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费叔这边出来，晃了一圈没找见你人，你钻地缝里去啦？”
钱有方那边似乎还很轻松，笑着问了一句。
周楚靠在池边，吐出一口气来，回道：“哥哪里能钻地缝，怎么着也是该飞天吧？在顶楼泳池呢，你来找我还是我下去找你？”
“哟，上头可是个泡妹子的好地方。我上来不会打扰你什么好事儿吧？”
钱有方嘴贱乃是寻常事，这会儿随口说了一句，倒像是有几分真。
周楚笑骂：“妹子早跑了，你他妈要来赶紧来，指不定还能看见老子打扫战场。”
“卧槽，你们竟然打野战？！”
钱有方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果断道：“妈的不说了，我他妈现在就上来捉奸！”
说完，电话“啪”一声被挂断了。
周楚握着电话，简直有点无语。
这尼玛就能被撩拨起来，能被你抓奸了老子还是情圣？
瞅瞅这孩子天真的！
他就随手把手机往旁边一放，心里还没数出几个心跳呢，就看见那边钱有方直接出来了，大叫一声道：“抓奸来了！”
然而，迎接他的不过是碧波一片，冷风三里。
周楚晃悠悠泡在游泳池里，乐呵呵看着钱有方。
钱有方东张西望，东张西望，傻愣愣地找了半天，愣是没从这里发现一个女人，他纳了闷，走到游泳池边上一脚朝着泡在水里的周楚踹去：“闹了半天又忽悠我呢？我还说你泡在水里，身边怎么也该有百八十个美女围着，这才香艳呢！”
“那你给我叫去啊。”
会所里不有的是妹子吗？
反正不用周楚出钱。
钱有方听了，只甩他一堆白眼：“你真要？”
“要啊。”周楚认真地说着。
钱有方又问了一遍：“你真要？”
“你去叫啊。”周楚还是这一句话。
“成，你说的。”钱有方嘿嘿笑了一声，拔腿就走，“我给你叫妹子去了。”
“日，你还真是说走就走啊！”周楚吓了一跳，他不过是开个玩笑啊，“得了，老钱，你他妈赶紧站住，干啥呢！”
钱有方都要走到门口了，听见这声音，便停下脚步，大笑起来：“说你他妈怂，你就是怂，我不也诈你呢吗？”
他又走了回来，在周楚无语的目光之中也脱掉外衣，直接栽进了水里，那体格直接把满池的水都挤得满了三公分。
周楚道：“你下来鱼都被你挤死了。”
“什么？这里有鱼？靠，回头老子就扣他们工资去，咱们游泳池里居然有鱼，这水铁定有问题！”钱有方一本正经地说着，然后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就说是咱们周顾问说的。”
得，周楚差点被这牲口给气得吐血。
这主意简直太损了。
他气摇头直笑：“你这满肚子坏水一定是从上辈子就开始攒了。”
“那当然，我是谁啊？”钱有方被池里的水冻得打了个激灵，经过一瞬间的紧绷，才渐渐开始放松下来，他舒服地吐出一口气来，叹了一声，“舒服啊……”
“看你跟才打完一场仗出来一样。”
周楚知道他是从费叔那边出来，所以这样说。
钱有方点了点头：“费叔那眼睛太毒，场面上下走了半辈子了，阅历不知道比我高到哪里去。你那手段在他那边大概还是能看穿的……”
“哈哈，他问你了？”周楚指的是自己今天做局这件事。
钱有方又点头：“问我知不知道你那些人是怎么喊来的，或者说是不是你的人，怎么就刚好有这么巧的事情？冯远那边跟我们说好了要休战一段时间。那边野心大，还要吞灭别的盘口，最近虽然休养生息起来，可要说做出这么挑衅的事，实在不大可能。”
“你怎么说？”
“我他妈就打哈哈啊，我又不知道你怎么把人给叫来的。”钱有方骂了一声，点着周楚道，“要你不是我好兄弟，我觉得你现在妥妥可以被当成叛徒拉出去枪毙。”
“哈哈哈说不定是真的呢？”周楚一脸轻松，也语气轻松地说出了一句话，“刚才那些人是我打电话给冯果儿，叫冯果儿出来打的。”
“噗……”
钱有方直接喷了。
他看怪物一样看着周楚：“你他妈用的什么理由？”
“没用理由，我就说让她找人给我收拾那一群算命先生。”周楚换了个更舒适的位置靠着，补道，“不过她知道是会所，也知道是这边出去的人。你也看见了，最后这些人不只对算命先生们下了手。”
“他们还对我们的人下了手，刚刚打照面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撤走。”钱有方微微眯了眯眼，“这么算起来，这婆娘还真阴险。”
“不是一直都很阴险吗？”
从来就不能把她当成是普通女人来看啊。
周楚在给冯果儿打电话的时候，就知道会有之前的局面了。
他又不是傻子。
正好，钱有方也想到这里：“你不至于把这样的破绽露给她吧？要是露出来，那也一定是你故意的了。在你打这个电话之前，肯定就已经能够想到，这里面存在危险。搞了半天，到底是你算计她，还是她算计你？”
周楚一笑，道：“说句绕点的吧，我利用她想算计我的心思，反过来算计了她。”
于是钱有方明白了。
他仔细一想这里面的逻辑，只能说周楚一句无毒不丈夫。
不过也只有周楚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换了钱有方自己，万万不可能的。
因为这些手下都是财神爷那边留下的人，都是自己人，钱有方不可能这样坑兄弟坑手下；但是周楚是个局外人，是个刚刚过来的顾问，跟这些人没有故旧交情，所以下手简直轻而易举。
前后的逻辑，完整应该是这样的：
周楚打电话给冯果儿，希望冯果儿帮自己搞定算命先生，自己也顺便做一个局出来。同时，他也知道，冯果儿虽然肯定会帮助他，可也肯定会算计他。但是周楚并没有杜绝这样被算计的可能，他顺其自然了。
于是现在的情况就是，冯果儿又叫人打了会所这边的人，如果以后事情暴露出来，这就成为了周楚的一个弱点。一旦被人知道，周楚在会所肯定再无立锥之地，如果同时再有什么外在的因素一催逼，周楚妥妥离开永恒会所，投靠冯果儿。
拉拢周楚，应该就是冯果儿的最终目的。
而周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
他的目的，是打入冯远集团的内部，成为辛梅的内应，也成为钱有方这边事实上的内应。
不过这一切有一个障碍：周楚跟钱有方的关系太铁了。
要是没有半点原因，周楚就直接背叛了兄弟，一则让人看不起，冯远那边也未必敢接受他；二则太过突兀，不符合常理，反而引起人的怀疑。
所以，这一切的发生需要一个非常合理的过程。
而冯果儿的介入，会让整个过程更加合理化。
细细想想，周楚觉得这计划还挺不错。
“……其实****也可以成为一个催化剂。”周楚抬手问钱有方要了一根烟，又道，“我明面上是会跟你闹掰的，至少要跟会所这边闹掰。****是这里的地头蛇，我是刚来的，我们两个之间肯定有矛盾，等到这个矛盾大到不可调和……”
“你他妈就是个贱人啊！”
大费周章做了一场局进去，无非就是要把自己进入冯远集团的行为合理化，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这一番算计，复杂是复杂了一些，不过也能说周楚这脑子实在是太过周到。
他不是色令智昏的人，所以为了冯果儿直接进去了实在说不通。
“不过说实话……老楚，我有点担心你玩过头。”
虽然整件事对钱有方没什么不好的，可从兄弟的角度，他觉得冯果儿那边兴许……
只看周楚怎么想了。
“啪。”
火苗从打火机里窜出来，一点点燃了烟丝。
周楚抬了一下眉，道：“走一步，看一步，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现在对冯果儿虽然有那么一点意思，但是现在不还没开始谈情说爱吗？
等谈情说爱了再开始说吧。
钱有方想想也对：“你他妈倒是越来越豁达了。”
“是懒得去想。”周楚含着烟，笑了起来，又把打火机给扔了回去，问道，“费叔那边……”
“费叔那边不会有问题啊。正好现在他开始怀疑你，我也开始怀疑你，我们都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巧了……然后冯果儿他们那边知道我们怀疑你，你也就不会被怀疑了。”
关键时刻，钱有方这脑袋也转得很快。
周楚打了个响指：“你最近一定喝了脑白金。”
“去你的！”
钱有方直接水底下一脚扫了过去。
周楚横腿就挡，两个人在水底下过了两手，也没分出个胜负来。
钱有方道：“下次找个地方咱们俩练练？”
“随便找个武馆练练就成……不过我倒是在想，要不咱们找个地方踢馆去吧？”周楚一下想起了之前李小龙的要求，这以为简直是个战斗狂，而周楚也的确想起还有那么一桩江湖义气的仇怨在。
钱有方问：“哪家？”
“你还记得五湖武馆吗？”周楚提醒他。
“当然记得了。”钱有方还知道后续是个什么发展呢，不过他念头一转就回过神来了，“妈的，我他妈才反应过来，你这是准备跟谢慧定狼狈为奸啊！”
那一位什么张大师兄继承了武馆，拿了拆迁费开了新的五湖武馆，开始招收弟子，谢慧定前段时间肯定在处理老头子的丧事，没工夫搭理他们。
等这一阵谢慧定手里空下来，这一帮人怕是讨不了好。
有一个谢慧定已经够可怕了，毕竟高手上场，一个能顶上好几个。可现在周楚还要掺合进去，钱有方替新五湖武馆那几个畜生崽子想想，都出了一头的冷汗。
“你去也就罢了，我去这他妈也太仗势欺人了吧？”
“哥要的就是一个仗势欺人，能把我怎么了？”
周楚天生嚣张脸，压根儿就没正常过，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庞大的肺活量瞬间让那火星燃烧到烟蒂这头，这才抽出来，然后“吧嗒”一口，吐出个大大的烟圈来。
然后他靠在池壁上，淡淡道：“好歹，我也吃过老爷子一顿饭，喝过他一杯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