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黄一棍子又一棍子的朝着水狼打去，有的时候打着了，有的时候就落了空打不着。打着的时候，谢黄感到烧火棍子就像是落在了皮球上，软绵绵的，根本落不到实处。不管打着了打不着，那水狼都不是被动挨打的，反而冲上来，朝着谢黄反扑。那一蹿一蹿的，带动着铁索链子发出响声，连同水狼发威的“嗤嗤”声音，谢黄的心里就感到，这同打死一只老鼠或是别的什么动物，感觉不一样，怪怪的，怕怕的，好似是时刻准备着水狼变化成了一位白胡子老头或是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
这样的想法，加上烧火棍子本来也不给力，打着打着，人打累了，那水狼反而越战越勇，不停地蹦高，朝着谢黄猛扑。这时候，只听“咔嚓”一声，烧火棍子打到了地上，这一下水狼没有打着，烧火棍子反而自己断裂了。
谢黄的老伴一直随在谢黄的身后，像是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那样，躲避在谢黄的后边，这个时候，看到烧火棍子断裂，想起了在猪圈门口有一张铁锨，赶紧跑过去，拿过来递给谢黄。
这回家伙什顺手。谢黄不必跟原先那样蹲在地上跟水狼战斗了，这回谢黄就那么直腰站在那里，举起铁锨就朝着水狼拍去，一下、一下、又一下……
水狼眼见得就没有刚才那么精神了，蹦不高了，蹦不动了，眼见得趴在那里不太动了。谢黄的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蹲了下来查看一下。有谁知道，那水狼这时候使出了杀手锏：放了一个骚。
那家伙，谢黄两口子一呼吸，就感觉味道进入了脑子里，双腿站不直了，简直是天旋地转，以为马上就要死了，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了。赶紧地，两口子跑离现场，别传身子，长喘一口气，方才缓过神来。
气急败坏的谢黄返回神来，拿起铁锨，狠命地朝着水狼又是一铁锨。
这回行了，那水狼不动了，死了。
第二天，那谢明仁来取闸，坐在谢黄家的炕上，俩人唠起了磕。
谢明仁干这个是行家里手，家里光是闸，就有好几盘。以前，祖辈上传下来的，都是木质的，像是一座小型的门框。铁质的近几年才出现，谢明仁就买了这一盘。
谢明仁靠这个手艺吃饭，每到冬季，雪花飘飘的时候，就四处去闸水狼。下了雪花以后的水狼皮，那是很值钱的，都被收购山货的皮毛贩子收购了去，贩卖给有钱人，做了皮衣皮帽皮坎肩。
谢明仁那天，详细地教给谢黄剥水狼皮的方法，谢黄后来都照做了。
首先是剥皮，谢黄把水狼挂起在梨树枝干上，手里拿着刀子，从头部开始，一点一点地皮肉分离。这是个技术活，不能心急，心急手慌的，就有可能把水狼皮剥得破碎了，那皮上有了破洞，就不值钱了。
接下来是揎草。要找干松的麦秸草，揎进水狼皮里面去，圆圆的鼓鼓的，要恢复水狼原来的面貌。
最后是晾晒。先是在太阳底下晒几个日头，再放到通风的地方阴干。
这些步骤都做完了，几天过去了，家里的鸡们，半夜不犯惊了，谢黄和老伴也能睡个安稳觉了。躺在热炕头上，谢黄和老伴细细算来，自从大年的三十晚上开始，一直到现在，有半个多月的时间，都花在了这只水狼的身上，害得两口子，正月里走亲戚的兴致都没有。如今好了，出了正月十五，就把姑家姨家该走的亲戚走一走，唠唠嗑，散散心。
头天晚上两口子打算的好好的，第二天早上起床，谢黄就发觉老伴不得劲：赖洋洋的不说话，饭也不起床来做，自己做好了，还不起床来吃。
谢黄早上独自吃罢了饭，端着饭碗放到老伴的炕头，喊老伴起床吃饭。
这个时候，老伴发话了：“不吃了，再也不吃了，吃不了饭了，没有吃饭的家伙什了。”
谢黄听起来听不懂，不知老伴说的是什么意思。看看老伴，看到老伴的脸上，淌出了泪水。一会儿又看到鼻子里也不干净。
老伴的话语里边，这个时候就有了鼻音，极像是感冒伤风的症状。
“好好地过着日子，说没命就没命了，我冤枉啊我。家里有三四个孩子，没吃没喝的，出来找点吃的东西，为什么就闸我？我招惹你什么了？你说我偷你的鸡，我动你的鸡一根鸡毛没有？你的鸡都在鸡窝里趴着好好地，为什么就害了我的命？家里还有孩子们等着我，我可是再也回不去了。好狠的心啊，一大帮子没娘的孩子，你让小家伙们怎么过呀。”这都是谢黄的老伴说的。
谢黄听着这些话语，立马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牙关紧咬，也止不住上下牙床“嘚嘚嘚”地打颤。
坏了坏了，谢黄的心里明白，这是水狼附体了，现在的这些话语，都是在替水狼代言。
这可怎么办才好？谢黄的心里没了主意。有心出门去喊人来，又怕老伴自己留在家里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没人照应。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谢黄就大着胆子走到老伴的炕头前，厉声地呵斥：“谁让你来偷鸡的？你来偷鸡，我把你闸死，你还有理了？”
老伴这个时候也不是老伴了，“呼”地一声坐起来，指着谢黄的鼻子尖就开骂：“你个老不死的，睁开你的狗眼，到鸡窝子里看看去，你的鸡少了一只没有？只要是少了一只，我就把我的头揪下来赔你。去看看去看看！”
谢黄瞪着两眼，看着老伴，眼睛都直了，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老伴这个时候变本加厉，更来了精神，在炕上蹦起了高儿地一蹿一蹿，谢黄真担心把炕给踏漏了。嘴里不住地自言自语，有些听得懂，有些听不懂。当然，听得懂的那些话，都得站在水狼的角度去听，那才合情合理，那才算听得懂。听不懂的话，站在水狼的角度也还是听不懂，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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