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刚过，文怡全家便淡出个鸟来，家里经济捉襟见肘，骆叔叔给的钱已经用得所剩无几，兰香给的包裹里面还有些散碎银子。弟弟虽然每日买豆腐很给力，但收入不多，仅仅补贴一下，文怡在芙蓉酒楼的干活这些银子拿来给母亲买药，余下的便做了生活开支，蕙兰倒是想来接济一下，但是文怡担心影响不好，屡屡劝阻。朱母还是知道礼数，说道：“文崽呀，马上就要县考了，你也该提些东西去看看老师。”
按理每年开年要拜师的，朱家这个钱实在来之不易，莫说逢年过节拜师之礼物，就是当初文怡进县学堂束脩之礼物都没有送过，难怪那位孟先生见了文怡甚是不悦，只是他碍于县令的面子不好说而已。是不是该动用一下徐伯伯的银两，给那位孟老师送点银两呢？文怡在心里反复问了两遍，最后他还是否定了，要知道当时在教室里求学者，富足的不多，但贫穷者可不少，且这位教书先生家里条件相当不错，还娶了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子做二房，这些钱从哪里来，还不是鹅毛出在鹅身上。看他对肖逋航那副欢喜相，想必一定从他那儿得了不少好处。文怡突然想起那日见他面色黝黑，该症状是符合脾胃阳虚症状，莫若给他送点桂圆、粳米，桂圆梗米粥最适合他吃了。但这购买这桂圆、梗米倒是要非不少银子。那就给他一个方剂吧。
文怡来到学校，在孟先生门上敲了敲，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进来！”
孟先生见了文怡倒是笑脸相迎，这出乎文怡意外的。他呷了一口茶，指着一个凳子叫文怡坐下，说道：“听说你家境贫寒，才华出众，人才难得呀。”
太阳从西方出来了，今天孟先生怎么啦？文怡一头雾水。
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只有给鬼推磨了，实在不明白是什么让他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弯的。
文怡抖抖索索从袖中摸出那张处方，却一时居然找不到。
“不用了，你家里贫寒，老夫受之有愧呀。”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阻止文怡。
不要就不要吧，反正一时也找不到。
最后孟先生说了几句客套话诸如考试在即好好复习之类。文怡起步欲离开，只听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进来！”
文怡开门差点与一干人撞个满怀，原来是肖逋航及几个家庭条件非常不错的人，每人手里都捧着东西，有吃的、有用的。
孟先生笑眯眯地迎了上来。果然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既如此那就告辞了。
学习方面，孟先生虽然没有精心辅导，倒也没有再给脸色文怡看，这让文怡学习很安心。
新年开学第一天，见学生来了十之七八，孟先生叹息一声走上讲台，说道：“县试在即，该上的课程已经结束，现在是查漏补缺时候，各位还有那些不明白之处，赶快弄明白，不懂得的尽管来问我，我就在隔壁。
初春二月，桃花含苞欲放，天气寒意虽不如一月冷，人们出门还得穿上棉衣。文怡出了家门，东西蕙兰早已为文怡准备好了，一床被子、席子，一篮子吃货，古时候的高考与我们这个时代不一样，三天吃喝拉撒全部在考场里，也就是号子里。
文怡、黄衫、青衣三人挤在随着人群挤进县学街道，黑压压的一千余人排成两条队伍，两头点着灯，大家均是雾里看花，除了身边几个人可以看清外，数步之遥便一片模糊。队伍中从十二三岁娃娃到七八十岁的老汉各种年龄阶段的人都有，有两个老头文怡在路上见过，白发、驼背，背包里的被子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老者身上，文怡以为他是送儿子或者是孙子参考，没想到竟然亲自参考，想必他已是多次光顾这里了，这年头读书害苦了多少人。
文怡问道：“大伯，贵姓呀？”
那老者憨厚一笑，说道：“你应该叫我同学。”
文怡笑道：“对，同学贵姓呀，这是第几回参考了？”
老者叹了一口气道：“我姓桂，名秋生，不瞒学友，我已然参考十八次了，这是第十九次。”
文怡本想劝他别再考了，此话一出就会打击人家积极性，考试人人平等嘛，你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可以参考，我六七十老汉也可以参考。
老者似乎知道文怡想问什么，说道：“也是没有法子，我来参加科考就是想能混个秀才，免去每年税赋。每年三百斤皇粮，我要是能多出三百斤粮食，我家小孙子也不会饿…”话未说完，已是老泪纵横。
这年代苦呀，比我竟然更苦的还有许多，有朝一日我身为县令，我要让贫民不再受饥饿之苦，不再因饥饿而失去亲人。
“大家安静下来，稍安勿躁。”只见陶县令头戴大明官帽，身着大红绫罗袍子，已是站在考棚前一个台阶上，起先无非是歌颂当今圣上，在后来就是严禁舞弊，除了安排场次和时间外，基本上全是一些废话。
待县尊唠叨完毕后，书史便唱名，叫上谁人，谁便上前验明正身，这些人确实有点奔赴战场的感觉，充满悲壮感，我们现在一年一度的高考也是如此。养兵千日用在此时。
作为唯一受过尚书大人接见的文怡自然等不了多久，书史唱到第三位的便是文怡，文怡从书史那里领了数张答题纸便背着行囊进入考棚，参考童生背上虽然贴有考号，考桌子却并无对应的考号，因此先进入的考生便又机会选个好位子。
“选哪儿？”文怡一时有些犯愁，靠前太引人注目，靠后光线太暗。
“好，就选择中间位子。”
开考时间尚早，文怡摆好笔墨纸砚，无聊地翻看答题纸，他想起最近读杜牧的《提宣州开元寺水阁》“六朝文物草连空，天淡云闲今古同，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想到这么多的寒门之子踏上科考之路，自己便也做了一首打油诗，无言无声立即空，科考之路古今同，春去春来花色里，人歌人哭考棚中…
辰时到了，天亮了。
陶县令见衙役锁好考棚，自己便走上台前在一块白布上写好第一场考试题目，也就是正题，这一场考得好坏直接影响到后面的考试。见了题目后，大家个个不敢大意，做出一番冥思苦想的样子。
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这道题文怡在祁山时就学过。古代八股作文与现在的的议论文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从这八个字里面，你要阐述你的政治主见，你的主见最好符合主考官倡导的政见，八股文必须从，破题、承题、起讲、起股等，最后结束，得出结论。我们现在写议论文是从论点、论据、论证。
文怡提笔写道：“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盖君之富藏于民者也…，说的是民富则国富。
第一题文怡倒是做得非常顺手。
第二题一出，许多人心中抽了一口冷气，还有人如丧考妣，面色煞白，更有甚者，干脆晕倒在考棚里。其中一个老者就是排在文怡后面，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此人正是桂秋生。
陶县令命人将桂秋生抬走，文怡举手说道：“陶县令，可否让学生给他做个检查，把把脉像。
陶县令一副威严的样子，说道“个人自扫门前雪，休管别人瓦上霜，我看你还是别管闲事的好。”
文怡说道：“学生略懂岐黄之术，说不定能救他一命。”
陶县令也不好阻拦他，说道：“那你试试吧，不过不能太久。”
文怡跪在地上摸摸桂秋生脉象，脉象细数，手脚冰凉。文怡微微驱动真气，伸出右手在桂秋生胸膛一按，再掐掐他的人中穴，不到半柱香功夫，便悠悠醒来。
文怡问道：“桂同学，你是有好几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了吧？”
桂秋生点点头，掉下泪来，说道：“已有三天了。”
实在太可怜了，文怡解开口袋，拿出蕙兰为他准备的果脯，馒头，分了一小半给桂秋生，桂秋生连连给文怡磕头，文怡扶起他，说道：“快吃，吃了好考试。”
桂秋生吃了一点馒头、果脯i，便坐下答题。
第二道题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按理是出一道《孟子》题目，由于县令投礼部尚书刘春之好，出了一道《大学》之题目，该题的意思是大学教人的道理在于彰显人人本有人，天生所具有的良好品德，在推己及人，使人人祛除自身污染，而自新。这道题文怡在那里见过，文怡磨好墨后深吸一口气，他觉得今日做了一件好事，心情特别舒畅，所以答这种题也非常顺畅，他写道：“圣经论大人之学，在于尽其道而已矣，已而各有当止之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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