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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声音，也逐渐飘散了。
她想要的结果，也达到了。
萧逸凡，他应该是死心了吧。
任何人对着她这样不知死活的女人，都会死心的。
没什么好讶异的……
是不是应该要感谢他，没有失手杀了自己，还留着她一条残命？
挣扎着抬起眼，柯温柔知道自己的脸是多少地茫然无措，任谁被残忍地对待了好几个小时，剩下的只会是痛楚的表情，这没什么好意外的……至少，萧逸凡已经松口了不是吗？
他说，十点。
现在几点了？
她身上好痛，好累，青青紫紫，全身没有一块好皮肤，脸也白得不像话。
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毅力，才终于从浴室里爬出来，她不敢看向自己的脸，忍着痛找衣服穿。
天已经大亮了。
此刻，估计有很多上班族在路上行色匆匆，应该没人会注意她的狼狈。
刻意找了一件长袖高领的衣服，把头发放下来，遮住红紫的脖子，柯温柔把地上的离婚协议书仔细地收在了包里，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有力气出门。
现在，已经八点半了。
还有一个半小时，她怕自己会不小心睡过去。
坐在地铁上的时候，拼命睁着无神的眼睛，有个抱着孩子的妈妈站在旁边也没注意，后来才连忙站起来，扶着铁杆继续任由时间游走。
现在正是上班的时间，到处都是人。
空气也很糟糕。
她饿了一晚上，反而饿过头了，也不怎么想吃东西，闻到油腻就觉得恶心。
出了地铁站，差点扶着墙边吐出来。
原来普通人群的生活是这么辛苦，她才知道，原来没钱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谁让她硬气，打算再也不花萧家的钱了。
手上剩下的零钱只有几千块，还不够她住酒店的。
不管什么时候，她依赖刷卡的习惯都没有变过，身上从来不带什么零钱，都是需要的时候再取。
脑子里晕晕的，过路人过来问她要不要帮忙。
都被她拒绝了。
她怕别人看到身上的伤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离十点只有半个小时了，柯温柔抬头看看，没有时间让她浪费，忍着身体的晕眩继续，等她赶到办理离婚的地方，身上的汗都湿透了背。
再多走一步，就是极限了。
微微喘着气，她拿着报纸煽风，挨坐到大厅的椅子上。
然后，坐着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好像比她想像的还要久得多，才看见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从外面走来，赫然是陈助理，他一脸匆忙，转眼看到柯温柔，眼前霎时一亮。
大步走到她面前，“总裁夫人。”
“马上就不是了。”抿着唇，柯温柔失望地看向他身后，“他人呢？”
“呃……总裁让我转告您一声，这份协议书由我代签。”连陈助理也觉得很荒谬，可是总裁黑着脸交待他这个任务的时候，确确实实就是这么说的，他挣扎了一番还是过来。
就是怕柯温柔在这里一直等下去。
要不怎么说，萧氏总裁助理这份高薪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陈助理看着她的脸色，很怕她生怒，小心翼翼地道，“总裁夫人？那现在？”
强撑的念头霎时破灭，片刻过后，默然不作声的女人猝然栽倒，无生息地厥过去。
陈助理吓了一跳，以为她受刺激过度，连忙扶住她差点磕在椅子的尖角上的柔软身体。
他惊慌地唤了两声，“总裁夫人？你清醒下？”
不小心看到她颈子上的红痕，一下子被扼住了呼吸，霎时明白了些什么，立刻抱起来冲出去。
一路直飙到医院，紧急抢救的时候，赶紧给总裁拨了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甜美却冷冰冰的女声永远都在重复状态，陈助理知道事情不能拖下去，只好把电话打到了萧宅，这一回管家很快就接通了。
打完电话，医生的诊疗也已经结束。
陈助理不敢听萧家的**，只好让他们好好照顾病人，站在走廊里等萧家的人过来。
结果，来的人却是萧父。
他的气势太强大，站在哪里，哪里都是一片腥风血雨。
多少听到他以前在t市的风光，陈助理不敢怠慢，把所有的情况都说了，就连总裁让他代签离婚协议这种事，都抖了个底朝天，完全可以预见总裁迟早会把他拿去沉塘。
萧父默默听完，只说了一句话，“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逸凡。”
这样好吗？
陈助理很想开口，但他到底没这个胆子。
萧家的事，他知道得实在是有点多了。
午后的阳光，充满了热力的色彩，时隔三天，柯温柔再度回到了萧家，柔美的眸子散发出淡淡的光芒，连身形都透着一股纤细，却不再是那个傲娇嚣张的少奶奶了。
平常忙于室外工作的佣人，都集体地跑到室内来，顾自地找事情做，其实都在偷偷地打量。
大大方方地让人看，柯温柔的脸上仍然留着一抹苍白。
一幅大病初愈的样子，却丝毫无损她的美丽，淡紫色的衣裙配上精致的发夹，看起来成熟了不少，她一进门就让佣人都忍不住停下来打量她，纷纷露出好奇的光芒。
她为什么要搬出去，又为什么会回来。
在管家的铁血统治下，根本没人敢偷偷议论。
就算是常有小道消息的阿兰，对于这件事也是闭口不言，最近消沉不少，脸上难见笑意。
在萧家住了没多久，又搬到学校去了。
管家亲自把她引上楼，“老爷已经等你了一会儿了，就在楼上客厅。”
“其实我可以自己去的。”笑笑地说着，柯温柔微咳了一声，走路仍然有点慢，似乎身体不太好。
“这是老爷亲自交代的……”他停顿了一下，等到转角了才补充了一句，“少爷最近都没回来，少奶奶可以放心。”
“以后就别叫我少奶奶了。”
站到客厅门口，柯温柔到底没听到那个好字。
萧父这么一会儿，似乎在整理东西，茶几上摆满了一些照片，都是散乱的，柯温柔站到门口后，低低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哦。”
陡然抬头，萧父立刻开口，“快过来坐吧，不是说要多休息几天吗，这么快就出院了？”
“反正住院也是花钱，而且我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柯温柔走过去，才发现茶几上的那些照片竟然都是似曾相识的，一时之间哑了口，好学生一样坐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呵呵，没事做，我就整理了一下以前的东西。”
萧父毫不介意地摆给她看，“都是以前的，说不定你也会有兴趣。”
“是，是我妈妈以前的照片？”柯大亨痛失爱妻，一直很忌讳看到蒋晴珊的照片，一直很怕触景伤情，所以柯温柔手里的照片也不多，更何况都是婚后的，这些婚前的照片真的没有看过。
“也别说我小气，这些，你就挑一张吧。”
“我可以拿？”
唇边轻泄一丝温柔，萧父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客气过了，“我一个人留着回忆，还不如两个人留着分享，你挑一张吧。”
十多张的照片，每一张都记录着蒋晴珊的足迹。
从她青春期开始，一直到婚前结束，快乐的，忧伤的，活泼的，天真的。
每一张都是那样引人注目。
柯温柔不知不觉看呆了。
萧父的目光落到她脸上时，时光仿佛倒回了二十多年，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蒋晴珊大笑着向他扑来，欢声笑语仿佛在昨日，可是物是人非，已经没有再回头的机会。
所以，他想放柯温柔一条生路。
“你告诉逸凡合约的事了？”
彼时，柯温柔已经挑好了照片，闻言低声点头，“我全都说了，我没有资格再瞒着他。”
“这一回，是他做得过份了。”
“是我提出离婚的，我宁愿他恨我。”
“你真要离开吗？去哪里？”
“去意大利，良哥已经给我约好了语言学校，我想先学习一段时间。”
“如果缺钱，可以随时找我。”
“不用了，我想依靠自己的能力……而且，我不想再和萧家扯上关系。”
“你爸爸的事，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下午就可以放出来，你去接他吧。”
“谢谢你，医院的钱，我也会还的。”
“就算扯平了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再管了。”萧父叹息一声，还是忍不住开口，“孩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心口被扯痛，柯温柔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一点，“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不告诉逸凡吗？如果他知道了，是不会肯放你走的。”
“他已经失去这个资格了。”早在他对自己施虐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知道这个消息的资格，柯温柔不想恨他……可她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反正彼此都陷入尴尬的境地，还是尽量不要扯上关系的好。
“您会觉得我卑鄙吗？用孩子来交换我爸。”
“我从来没见过比你善良的女孩子。”
萧父说道，“你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不愧是蒋晴珊的女儿，不过我有一件事情也从来没有说过，你爸爸虽然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可他当年竞争的手段确实太卑劣，我一直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在多年之后利用了他走捷径的漏洞，击垮了他的商业帝国。在商场上，这已经算不上一种手段，而是一种常态了，我这么说，你能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