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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川看着小乞儿三两下爬上了眼前的大树，面上一阵泛黑，仰头看着朝她伸手的小乞儿，问，“这就是你说的生意？”
小乞儿郑重点头，收回手搔了搔后脑勺，颇为纠结道，“其实还有一处狗洞可以进去。”
“拉我上去。”
费了半天劲儿，苏小川终于抖着双腿攀在树杈上，抻着脖子看小乞儿跟猴子似的几个腾跃就到了杨府后院，苏小川的脸再次黑了。
“小东西，你知不知道偷溜进别人家里，是犯法的，还是官员家里。”
看小乞儿这么麻溜的身手，爬杨侍郎家的院墙怕不止一次两次了，这不由让苏小川皱眉。未免他因此被人抓起来毒打一顿扔进府衙，她有必要给他上一课！丝毫没意识到，她自己已经爬进了别人家的后院。
小乞儿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苏小川，小心翼翼的点头，“肚子饿的时候，会进来顺点吃的，”看苏小川那不相信的模样，小乞儿忙不迭的点头，很认真的澄清自己“我从不偷东西的。”
如果顺些吃的没给钱也算……偷的话。
看他那认真的模样，苏小川乐了。一把拍在小乞儿头上，揉了两把他那松软脏乱的头发，笑道，“唷！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有原则的小东西？”
“我知道这是杨府，不过他们就算发现了我也不会打人的。”小乞儿很肯定的告诉苏小川，她的恐吓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对于杨侍郎宽以待人的为人，小乞儿是最清楚的。看苏小川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不由搔搔脸颊，有些尴尬的说道，“杨侍郎是不会让府中下人随意打杀人的，顶多就是将人轰出府。”
苏小川挑眉，看小乞儿面色不自在眼神闪躲，突然笑了，点了点他的额角打趣道，“你是亲身体验过才这么肯定的罢？”
小乞儿闻言，无所是从的眼神乱瞟，明显一副被人说中心事的局促模样。
“好了不逗你，这是定金，”将一锭五两的银子放在小乞儿手上，看着他目瞪口呆的盯着手中的银子发傻的模样，苏小川乐了，“怎么，嫌少？”
小乞儿一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末了又狠心将银子递还给苏小川，在她不解的神色里，用坚定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银子，摇头，“带你进来不是什么难事，用不了这么多，给几个铜子儿就行。”
苏小川并不接，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小乞儿，失笑，“你说杨侍郎是好人，可是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进杨府就将我带进来，若我是来偷东西的，那着五两银子你拿着也值了。”
“你若真是偷东西的，我今天便跟着你直到你离开杨府！”小乞儿镇定的看着苏小川，视死如归。在她诧异的神色里，小乞儿又说道，“如果杨府真的失窃，那我往后就进不来了。为了五两银子就断了往后的活路，不划算的。”
苏小川一怔，真是个心思细腻的小乞儿。
随即扯唇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吓吓你而已，我来找相好的。等会儿我还会从这里出来，所以你必须等我，不然后另外那五两可就没有了，”看小乞儿还有些不信，苏小川不由皱了眉头，佯怒，“还是说你想继续过这种白吃白喝的顺手活路，其实内心里就是个小偷？”
“我不是！”
“那就好，这样你下次再进来吃东西，至少还有可以放几文铜钱聊表心意，相信杨府的伙食比外头的包子馒头要好吃些，对罢？”
看着面前这长了一对奇怪胡子的俏公子那双好似什么都能看透的双眼，小乞儿只得点点头。末了又似担心苏小川不讲信用，小乞儿朝她伸出一根小指头，“那我在这等你。”
看这天真幼稚的小乞儿用这种拉钩的方式与她约定，不由失笑，将半路伸出的手改为拍上他头顶的虎摸，冲他龇牙笑了，“若我真不讲信用，拉钩是没用的，相反，我会回来的，前提是你可别被人抓到，我不希望除你和杨侍郎之外还有第三个人知道我来过这里。”
“我保证！”
“你这么信誓旦旦，我可以理解为你是习以为常了吗？”说完，苏小川径直穿过后院，消失在一丛人工种植的桃林里，留下小乞儿苦苦冥思她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府，百花园。花影摇曳，暗香浮动。在这美得刺眼的百花园里，苏小川轻易避开杨府的下人，猫着腰到了百花园，看到了百花丛中唯一一个穿着常服的老者，正弯着腰拿着帕子轻轻替一株花草擦拭着。
待确定四下没有人经过，苏小川才负着手，慢条斯理的走出角落，停在杨侍郎身后，静静看他摆弄这些娇弱的花草。
闻着风里传来的一抹温热的异香，杨侍郎疑惑直起身，还未转身就看到映在花草只上的人影，与他并肩，不由转身看向来人。
“你是谁？”
“北牧王妃，”看杨侍郎瞳孔明显一缩的震惊，苏小川垂首轻笑，明眸轻眨抬眼看向杨侍郎，“侍郎大人好啊。”
半晌，在两人都静止的时间里，杨侍郎当先放下手头的事情，理了理衣襟，对着苏小川一个深鞠躬，“王妃。”
苏小川一个侧身利索避开这折煞人的一礼，看向杨侍郎的百花园，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听闻杨侍郎独爱花草，一番循迹过来，果真如此。”
将苏小川引到百花亭，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她面前杨侍郎才抚了一把灰白的胡子，“老臣闲来无事又喜清静，爱摆弄这些花草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王妃大驾光临，可是为了小女与北牧王的婚事？”
苏小川点头，“想来杨大人也知道，府中二小姐不过是被朝中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利用了而已。”
“王妃可有高见？”任是在不喜苏府的女儿，此时她也是王妃。他是臣子，且圣旨已下，只待北牧王一个点头，他便只能照做。虽无心参与进那些事情里，却无力抽身。
苏小川失笑，“侍郎大人何须如此警惕，本妃既已是北牧王妃，自是不会看着令嫒委身侧位。今次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进了府里，也是为避人耳目的不得已之举。”
“王妃还是直说今日前来的目的罢。”他可不信从未见过面的人能避开他府中所有下人找到它的所在地，还对他的喜好这般了解。
或者说，除了有他府中地形图的北牧王府之外。不然，他又如何相信一个初次见面之人所说的每一个字，又怎么能让她活到现在！
苏小川也不恼，这是解决了她要北牧邪再放一次血，想到这里不由笑了，“若想让皇上收回成命是不可能的，除非能有支持皇上之大臣的把柄或是罪证，最好是能让皇上犹豫的得心大臣。”
说到这里，苏小川便不再说话。她相信，一个在朝中摸爬滚打多年且得罪不少苏相党的户部侍郎依旧稳坐侍郎之位而不动的，多多少少都有一点知晓其他大臣秘辛的权利，比如面前这位户部侍郎——杨右之，杨大人。
杨右之哼笑，对苏小川那没来由的自信很是不以为然，“王妃未免太瞧得起老臣。”
“相信杨大人也不愿与交好的北牧王府因此坏了往日情分？”她是不介意北牧邪收小三儿的，只不过拿人手短，不想遭受良心谴责罢了。看杨大人不甚明了，她只好将话题挑明，“来这之前，王爷拨给本妃的一个侍卫告诉过我，杨大人一直以来都将王爷当做侄儿一般护着，且令嫒与王爷小时又是互尊互敬的兄妹之谊，试问大人又如何会看着王爷为难？”
“且看大人这般临危不惧，怕也是仗着有最后的护身符才会这么清闲罢。”说完喝了口茶水润桑。
苏小川不由暗暗呼出口气，昨晚将段凡给她找来的资料全都背下来了，还好没有错漏的，就看杨侍郎怎么对待了。
杨右之沉吟一瞬，继而笑了，“王妃远见，老臣这点小心思怕是也逃不过皇上的眼睛，王妃又当如何做？”
这便是他一直沉默的缘由，就算他有大臣的把柄，却也出不得面，不然事情只会越闹越僵让苏相党忌惮。
把玩着茶杯，苏小川笑得自信，“山人自有妙计，就看杨大人信不信得过本妃。”
杨右之也是高深一笑，将袖里的一个小木盒放在桌上递给苏小川，“信与不信……老臣等着王妃的消息。”
看着面前精巧的小盒子老半天，苏小川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成语，“老谋深算！”
杨右之终是开怀笑出了声，道了声，“王妃谬赞。”
之前，他还不太确定王爷递来信让她顺着王妃是什么意思，眼下看来，这王妃或许真是苏相的一大败笔，北牧王府的一大助力也说不定。
辞别杨侍郎之前，为表方才被他摆弄一道的回礼，苏小川毫不客气折了两株紫色木槿，从他面前一晃而过，看杨侍郎心疼得吹胡子瞪眼，苏小川不忿的心情才平复。
到了后院，看小乞儿果真等在院墙角落里的一堆柴火里，苏小川朝他走过去，扬言笑道，“小东西，走了。”
“公子可曾见到杨大人？”小乞儿早前其实忘了问，公子不识得路如何寻人，本想追上去带路的，却没想后院来了干活的人，他只好猫到柴火堆里等到现在。
说来也奇怪，怎么公子一出现，院里干活的人有都不见了。
苏小川点头，将后续的五两银子给了他。翻过院墙之后她选择忽略心里一股子违和感，指着杨府斜对面的酒楼，冲小乞儿拍拍肚皮，“去搓一顿？”
看小乞儿立即眉开眼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可爱模样，苏小川便知晓他的意思了，豪爽拍着胸脯说道，“放心，今日你帮了小爷我，尽管敞开肚皮吃！”
“公子你是什么人啊？”
“坏人！”看小乞儿瑟缩的模样，苏小川敲了一记他的脑袋，“现在才问我是什么人，是不是太迟了。”
小乞儿搔着脑袋，闷着脸，他可是第一次这么不小心呢，全都是因为这个拽着他往他梦寐了好久的酒楼去的公子不按常理出牌，弄得他什么都给忘了。
好在，公子并不是坏人，但却是个怪人，一个怪好人。
坐在酒楼大堂里大快朵颐的苏小川丝毫不知道，她的一时心善，为日后的抵抗苏相党和皇帝势力平添了一笔助力。
用苏小川的话说，她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