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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甄一门 四(1 / 0)

“你有本事就放开我,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结了!”

即恒怀着一颗吐血的心,咬着牙对甄胤叫道。因为激动而失去平衡的身体倒在地上,不断地扭动,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小虫。

“大掌柜。”一旁围观的甄昀阳也看不下去,对自己一时的口快颇有愧疚,心软道,“虽然您是我很敬重的人,但是……耍赖是不道德的。”

甄胤对此不屑一顾,冷冷地说:“多说无益,想打?我给你这个机会。”她转向即恒,以一副傲慢的姿态接受即恒的挑战,“那明日一早我们就来比试一场。在你赢我之前,什么都别谈。”

说完她也不等即恒回答,兀自就拂袖离开了。

即恒愣愣地怔在原地,满脑子混乱的情绪简直要疯,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什么意思……她什么意思?”

甄昀阳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替即恒翻译道:“大掌柜的意思是,今天晚上你可以留在甄一门休息。”他看着即恒一脸懵然的表情,眼底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她需要给长老们一个交代,河鹿大人误会她了。”

“你们大掌柜……究竟安的什么心。”即恒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将信将疑地喃喃道。

甄昀阳想也没想,麻利地答道:“大掌柜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安的自然是一颗善心。”

这话溜的,还是跟提前背好了似的……

天幕渐渐暗了下来,即恒对着小窗日观天色,算来也到了晚饭的时间——可是却迟迟不见有人来为他松绑。

甄胤不是特许他留在甄一门歇息一晚,明日决斗吗?难道连顿饭食也不吝给予?还是说,这些话其实根本就是甄昀阳自己臆想的?

以甄胤的品性,饿他一晚上然后不战而胜,恐怕才更可信……唉,又大意了!

他懊恼地胡思乱想着,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遍又一遍。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一个人影悄悄地推开了门,向门内探出一只眼睛。见即恒醒着,先是有些失望,随后又变成了难堪。即恒见状连忙喊道:“和瑾别走,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

和瑾只好推门进来,脸上尽是嫌弃:“谁叫你这么混蛋,都没人肯给你送饭。”

说着,她上前将手里的食盒放在即恒跟前,一股幽然的香气便自缝隙里飘了出来,惹人垂涎欲滴。即恒一挺身坐正了身子,望着和瑾暖暖地笑道:“我知道你最好了,不舍得我饿着。”

和瑾横过来一眼,没好气地说:“快吃,别说我甄家待客人如此苛刻,连饭都不给。”

可即恒双手被缚,动弹不得。没有当家人的许可,和瑾显然也不太敢擅作主张。

于是,即恒心安理得地伸出头,张开了嘴:“啊~~”

一个大肉包粗鲁地塞了进来,白嫩的面皮后面,是和瑾微红的脸。

“好烫……”即恒一声惨呼,痛苦地扭过头。

“你事情怎么这么多。”和瑾沉着脸埋怨。她嘴上说着,手已经伸了出去,将肉包放在唇边耐心地吹凉。

然后又粗鲁地塞进他嘴里。

即恒险些被噎住,这回也只好拼着一口气将肉包吞下去,笑嘻嘻地看着和瑾说:“我真怕你今后都不愿理我了,没想到还惦记着我。”

“今后再来一次你试试?”和瑾立马秀眉倒竖,眼厉如锋。言下之意莫非是原谅了他?

即恒正自欣喜,又闻和瑾放软了语调低声问:“你真的要跟甄胤比试?”

他眨了眨眼睛,顿时明白了过来,遂而对和瑾露出宽慰的笑容道:“你觉得,我会输给一个整日坐在药堂里睡大觉的懒汉?”

和瑾不理会他的玩笑,那双水雾润泽般的明眸中倒映着即恒恣意无畏的笑容,似有一些惆怅,她喃喃地说:“甄胤此人,看不出底细,是一个非常难以捉摸的人……”

“这一点,我亲身领教过了。”即恒牵起一丝苦笑,“从早上开始就被她耍到现在,明天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岂不正好。”

“可是……”和瑾眉间的愁云深深锁起,她似乎在犹豫着一些话究竟该不该说出口。许久,她终于还是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凝着即恒试探地问,“你……不打,行吗?”

即恒看着她,愣了一愣,忽而想到什么,失笑道:“难不成,甄胤又想出尔反尔,所以差使你来劝服我?”

他还没有说完,和瑾已经摇了摇头。

“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你受伤。”月光映着她雾一般的瞳色,似水一样清凉,然而这句话却像火一样,瞬间燃烧了即恒的心。

他忽然很有一种冲动,想要上前去紧紧地抱住这个少女,将她的身体和爱一起融化在胸膛。流浪了大半生,从未有一个人的温柔让他如此心醉,仿佛一股温暖的力量不容抗拒地涌进了心房。

“别担心。”他低下声音,幽深的眼眸凝着和瑾的眼睛,满是似水的柔情,“我知道有一个绝妙的良方,可以佑我平安度过这次难关,比神明都管用。”

“什么良方?”和瑾闻言,忧郁的脸庞上掠过一丝惊奇,“这么管用的话,我一定为你找来。”

即恒眨了眨眼,暖意的笑容里倏尔闪过一丝狡黠:“亲我一下,我就有力量了。”

和瑾怔了怔,猝不及防红了脸。

“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她垂下眼眸埋怨道,脸上的忧色因为羞怯而终于淡去了几分。

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即恒恍惚间又忆起了沁春园那个夜里,扬言要强.暴他的少女,与面前这个羞涩的少女相比,仿佛不像同一个人似的,不觉有些好笑。

听到他的偷笑声,和瑾的脸更红了,秀丽的眉梢微挑起了一丝羞恼,瞪着他说:“流氓,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哪有啊。”即恒连忙喊冤,清秀的脸庞上满是无辜,“我就是多想了一些,亲完以后的事……”

“你……”和瑾条件反射地举起手,作势又要打。

即恒连忙喊道:“你不是说这个习惯你一定会改吗,这都多久了还是没改?”

“我打完这一次,再改也不迟。”

迫于公主殿下淫.威,即恒只得认命地闭起了眼睛。谁知那只手却放在了他的肩头,和瑾探过身来,阖上双眸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不许输,这是命令。”她在他耳边低声地说道,温柔的口吻之中含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

“卑职恕难从命。”即恒低语回答。

和瑾直起身子,怔怔地望着他:“为什么……”

少年眼珠一转,干净的笑容甚是纯良:“因为公主亲的位置不对。”

“……我还是打完这一次再改吧。”

和瑾离开之后,满室都仿佛还留着她的芳香,即恒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觉得时机差不多到了。他小心地将五指蜷缩起来,避开麻绳粗粝的纹路,从预先留出的一点空隙中慢慢钻了出来。

解开脚上的麻绳后,即恒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月轮已上柳稍,他翻身越出了小屋,迅速地消失在夜里。

不再受限于甄家守卫的阻拦,甄一门在即恒眼中便如入无人之境。一路上虽然布满了如同皇宫一样的玄奇阵法,迷惑人的方向感。但在这养精蓄锐的一年当中,即恒自然没有闲着,何况甄胤竟然主动为他指明了龙泉的方向,破解法阵的障碍便又轻松了几分。

强大了近千年的甄一门,就如同一只逐渐陷入困意的猛兽,徒具一副威猛的獠牙,却已无力去挥起。

甄胤住的地方并没有多少特殊,身为甄一门的家主,却丝毫没有主人的气派,甚至连一个侍女都比她傲慢,倒让即恒很是不可思议。

此时,这个总是懒洋洋,好像睡不醒的女人却意外地没有入睡。她正独自坐在小院里,提着一壶清酒,对着一盘棋,静静地陷入凝思。

“这么有兴致,特地来陪我赏月?”即恒才刚爬上墙,甄胤便笑着开口道。

探底的计划失败,即恒只好大大方方地跳了下去,走到甄胤跟前坐下来:“堂堂甄一门家主,一个人赏月,一个人喝酒,一个人对弈……如此凄凉,岂不教人笑话。”

“世间笑我如何,又与我何干。谁能替我一个人赏月,一个人喝酒,一个人对弈?”她百无聊赖地笑道,并不以为意。

那寡淡的笑意与平日里那股随性不同,充满了孤寂的味道。在这冷清的月色里,更加深了一份惆怅。

素来王者为孤。与人类的帝王相比,于人世暗影之中默默守着天命之道,想来也是一件极其乏苦的使命。

“看你这么拼命来此一趟,不如一起喝一杯吧。”她挂着戏谑的笑意,看了看即恒搓得蜕皮的手背,将清酒往前推了一推。

即恒被看穿以后脸上有些尴尬,他摇摇头拒绝了甄胤的邀请:“我不喝酒。”

甄胤也不再劝,兀自斟满了一杯,举起来。杯中佳酿盛着月轮的倒影,镜花水月,美丽而虚幻。

“河鹿一族叱咤天地,难能可贵的便是强大而不忘形。”甄胤仿佛自语一般望着酒,喃喃道,“你们将这东西看作人世卑劣的欲望,避而不碰。可在我看来,它却是人世最美的甘泉。”

她向即恒举了举杯,鲜艳的红唇在酒的迷醉下发出一丝异样的色泽,让那张性别难分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女人的媚意。

“既然你并不想留下和瑾,当初为何又要将她夺过来?”即恒忍不住开口问道。

甄胤对他的说辞没有反驳,她只是抬起眼反问道:“那你可知道,甄玉棠为何非死不可?”

甄家对和瑾的种种举动,果然还是因为甄玉棠。

“她生无可恋,殉情而死。”即恒回答。

甄胤伸出手指摇了摇,举止有些漂浮,眼神却很清醒:“那是因为,甄家逼她死的。”

这个答案让即恒暗暗一惊,当年双龙夺位,甄玉棠作为挑起战火的红颜祸水,命断于沁春园。作为一部人世帝王传奇的狗血话本,这样的悲情结局也许足够赚取热泪。可事实上,人们总是忽略了她的另一个身份,比帝王妃更加举足轻重的身份——甄一门的继任人。

一人主持甄家,一人依傍皇室。甄家便是靠着这样的方式不断地汲取王权,在中原大陆犹如老树盘根一般扎下了深根。可在甄玉棠这一代,两位继任人却反目成仇。

“她恪守于天命,并没有做错什么。”即恒想不出甄家为何要置她于死地,可话一出口,他便察觉了蹊跷。

甄胤的回答,佐证了他的猜测:“她没有做错什么,是甄家为了自保……放弃了她。”

这句话从甄一门的家主口中道出,无疑是莫大的讽刺。自诩恪守天命之道,代替神明监管中原大陆的甄一门,竟然为了讨好人类的帝王,将自己的子女送入黄泉……

这就是当初满腹悲悯自诩正义,要为中原大陆争取一片和乐净土,而对河鹿一族痛下杀手的甄一门。

即恒忽然觉得好笑,也就真的笑了出来,幽深的眸中满是苦涩和隐忍的不平。

甄胤自然明白他的心境,她望着杯中甘泉,渐渐地淡去了笑意。

“我偶尔会想,这也许就是天命。”她饮了一口酒,咋舌喃喃地说,“似乎每一个部族都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强大,内讧,分裂,最后灭亡。当年河鹿一族也正是因为内部的分裂,才会如此快速地消亡于世间,可如今,甄家也踏上了同样的路。”

十六年前,天罗的先帝窥视天机,篡改了天命,使得中原大陆生灵涂炭。捍卫天命的甄玉棠自然有她的拥护者,那些恪守着古老家训的忠诚份子,与随波逐流、虚与委蛇的圆滑之徒由此展开了殊死的战斗。

人世之战血流成河,甄一门的内斗也同样暗流湍急。只是,人世之战成王败寇,甄家却两败俱伤。

“原来沁春园里那批如鬼神一般时隐时现的所谓叛军,便是甄一门派去暗杀甄玉棠的杀手?”即恒终于想通为什么经历过沁春园战火的当事人们,回忆却不尽相同。有人坚称被叛军所伤,而有人却说,根本没有见到叛军的人影。

“可甄玉棠是被先帝发配到了沁春园,身边守备并不森严,何以甄家不能得手?”

“因为那些人想知道甄玉棠究竟做了什么。”甄胤一口道出了玄机,即恒顿时恍然。

不论甄玉棠的本意是为了天命,还是为了情郎。她在沁春园驯养了妖魔布下神秘的阵法,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哪怕拼着自己和腹中幼子的性命也要去做的事,该怀着多少执念与爱恨?可如今这一腔心血,却在山体的倾塌下付之东流。

“甄玉棠乃甄家嫡出的幺女,论天份比她的几个直系姐姐要高出许多。甄家畏惧于她的力量,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就是因为这样,才让甄玉棠占得了先机。”

说到这里,甄胤停了下来。随后,她以一种奇妙的表情,道出了这句骇人听闻的话:

“因为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所以她杀死了自己。”

好半晌,即恒都没有说出话来。他几乎忘记了呼吸,良久方自震慑中缓缓回过神,却仍然无法评价甄玉棠的举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喃喃地咋舌道:“有其母,方有其女……”

甄胤闻言蓦地噗嗤一笑,僵硬的脸色在这一句玩笑话之下,顿时释然了许多。就连郁结于胸中那股闷气,也不自然间轻了一些。

她怀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即恒,歪着头说:“原来你真的很会讨女人的欢心,难怪她在你面前就像被吃定了一样,任你摆布。”

即恒觉得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刺耳,料想甄胤口中绝不会有好话,郁闷地反驳:“我什么也没说啊,你瞎想什么。”

甄胤忍住笑意摇了摇头,闷头饮干杯中佳酿,才算深深地吐了口气。

“照你这么说,甄家从皇室手中要回和瑾,是为了从她的身上找答案。”即恒的脑筋何其灵光,立马就抓到了线索,“那现在……找到了吗?”

他急切地问,既想知道真相,又怕真相太过伤人。

甄胤但笑不语,只道:“你这么聪明,比你的先人青胜于蓝,难道想不到吗。”

即恒不知这样的答案算不算能放心。看来甄家没有找到答案,因此犹疑着不肯放和瑾走……可甄胤却累了,不想再面对昔日搏杀对手的骨肉。

如此利益纠葛,暗流丛生。想来和瑾这一年寄人篱下的生活,并不怎么愉快。

——不打……行吗?

——不许输,这是命令。

哪一个,都是真心话。

“我还以为,充当一回甄家家主的听众,就算没好处也能套套近乎,没想到什么便宜都没有。”

甄胤噗地一笑道:“你觉得能有什么近乎?”她仿佛看穿了即恒的想法,连给他拉客套的机会都没有,径自便说,“我是甄氏庶出子,非宗族之后,跟她可没什么太近的亲戚关系。”

即恒张开的嘴巴慢慢地张得老大,惊讶道:“庶出子?连近亲关系都攀不上,你居然就当上了家主?”

“怎么,你不服吗。”甄胤板起脸,略有不悦,“你们河鹿不也一样惟力量是尊,并不世袭族长之位。何况……”

她眼里飘过一丝藐视:“何况你们为了维持血统纯正,近亲都能联姻。你知道这在人之卷的规则中叫什么吗……叫乱伦。”

这句话可把即恒炸了起来。虽然这是不争的事实,排外导致了夭折的孩子一年比一年多,也是世人眼中将河鹿比作未开化野兽嘲讽的把柄,但——家族之誉,自己骂可以,外人不能辱!

“这句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即恒怒而拍案,咬牙切齿地说,“甄胤,就冲你这句话,明日我一定要你哭着道歉!”

“放马过来。”甄胤挑起了眉梢,一张脱然世外的脸上悄悄地浮现了一丝战意和喜悦,“不知今夜你来打探我的底细,成果如何?”

“我……”即恒愕然被问住,心里蓦地直嚎——这么重要的目的,居然给忘了……在这白听了半天的故事!

甄胤的表情简直要哈哈笑出来了,但碍于她平日里的形象,家主大人也不过是翘起嘴角笑得十分傲慢。她站起身,一手撑在桌上,与即恒的视线齐平。

看着他年轻而跃动的眼眸,甄胤冷冷地笑道:“你还嫩呢,小鬼。在我面前,你就是一个小鬼,我脑海中存留的六世的记忆,可比你年久得多。”

说完,她带着满足的笑意转身离开了小院,留下一脸瞠目的少年,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

——六、六世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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