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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他是仗着自己对他的恩宠得意忘形了罢！苏小川……看来，是时候要让苏柬给她敲敲警钟。必须让她明白，如何做一颗安分守己的棋子！
看皇上面色越来越黑沉，一旁旗木察言观色眼尖的看见他手下的义子疾步跑了进来，临跨过门槛时险被绊了个踉跄。
旗木一惊，先江封一步喝道：“慌什么？！”
“皇上恕罪！”内侍被呼来喝去惯了，一听上头发难的喝问，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即跪地告饶。
旗木见皇帝面色不善甩袖不愿搭理这等小事，当先一步走到殿中一把扯过那个内侍，暗中瞪了他一眼咬着压根问道：“没眼色的东西！有什么事不能稳着点？！”
内侍耸肩一哆嗦，战战兢兢的抬眼看着旗木，小声回道：“刘监事让奴才来报总、总管……北、北牧王……携、携王妃过来了。”
空旷安静的大殿里，内侍的话，因着江封莫名的怒意而清晰可闻。只不知，皇帝因何生气。
殿中也就十几位大臣，这会儿除却苏柬面色也黑沉着之外，其他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期以躲过天子之怒。
将内侍挥退，旗木便赶紧走到江封身边，恭谨说道：“王爷来了。”
江封侧身看了旗木一眼，没说话。正这时就听外头候着的内侍那一声悠扬的唱喏：“北牧王，北牧王妃到~。”
看着殿外两道恰到好处契合的身影由远及近，江封知道那是北牧邪他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窝了一肚子火的他，在看到并肩走在一起的一双璧人之后，他的心随着挪不开的视线，泛起了一阵阵酸疼。
最后看着踏进殿里的一双人，想要说的话全都化作一声拂袖的冷哼。
皇后面含威严淡淡的笑着，看着与北牧王一起踏进殿里的苏小川，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心里突然笑了一声，看皇帝哪似吞了苦黄连的愤恨，她心里越发苦涩难当：果然，他后悔了。北牧王妃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看来，她得做些什么，若苏小川过早的死了，那这场戏怕是永远的随着皇上的心意而落幕了。
皇后不经意的一眼，正好看到左下手边的云妃，如今恩宠半边天的苏府庶长女正随着皇帝的眼暗含恨意的瞪着北牧王身边旁若无人吃着点心的苏小川。她知道，苏府这两个女儿一直不和气，原因不外乎高门贵族里的身份地位这一梗。只是此时云妃一会儿眼含委屈看着皇上，又一会儿瞪着苏小川……
这是……云妃莫不是以为，皇上看上了苏小川——如今的北牧王妃了罢？！
席间，还处在被北牧邪戏耍后的懊恼里的苏小川没心思顾忌皇帝的心思。只是对于坐在对面被相爷爹打量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加之高处还有皇后温情脉脉的注视，自家庶长姐若有似无的掂量，小川突然觉得如芒在背都解释不了这时的处境。
继而又想到苏柬因为自己没办好他的事，不仅没解药连那后续的银子也没给她，她心里就各种不顺畅，对这个亲爹也就自然按着规矩来了。
她是王妃，难不成参加个皇家宴会还要看一个臣子的脸色不成？
“皇上，臣妾看北牧王妃是个讨人喜的，不若让她到臣妾边上来坐坐。”皇后笑着看向皱眉的江封，有些恳求的意味，“臣妾自前段时日见过王妃之后，就喜欢上那丫头的性子了。”
“既然皇后看上了苏府出来的丫头，这自当应允的，正好云妃也是北牧王妃的妹妹，你们三个便一起罢。”
这意思，便是顺着皇后的意思，他自己在从中决定将三个女人给支开，他好看看他的邪儿。江封心里才大定就满意的看了皇后一眼，对她这一举动很是欣慰，也难得的冲皇后笑了笑。
这一幕，又是生生刺痛了苏云若的眼。
今日她本是盛装出席的，一袭深紫抹胸曳地撒摆繁复的宫装虽比不得皇后一袭正统的金色，却也是妖媚端庄尽显那一眼的明滟里。却哪知自苏小川一袭浅色撒摆印花丝质软烟罗出现之后，整个殿中的视线全都焦着在那一抹明媚悠长的身影上，教她如何不妒！
眼下，又听皇后这么亲近苏小川，皇上也默许了，这教她又如何不恨！明明都是一对不被世人待见的废物妖物，又凭什么还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宫宴上！？
她不服，不甘心！费了那么大劲才将苏小川弄成现在这副模样，如何也不能让她在败落的北牧王府里咸鱼翻身，她要她死！
只有苏小川死了，她才能为夭折的胞妹报仇，为自己为母亲正名！
一直专注在吃食上的苏小川懒得理会殿里那几道熟悉的视线，原本以为龟缩在自己的龟壳里就能安然度过这一‘劫’，哪知事有无常，你不找麻烦，麻烦却黏上你了。
“小川丫头，过来。”
苏小川一愣，看皇后冲她和善的招手，她只觉得背脊发凉。不期然撞上江帝冷冽的视线更是直接打了个寒噤，吞了吞口水，双手下意识的扯紧了北牧邪的袖子往他身边靠了靠。
继而微仰头看着也看着她的北牧邪，眨着纯澈的眼小声询问：“可以不过去吗？”
北牧邪失笑，拿起手中的帕子替她擦了擦唇角的糕点碎屑，温言笑道：“皇后相邀本是荣幸，不去岂不是拂了皇后的美意？”
这温情脉脉又自然而然的一幕，落在无心之人眼里，那除了对他们的身份和传闻有着惧怕之外就是欣赏和艳羡了。可知道这其中弯弯绕的江帝就没那么好的心态了，就在北牧邪拿帕子替苏小川擦嘴的同时，他手里的银盏也因着暗含内力的力道被捏的变形了。
看北牧王夫妇这么琴瑟和鸣，想到皇上的心思从此怕只能慢慢淡化从而‘走上正轨’，皇后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不希望北牧王府再次崛起，可又不愿看皇上因为一个男人而忘乎所以。
她焦躁不安又矛盾着。
大殿之上，江封神色一僵：这么温柔的邪儿，他可是第一次见！虽然面上覆了面具，可那优柔的声音不妨碍从前就认得他的人想起他曾经的风华无双。配上现在的温柔，那说媒的人绝对是要踩踏王府门槛的。
只是可惜，可恨他这一面不是为他尽显。只因为他让苏柬布下的棋子，他决不允许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事在他面前上演！
这厢，小川听了北牧邪话里的意思，皱眉撇嘴忍不住只用两人可闻的声音咕哝了一声：“这年头，还能不能好好吃个饭了。”
听清她的咕哝，北牧邪却似未觉，只是用整个大殿里的人能听到的声音，悠悠笑道：“莫要使性子，皇后面前注意规矩。”
才绕出席案的苏小川听了这话身形跟着一僵，脚下一顿又侧脸瞪着冲她举杯噙笑的北牧邪一眼，突然回他一个恬静内敛的笑：“王爷惯会拿臣妾开心。”
在看到北牧邪抿着酒杯的手僵住时，苏小川才冲他龇牙漾起一抹小胜一筹的嘚瑟，迈着轻悠的步调踏上了皇后面前的席案扶着皇后一路扬长而去。身后，已有一月身孕的苏云若由她宫里的嬷嬷搀着尾随而去。
至此，少了三个女人之后，整个大殿静得更是鸦雀无声。一些怕事的大臣都能将自己的心跳听得一清二楚，端着酒杯却迟迟不敢抿上一口。
江封眼看气氛越渐僵硬，而他下手坐着的人依旧淡漠疏离着殿里的一切，包括他！他承认六年前因为一己之私，让曾经风华无双的战神王爷一夕之间成了需要割地赔让换取一命的废物。
可他不知，敌国之人竟善做主张将他毁成现在这副模样。不仅与他也越渐疏远，比之六年前现在的他更加让他捉摸不透。这一认知让他倍感恐慌和无力。
“皇上，此番既是家宴，可无丝竹匹配，可是不美。”
苏柬遥看高处的帝王，见他只是一瞬不瞬看着北牧王沉侵在自己的思绪里不自知，他便只好出言提醒。
江封一怔，眨着暗含冷冽的眼看了苏柬一眼，寻着他的视线又看着殿中都有些奇怪的大臣，突然恍然，继而放声一笑，示意旗木执行苏柬的话。
旗木冲苏柬暗暗点了点头以示谢意，而后才击掌三声，扬声唱喏：“奏乐~”。
尾随着话音，伴着一阵烟雾缭绕的气氛，一排排身着霓裳华衣，细腰如柳的舞姬闻声而动，轻柔婉转，翩若惊鸿。
原本还僵着的家宴，一时之间又回到了往常的歌舞升平。大臣们也因着这丝竹之声渐渐开怀了些许，席与席之间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好不热闹。
北牧邪依旧一杯清酒，至在唇边浅抿即止。
面具下，他知道高位上那道视线从未离开过他的身上，他也知道苏柬在他和皇帝之间来回思量，更加知道席上的筹光交错不过都是敷衍人的假象。繁华热闹至极的殿堂，却没有一处可供他视线着落之地……
果然，才离了苏小川一时，他便又回到了以往的漠不关心，拒人千里。
而他又怎知，被皇后支走的苏小川此时尴尬的处境之于他，又能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