊峰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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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走就是五六日，此时也才刚刚过了花城边界。花城一向是江湖人的天堂，只因这里虽是隶属于凉朝，皇帝却很少管理此处，连城主都是江湖人自己选的，久而久之便由江湖人霸占着这里，朝廷官员偶有路过也都急急匆匆地走，从不过夜。
递给小二一两银子，青誓斜了眼一脸谄媚的某人，道：“拿一份……算了，两份肉，跟梁酒。”
“哎！”小二眉开眼笑地，连忙就下去了。
“可满意了？”青誓转回头看向冷弋弑，后者连连点头，惹得青誓只能扶额。
等了没一会，小二便端着所有的东西过来，替他们摆好道了句“客官慢用”便径自去招呼别人了。冷弋弑不等招呼就想拿起筷子夹肉，被青誓一把夺了过去：“你注意点自个儿身子会死是吗？”
这话引得旁桌人几个侧目，青誓不由尴尬，拿着筷子放也不是扔也不是，倒是冷弋弑没脸没皮没羞没躁的，嬉笑着就将筷子夺回，也幸亏青誓本就没用力，不然他又得重新休养一阵，“哎呀我身子没事啦，你就让我吃呗。”
“……”青誓徒自咬碎牙，也不敢再乱说，只能用行动表示对冷弋弑动作以及饮食的限制。
“……弋弑？”
熟悉的声线带着点犹豫在身侧响起，冷弋弑惊讶地转过头，便见到那人一贯极喜的白衣已染了点灰尘，素来俊朗的面容此刻竟显得极其落魄。若论行头的确是认不出他便是当初沉稳内敛少言寡语却于江湖上极有声誉的男人，只那眼中光芒似曾相识。
“冷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