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飞刚想说话,忽听门外吱呀声响,一辆牛车穿过园门,缓缓驶来。
牛车上满载着木柴,俱是上等的木桩,碗口粗细,码的整整齐齐。赶车的是一名彪形大汉,四肢欣长,异常魁梧。用一顶宽大的斗笠,遮住了半张面孔。
陈亦飞看到此人身形,忍不住心中一喜。
牛车后跟着四名兵卫府的仆人,那位身体矮胖的韩福也在其中。他们指挥着大汉将牛车停靠在柴房门口,取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韩福则大摇大摆走了过来,打着手势,示意陈亦飞和聂水寒跟他过去。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眼,松松垮垮的跟在他身后,走进陈亦飞两人的居住的土房。
韩福抽动着鼻翼,猎狗一般在房间里转悠了半晌,才一屁股坐在聂水寒床上,道:“昨夜兵卫府来了刺客,所以我奉老爷的命令,对下人们进行盘查。说说吧,你们二人昨夜在哪里?”
陈亦飞装作无辜的样子,道:“小弟昨夜受了点风寒,整晚都睡的迷迷糊糊的,九叔可以作证。”
聂水寒也赶忙点头哈腰道:“小老儿整晚都和大牛在一起,不曾走出房门。”
韩福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人互相作证,那可不行。老爷说了,下人们的行踪,必须要核实清楚,来不得半点含糊。有嫌疑者,应立即交到官兵手里,由他们查实。”
陈亦飞默然不语,心里却一团雪亮,明白了这必定是韩夫人安排的计策,借刺客事件将自己送到官兵手里,然后再寻找机会将自己除掉。
“有没有嫌疑,这事还是我兄弟俩说了算。”另一名瘦削的仆人韩喜从门外挨了进来,刁斜着陈亦飞道:“一百枚刀币,我替你搞定。就看你们是否识相了?”
陈亦飞见状心头有气,冷哼一声,道:“兵卫府的规矩里,有敲诈勒索这一条吗?”
聂水寒也冷冷的盯着两人,一言不发。
韩福勃然大怒,道:“两个不识好歹的狗东西,真把自己当贵宾了。今日老子就开开荤,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兵卫府的规矩。”
说罢探出右手,狠狠的向陈亦飞前胸抓去。
陈亦飞也说不出为了什么,心里对这个两个耀武扬威的仆人有着说不出的厌恶。当下后退半步,任凭他一抓落空。蓦地抬起左腿,一记直踹正中对方下腹部。韩福顿时发出凄厉的吼叫,整个人凌空飞起,撞破房门跌了出去。
韩喜见状也发出一声惊呼,翻身跳起,向门外奔逃。
聂水寒一声冷笑身形横移,闪电般挡在对方面前。抡起巴掌,一记耳光正抽在对方脸上。韩喜旋即大叫一声,吐出三五颗牙齿,翻身跌回房间。
院内的两名仆人见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当即大声喝骂着,摩拳擦掌冲了进来。
正在卸木柴的大汉见状,立即踏上一步,双手闪电般探出,一手一个,从背后抓住了他们的头发。然后双手发力,将两名恶仆拎了起来,头对着头猛然碰撞了一下,丢弃在地上。
两名仆人顿时白眼一翻晕了过去。韩福、韩喜则在地上挣扎着,一时间爬不起来。
陈亦飞拂拭着衣袖,在房里坐了下来。对大汉道:“沧海,将这四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带过来,我要问他们一点事。”
化妆成卖柴人的姬沧海立刻大踏步走了出去,将哇哇乱叫的韩福拎了进来,丢在陈亦飞对面。
聂水寒惊讶道:“他就是东周太子姬沧海?我真是眼拙了。”
姬沧海微笑道:“沧海早已经不当自己是太子了,还请大司命勿要这么称呼。我现在是南阳君的中军统领,负责训练南阳的特种部队。”
陈亦飞笑道:“两位认识一下,将来方便合作。老聂你负责审讯这四个家伙,问清楚他们奉了谁的命令来试探你我二人。或许还有些意外收获也说不定。沧海你跟我来隔壁房间,我有些事要交代。”
聂水寒惊讶道:“几个仆人,能审讯出什么东西?”
陈亦飞道:“韩福可不是寻常仆人。”
“不是仆人?那是什么?”聂水寒惊讶更甚。
“他是韩叔方最为倚重的仆人。”
“那还是仆人。”
陈亦飞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探手向姬沧海打了个招呼,率先向隔壁走去。
姬沧海简要汇报了一下南阳方面的情况,道:“诸葛弩完成了五万枝,高塔也建造的差不多了。而且南阳境内庄稼收成很好,乡亲们都在筹划着休整农具,下个月即将抢收。”
陈亦飞点头,道:“今年的庄稼不用收了,告诉诸位将军,将能打仗的乡民全部集中到军营,抓紧集训。”
姬沧海目瞪口呆,道:“这…我们的粮食怎么办?”
陈亦飞微笑道:“粮食自然有人帮我们收割,你就不用问了。而且,你回去之后要做出胸有成竹的样子,绝不可以这么惊慌失措的。我相信沧海能做的很好。”
姬沧海凝神思索片刻,叹息道:“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陈亦飞点了点头,将当前的形式简要说了一遍,顿时惊得姬沧海目瞪口呆。
“这该如何是好?”姬沧海失口道:“南阳真的要完蛋了吗?”
陈亦飞摇了摇头,道:“南阳不会完蛋,相反,南阳已经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契机。但是,你要替我做好一件事。这件事除了参与的人员之外,要绝对保密。”
当下将怀中一张丝帛取了出来,压低了嗓子道:“这是我在新郑时,秘密研制的一种新型玩意,名叫爆裂鸟蛋,你看这幅图,圆溜溜的像枚鸟蛋吗?”
姬沧海脸色挤出一丝笑容,笑的很难看,嗫嚅道:“这玩意有什么用处?”
“当然有用处了。”陈亦飞耐心解释道:“这外面一层蛋壳,是纯铁造成。里面塞满了火药和铜珠子,点燃后可以瞬间爆裂,给敌人造成极大的杀伤力。”
“炸药是什么玩意?”姬沧海不解的问。
“炸药是秘密配置的一种药粉,我耗费了两年时间,才总结出提炼的方法。这些方法都记录在第二张丝帛之上,包括每一种辅料的用量和提炼办法。你拿着这张丝帛去见十三能和老手,让他们认真学习,然后全力以赴的去配制生产。这种炸药虽然纯度很低,但是杀伤力已经足够用了。”
姬沧海点了点头,道:“这也是大人的发明吗?”
陈亦飞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从今日起,你手头的事务由副将顶替。你就全副身心去研制火药吧,越快越好。”
隔壁房间传来凄厉的惨呼,和骨骼断裂的声响。陈亦飞和姬沧海对视一眼,皆面露不忍之色。
“大人为何不再多忍耐几天?为这些小人,泄露了身份真的不值。”姬沧海凝视着陈亦飞,问道。
陈亦飞背负着双手,向门外走去,边道:“因为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沧海想知道吗?”
“请大人示下。”
陈亦飞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么多人想对我陈亦飞下手,皆因为我暂时脱离了南阳,由地位尊崇的统领,变成了寻常的江湖人士。既然如此,我不如以南阳代表的身份出现在新郑,公开亮相,反而更好一些。而且,还有许多事需要我来完成,没有南阳方面的支持,我会处处受到牵制。”
姬沧海点头道:“大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明日派一个使节团,挑起南阳大旗,大模大样的来出使韩国。然后抽调兵力,在洧水南岸集结,也该让韩废王清醒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