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今天休息的怎么样？”
夜晚时分，迟来的作战总结会议在李蹇的主持下照常召开。
自从入主安南以后作战总结已经成为了安南的惯例，无论是什么级别的战斗，李蹇都要求自己的部队进行必要的战斗总结，只不过以前的作战总结都在军队内部来开，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大。
“恭喜大帅旗开得胜，有了这场收复故土的大胜，大帅的安南大都督之位可以名正言顺了！”
桌子左面排首的于同庆高兴的说到，作为李蹇的老班底，也曾经是被大戎人奴役的奴隶，只要李蹇杀了大戎人于同庆都会高兴。
听到对方这么说李蹇笑了笑，不置可否，接着把目光转向了武将。
“大帅，我想我们这场大战即便是胜利也只能够算得上是一场惨胜，或者说是险胜，而不是大胜！”
低头沉吟了一下，排在第三位的黄定国慢慢抬起头，语气平静而和缓，而听到对方这么说李蹇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欣慰，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大帅收复齐格勒的大战末尾是我执行的，当时我率领手下五千人埋伏半个月，这才凭借天气，地理，和先进的武器一举将三千野狼精锐歼灭！”
“只是这场胜利来的一点都不容易，驻守谷口的部队在远程武器足够的情况下阵亡一千多人人，伤者超过将近两千人，这样算下来我们几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根本没有占到便宜！”
“为了完成对野狼部队的围歼，这场伏击战我们抽掉了安南部队的精兵强将，即便如此伤亡仍然如此之重，可见大戎精锐不容小觑，而我们的部队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强大！”
将手里字迹有些潦草的总结念完，黄定国的心情出奇的平静，目光再次转向李蹇，迎来的是李蹇赞许的目光。
“大帅，我也有话说！”
见到黄定国讲话如此务实，虎建业也终于放下心来，目光转向李蹇，李蹇微笑着示意对方说下去。
“大帅，我认为我们低估大戎人了，前几次我们虽然侥幸偷袭大戎人成功，从克式金到集安大战，每一战都顺风顺水，但是条件是我们面对的是杂戎，而非真正的大戎精锐！”
“这次我们面对纯正的大戎人精锐，从野狼部队到主帅齐格，每一个人都值得我们重视，起先我们以为成功的通过奇兵调动了齐格，可是后来才知道差点被齐格将计就计！”
“综上来看，无论是从军力还是从决策层，大戎人都丝毫不输给我们，因此我们安南需要加一百二十分的小心！”
与黄定国一样，虎建业也拿出一张准备好的总结，看得出总结内容是经过深思熟虑额。
听完两个人的总结，刚刚还热情洋溢的文官集团此时也慢慢冷静下来，尤其是于同庆。
作为安南内政一把手，于同庆深知此齐格勒一战李蹇花费多少精力，从军粮到武器铠甲，再到因为物价暴涨而带来的附带损失。
综合起来，李蹇此次夺下齐格勒真的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再加上此次大战安南战死士兵超过万人，伤兵人员更是让医疗队忙的脚不沾地。
这么算下来安南这次表面上的大胜，实际上算不得大胜，充其量只能够算是惨胜而已，只是无论怎样终归是一场胜利。
在胜利面前，大帅应该学着所有大周官员那样，来个隆重的仪式犒赏三军，以此增加士气以利再战。
传统的大周武将都是如此，有如汪尽忠之徒身为了粉饰战功甚至不惜杀良冒功，一半原因是为了自己的功名，更多的则是为了保持战士们的战斗力。
现在大帅反反其道而行之，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将此战分析的这么露骨，于同庆担心会影响众人的士气，想到这里伸手捅了一下卢芳。
望了一眼于同庆，卢芳知道对方什么意思，无奈的咳嗽一声。
“咳咳，大帅，无论怎样我们安南人敢为天下先出兵关外这种勇气都是关内大小官员无法比你的，就这一点我们就值得骄傲！”
说话间卢芳目光里四下望了一圈，果然那些低头沉思的武将们慢慢抬起头，低沉的士气开始恢复起来。
一旁的于同庆望了一眼卢芳，心道白看中你了，说点东西真费劲。
“呵呵，我今天很高兴，大家知道为什么吗？”
卢芳的话音落下，李蹇脸上升起灿烂的笑容，目光在周围众人脸上划过，心里升起无限的畅快，众官员赶忙抬起头。
“各位刚刚说的都对，这一战我们的确不是大胜，而且是惨胜，但是我们安南人敢打硬仗，敢打必胜的信心是不容置疑的，身为军人不能够畏战！关键时刻也要懂得牺牲！”
“这次大战对我的触动很大，制定战略的时候我没有充分的考虑到齐格这个沙场老将的作战智慧，致使我安南老一营四位营长为了能够给阻击部队赢得时间，献出了宝贵生命，在这里我李蹇作出检讨！”
说罢李蹇起身朝着西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深深鞠躬下去。
在座的安南官员见状也赶忙站起身子，学着李蹇的样子冲着西方鞠躬，良久李蹇才站起身子。
“为了纪念这次惨胜，给安南大小官员提醒，我决定在都督府对面建造一座无名碑，名号就叫做英雄冢。另外在英雄冢下面树立万里碑，在石碑上刻上安南战死的烈士忠魂的名字，无论种族，年龄大小，性别，只要是为我安南胜利战死的忠魂都将被镌刻在上面，接受后人的朝拜！”
“安南大小官员，路过英雄冢时任何人不得着冠骑乘，一经发现交付有司处理，至于具体细节，于先生和卢先生汇同机械局的张兴共同管理，总之一点，一定要让安南百姓知道我们官府记得每一个战死的英灵！”
李蹇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在场所有官员的同意，就连平日里总是哭穷的于同庆此时也拍手称快。
在于同庆看来，李蹇搞得这个军事总结会议最重要的就是这个英雄冢，前面的大可以不必。
只是身为文官的于同庆不知道的是，这次看似无用的作战总结对于以后安南的历次作战起到的作用是多么的重要。
有了李蹇以身作则的自我批评，军中主将内心里的浮躁彻底摒除，领兵在外的将士不再需要粉饰功绩。
最重要的是通过这次战争李蹇给众人定下了一个基调：大戎人的确不好打，但是所有人都必须敢打硬仗，而且敢打必胜，哪怕是惨胜李蹇也需要，重要的是这种打硬仗的精神。
有了这一剂定心丸，安南大将在外领军时没人再瞻前顾后，这才是李蹇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