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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清如梦初醒，尴尬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了笑，道，
“的确如皇后娘娘所言，老夫这一生没什么成就，也就是几个弟子，尚能为国效力。”
凤倾城唇角微扬，有些话，她却是不得不说了，端木清这样的人，需让他长点记性才行。
“端木老大人一生清廉正直，门下弟子也极为守法，不过，一个人的影响力太大，未必是一件好事，若是不能明察秋毫，为奸人利用，只怕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端木清老脸一红，他自然知道凤倾城并不是说废后之事，而是在提醒他，以后要弄清楚一切真相，再做决定。
“老臣受教了，今日受此一劫，老臣日后必定会万分谨慎。”
端木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毕竟事情是因为他而起，若真是因此而动摇江山，那便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了。
凤倾城浅浅一笑，看着端木清，唇角微扬，
“端木老大人言重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人不必太过自责。”
端木清听完这句话，越发觉得无地自容，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才会被那幕后之人利用？
“皇后娘娘实在是经纬之才，老夫一生自诩眼力过人，却不知道，居然也有看走眼之时。”
“老臣虽不知后宫之中，有谁与皇后娘娘为敌，只不过，老臣已经看到了她的下场。”
凤倾城缓缓的抿了一口茶，侧头看向端木清，轻笑道，
“世人皆道本宫蛇蝎心肠，牝鸡司晨，为何端木老大人，反而说本宫乃是经纬之才？”
端木清摇摇头，看着凤倾城，
“这世间之事，又如何说得清楚？老臣倒是觉得，若皇后娘娘不是女子，只怕这天下，便没有皇上什么事了。”
凤倾城笑了笑，突然想起多年前，与凤云浩慕容瑾煮茶谈心之时的一席话，一时间思绪飘远，忍不住轻轻细语，
“这天下，也不是只有男子才能报效国家……”
端木清闻言，猛然抬头，却发现凤倾城已经出了神，不知在想什么，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慕容瑾仁厚，这样的人，若是在太平盛世，必然是一个好皇帝，可如今，却是一个乱世，这样的皇帝，却是会吃亏的。
需知乱世用重典，慕容瑾，却太过温和，比如之前的贪污案，主犯原本当诛，可是慕容瑾却念在他昔日旧情，竟然只是发配边疆。
那样的人，在国家大敌当前还在想着中饱私囊，留下来，必然是一大祸患。
只要有一丝机会，他便会咸鱼翻身，他日祸乱朝纲，也并非没有可能。
此是外人不知道，他们这些大臣，却是心里清楚得很。
凤倾城于牢中鸩杀杨展，表面上看的确事违逆了慕容瑾，事实上，却是在补救慕容瑾的错误。
端木清此时冷静下来，这才仔细想凤倾城做的每一件事，表面上看，的确是她恃宠而骄，不顾慕容瑾。
实际上，凤倾城是以自己的狠毒来衬托慕容瑾的仁厚，如今天下臣民皆知，凤倾城心狠手辣且善妒，却都说慕容瑾是个好皇帝。
如今仔细想来，端木清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个小丫头。
“若有一日慕容瑾无法镇住底下朝臣，凤倾城会不会取而代之？也许凤倾城取而代之，会比慕容瑾做的更好吧？”
端木清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他这是怎么了？
虽然大陆上也有女子为国君之地，比如西鸾，可是荣国，却没有这样的先例吧？
端木清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所以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饰自己。
若是凤倾城当真有那种想法，自己原本应该痛斥她的吧？只是为何，自己并无一丝反感？反倒觉得那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也许是慕容瑾太过仁厚，所以自己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吧？一定是的！
端木清如此想着，凤倾城却已经回过神来，看着端木清，她苦涩一笑，
“当皇帝有什么好？若是可以选择，我宁愿做个普通女子，与心爱之人游历天下，寄情山水。”
“那该是，怎样的幸福？”
说到这里，凤倾城想起千夜，心中一痛，不愿再说下去。
若是千夜还活着，自己的愿望并不难实现，可如今，千夜已死，自己的心，也早已随他而去。
凤倾城苦涩一笑，对别人来说唾手可得的东西，对自己来说，却是此生最难求。
端木清也是叹息一声，眉目间多了一些萧索，点了点头，
“是啊，做皇帝，许多事便不能率性而为，可是一个人能力有多大责任便有多大，人不可以借口伤痛，就去逃避自己的责任。”
“我这一生，只有一个愿望，便是让这天下太平，让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人人平等，不再有任何歧视。”
“亦不再有什么三教九流，唯有一个大同世界，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便是我想要的世界。”
端木清说到这里，苍老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声音也略带激昂，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会一直坚持下去，纵然不被人理解，纵然到了最后无人同行，也还是会坚持下去。”
凤倾城点了点头，看着端木清，轻声道，
“今日与大人长谈，倾城受益匪浅。”
“若有一日，这天下太平，倾城必定倾尽全力，打造大人心中所想这样的世界，这样的世界，亦是倾城心之所向！”
端木清微微一笑，今日他与凤倾城一番长谈，自己岂不是也是受益匪浅？
他一生门人无数，且个个成才，不期然之间，便有些自傲了。
同时眼界也狭小了一些，所以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如今与凤倾城敞开心扉一谈，他反而有些欣赏这个小丫头。
行事果断，杀伐决绝，该出手时就出手，绝不拖泥带水，而且心性坚韧，临危不乱，这一切都证明，她是能够弥补慕容瑾不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