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护士长走进李副主任的办公室，两人谈了一会儿患者的情况和科室的工作，刘护士长有意将话题转到搞对象上。“李副主任，咱俩在一起工作多少年了？”
李副主任说：“到现在已经十二年了。”
“真快，已经十二年了。咱俩有十二年的交情了。”刘护士长看看他，又说：“我记得你刚毕业来实习的时候，就在神经科，实习结束就分配到咱科了。”
“是啊，咱俩有十二年的交情了。我来实习的时候，你已经是个成熟的护士了。我虽然是个医生，很多事还是你帮助我，特别是手术时遇到紧急情况，只要有你在，我的心就踏实了。”
刘护士长笑了，“你来到咱科，好几个护士看上你了，请我帮忙介绍给你，你说刚来医院工作，事业无成不先搞对象。”
李副主任也笑了，“是啊，我那时一心一意干工作，就想成为一个好医生，成为一个医术高超的好医生。”
“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现在你是咱们医院有名的医生。”刘护士长看看他，“你已经事业有成了，现在应该搞对象了吧？”
李副主任笑了笑，说：“实际我早就搞对象了。”
“是吗，早就搞对象了啦？”刘护士长看着他，嗔怪道：“你咋不告诉我呀，这么做可不对呀。刚才咱俩还说在一起工作十二年了，有十二年的交情了。那女的是咱医院的，还是外边的？”
“咱医院的。”李副主任平静地看着她。
刘护士长有些惊喜地问：“咱医院谁呀？是小柳吗？”
“是许燕。”
“什么？！”刘护士长瞪着他：“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李副主任看着刘护士长，认真地说：“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我说的就是许燕。”
刘护士长说：“你这个人哪都挺好，就是在这点上不好，你明知道许燕有对象，人家也明确对你说了，不能和你处对象，你咋还死乞白咧地要和人家搞？”
“我就看上许燕了，别的女人我没看上。”李副主任有些伤感地说：“自从许燕分配到咱科，我一眼就看上她了，我就下决心要娶她。谁知道……她早早就处对象了。”
“这么好的女孩，当然有人惦记了。你后来知道人家有对象了，就应该放手。”
李副主任摇摇头，“我放不下。我知道我这样是自作多情，想放下她，却放不下呀。”
刘护士长说：“咱科的小柳护士多好哇，不比许燕差，她也喜欢你。小柳和我说了，你两家还是世交，我看你俩多好哇。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
李副主任说：“我知道，小柳也向我表达了她的心愿。我爸爸也让我和她相处，可我就对她不来电。我谢谢你，别费心了。别人我不处，今生今世就认定许燕了。”
“你认定人家有什么用，人家不会嫁给你的。”
“她不嫁给我，我就在希望中等待。”
医院好些同事看到李副主任已经三十好几了，还不搞对象都跟着着急。有医生给他介绍对象，有护士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不看。还有患者和家属看他挺好的，也给他介绍对象，他也不看。
最着急的是李伯父，三天两头地追他。
“我培养你三十多年了，为你付出多少心血，寄托了我多少希望。我的那些设想和愿望都实现了，就差你结婚了，就这个心愿了。”
李副主任说：“爸爸，对不起。我知道我的身上担负着你的理想，担负着你的科研项目。作为儿子应该尽全力支持您。但是，我有思想，有智慧，我也有感情，涉及到我的感情问题，请您原谅儿子不能接受您的建议。”
李伯父说：“你们同科的小柳护士多好哇，你俩有相同的出身，相同的家庭，相同的事业，又在一个科室的，多好哇。”
李副主任说：“爸爸，您说的这些我清楚，可我没看上她。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
李伯父叹了口气，说：“咱家和小柳家是世交，你爷爷和他爷爷是战友，曾在一个战壕里并肩战斗过。我和她爸爸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参加工作，又在一个科研部门搞科研。后来，因工作需要，我才从北京调到S城。她爸爸和我相约，我俩有孩子了，要都是男孩就是兄弟，要都是女孩就是姐妹，要是一男一女就让两人结为夫妻。你柳叔叔因为你在S城，特意将小柳调到你所在的医院，就是为了你俩方便相处。”
李副主任说：“爸爸，我谢谢你和柳叔叔，我也知道你二老的良苦用心。可这是个人感情，是我自己的婚姻，得符合我自己的心愿。”
李伯父说：“感情可以培养，你俩相处是有基础的，无论是家庭还是事业，你俩都相同。我们已经给你俩打下了基础，小柳又十分喜爱你，只要你和她相处，就一定能处得来。”
李副主任说：“爸爸，请你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李伯父看看他，严厉地说：“已经考虑快十年了，难道还要考虑十年吗？”
“爸爸，谢谢您对我的关心，让您费心了。”李副主任给爸爸行个礼，转身要出去。
李伯父看看他，说：“你等一下，我和你妈妈商量好了，五一劳动节那天，要请小柳来家吃饭，把你俩的事定下来。你邀请她一下。”
李副主任回过身，“爸爸，你不能包办我的婚姻，别的事我听您的安排，就像计算机，您输入什么指令我执行什么指令，唯独婚姻我要自己做主。”
“不行，我不能再等了。”
“我不会邀请她的，如果您和妈妈实在要请她，还是您自己给她打电话吧。”
“怎么，你不和她说话吗？”
“说话。”
李伯父严厉地看着他：“你俩既然说话，又是一个班的，就不能邀请她来家吃饭吗？！”
“爸爸，”李副主任看看他爸爸，低下头，“我要邀请她，会引起误会的。”
李伯父看着他：“误会什么？”
李副主任说：“我邀请她，她一定会认为我对她有好感，以为我是要和她搞对象。”
李伯父微微地笑了，“那不正好吗。”
“爸爸，对不起，实难从命。”李副主任说完，转身走了。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刘护士长来到许燕身旁，两人一边吃一边唠。
刘护士长说：“快点吃，吃完了到我办公室，找你有事。”
许燕低声说：“在这不能说呀？”
刘护士长说：“不能说。”
许燕笑了，“有啥不能说的。”
刘护士长说：“让你快吃你就快吃。”
两人赶紧吃完饭，回到刘护士长办公室。刘护士长对许燕说：“不是我找你有事，是李副主任找你有事。”
“他找我没别的事，就是搞对象。”许燕看着刘护士长：“对不起了，刘姐，我回去了。”
“别价呀，”刘护士长说：“今天一上班，他就找我了，说有重要的事找你说。我说你自己的事自己说。他说许燕不能理我，求求你啦。我说就这一回，以后你要找许燕别让我去找她。那么大的人了，求我一回，我只得舍个老脸了。”
许燕笑了，“刘姐，也就是你，我给你面子，换了别人，没门。找他来吧，告诉他就接见他十分钟，十分钟过后我马上就离开。”
“好，十分钟就十分钟。”刘护士长赶紧出去了。
门开了，李副主任进来，客气地说：“许护士长，给你添麻烦了。”
许燕说：“有话你就快说，就十分钟时间。”
“好好，我抓紧时间。”李副主任看看许燕，说：“我爸爸给我下了最后通牒，五一放假，要请小柳到我家吃饭，是要把我俩的事定下来。”
许燕说：“你父亲把你俩的事定下来是好事呀。这是你个人的事，你用不着通知我。”
李副主任焦急地说：“我想再次和你说，我等了你十年了，难道你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吗？如果你能接受我的感情，我就对小柳说明白，拒绝她。”
许燕说：“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知道我的心在谁身上。请你将心放下，不要再纠缠我了。咱俩的谈话到此结束，希望你尊重我的感情，尊重我的选择。”
许燕站起身要走，李副主任赶紧说：“许燕，请你好好想一想，咱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咱俩有相同的身世，咱俩有相同的理想，咱俩有相同的事业，你咋不接受我呢？我哪点赶不上朱晨？他和你有共同之处吗？”
许燕说：“我承认咱俩在身世、理想和事业等方面有相同之处。但是，这些不是咱俩必须搞对象的决定性因素。爱情是感情和缘分的统一，我不爱你，我和你也没有缘分。李副主任，我希望你有一个属于你的美满婚姻，我祝福你。”
许燕说完，转身走了。
李副主任紧紧跟在她身后，“许燕，我等你！”
小柳护士应邀去了李家。李副主任想躲出去，李伯父严令他不许出去，在家陪小柳护士。他只得硬着头皮和小柳护士说话，唠了一些患者的病情和治疗，一句有关感情的话也没说。
李伯母做了一桌子的菜招待小柳护士。席间，李伯父对她说：“你爸爸前几天给我来电话，非常关心你俩的婚事，说你俩年龄也不小了，别再等了。我和你李阿姨商量了，今天就把你俩的事定下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副主任看看他爸爸，没吱声，低头喝酒。
小柳护士说：“我爸爸也给我来电话了，追我把婚事定下来。伯伯和伯母想今天把我和李瑞哥的事定下来，我没意见，就听您二老的。”
李伯父和李伯母非常高兴。李伯母一个劲地给小柳护士夹菜。“吃，孩子，多吃点儿。”
李伯父欢喜地说：“你要是没啥意见，你俩的事就定下了。吃完饭我就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和你妈妈也高兴。婚礼的日子由你俩研究，定好了告诉我们一声。”
李副主任看看他爸爸，仍然没吱声。
吃完饭，李伯父对儿子说：“李瑞，你陪小柳出去走走。你俩合计合计，把婚礼的日子定下来。”
李副主任轻轻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
小柳护士对李伯父李伯母说：“伯父，伯母，我走了。”
李伯母笑着说：“哎哎，走吧，常来呀。”
两人并肩走在林荫路上。李副主任一句话也不说。
小柳护士看看他，“李瑞哥，你咋不说话，从吃饭到现在你一句话也不说。”
“我说什么？有我的发言权吗？从我出生到现在，都是爸爸安排，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不让我做什么，我就不做什么。我从来没有自主权。”
“现在我给你发言权，你对咱俩的婚事有什么看法？”
“你让我说，我说了你别生气。”李副主任看着她：“我实际不同意咱俩的婚事，你是知道的，我一直追求许燕。可我爸爸让我和你结婚。”
小柳护士说：“婚姻是缘分，不能强求。自从我调到医院来，我就知道许燕有对象，俩人在一起同居到现在。人家拒绝你多次，你就应该冷静地想一想，停止不现实的幻想。”
李副主任看着小柳护士，说：“对你起，咱俩虽然有家长的情谊，但是，婚姻像你说的，不是强求的。对不起，原谅我不能接受你的爱情。”
小柳护士眼里闪着泪花，看着他：“我哪一点比许燕差？是长相还是家庭？是品德还是医术？你说，我和许燕差什么？我配不上你吗？”
“你和许燕不差什么，你也配得上我。”李副主任看着她：“咱俩就是没有缘分，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
“既然咱俩没有缘分，你就应该在饭桌上说明了，我不会强求你的。”
“爸爸妈妈和你一起吃饭，高高兴兴的，我要说不同意，他二老就上火了。”
小柳护士抽泣着，“你现在和我说，就不怕我上火？”
李副主任轻轻拉起小柳护士的手，“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不但辜负了李伯伯的希望，你也辜负了我爸爸的希望。他二老希望咱俩结婚，希望咱俩能生儿育女，创造出奇迹，让他二老的科学幻想变为现实。”
“我承认，我不仅辜负了你，也辜负了你爸爸和我爸爸。”李副主任眼里涌上泪水，伤感地说：“他二老既然把咱俩带到这个世上，让咱俩成长为一个成熟的有知识的人，我俩就要有人的尊严。别的我都听爸爸的安排，唯独婚姻我要自己做主。”
“你的婚姻要自己做主，我怎么办？我咋对我爸爸交代呀？！”
“对不起，你没法说，我对柳伯伯说。”
小柳护士看看李副主任，“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吗？”
“我对你有爱意，这种爱意只是同事之间友好的情谊，但不是爱情。”
“既然是这样，我也不强求你。人们都说婚姻是缘分，我也相信。李瑞哥，谢谢你坦诚地和我说这些。”小柳护士看着他：“让我亲亲你好吗？我也没白爱你一回。”
李副主任点点头，“好，你请。”
李副主任张开臂膀，拥抱着小柳护士，两人亲切地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