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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片段之《那里》I(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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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李梦梦与南京的那段故事。

她坐上了去往哈尔滨的客机,她太累了,她睡着了……

落地之后,李梦梦第一次看到了今年的雪,白花花的街道,简单的很。哈尔滨没有李梦梦想象中的那么冷,但是她的计划中仍旧是有买棉袄的一项。与此同时,落地之后,她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新年的除夕夜就要到来了!

除夕夜这种东西难免会让有的人兴奋,有的人失落。

但今天的李梦梦是阳光的,那个在玉龙雪山上下来的李梦梦,已经是阳光的了。她看看手里的攻略,她觉得一个心怀温暖的人,第一站应该去的是太阳岛。

走在街上,李梦梦还有些没完全睡醒,她站定,揉揉眼睛,顺着别人的指点的方向找到了太阳岛。在李梦梦的印象中,东北这嘎嗒应该全是灰土二扬的黑土地景色,但是没想到,这里也有传说中的花花草草。

哈尔滨已经是李梦梦旅行地图中的最后一站了,她告诉自己,终于可以让那个“妈”安心了,而如果佟宇叔叔知道这件事,也一定会很开心。

但是另一个现实的问题就是,自己结束这段旅程之后,究竟是何去何从。

一个人坐在太阳瀑布面前,她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在姥姥家的情景。每次到这个时候,姥姥都会带自己去街上买对联和灯笼,然后买好多自己爱吃的坚果,那是她看春晚时候的盛宴。家乡的春节很热闹,年味特别足,再差的心情,在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可矫情的了,张灯结彩的暖冬,让自己这个没爸没妈的孤儿忘却伤痛,只是最烦心的事是过年走访亲戚时,大家都在问怎么还不上学。

她抓起身边的一把雪,揉碎,想想还是家乡的雪最好看,那时候整个世界都很白,好像小女孩一般都喜欢冬天,不仅仅是因为雪花好玩好看,而是每个女孩都有自己脑海中的童话世界。李梦梦的童话梦想很简单,没有什么奢华,只求有爹、有妈、有家,还有健康。

因为她已经逐渐发现自己身上有一些肿块,最近牙龈总是出血,她知道,这是不祥之兆。但生老病死,已然如此,这个李梦梦,看看天空,说:“我用三个月完成了两代人一辈子的梦,至少我牛……*过。”

好久没这么尖酸地对人讲过话,她觉得格外的过瘾!

站起来拍拍屁股,刚准备走,却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金黄色的背包,孤零零地躺在那。如果是平时,李梦梦才懒得管这事,但这次却不知是犯了哪根神经,径直走过去,她想一定是有人忘记在了这里。

等了好半天也没见人来,要不要打开呢。管她呢,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一个白血病的还怕你肺结核啊!我是将死之人,我骄傲。

打开背包,在里面居然翻到了钱包,这谁啊,挺有钱啊。

刚要把人民币抽出来,就听身后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对自己说:“您好。”

这一声吓得李梦梦后脖埂子直冒凉气。谁啊,这,李梦梦暗骂,你他妈是鬼吗你。

一回头,经看到一个文弱女子,笑着看自己。

“这包是你的?”

“对,我刚落在这了。”

完了,这回李梦梦有理说不清了,事故现场明明就是自己看见有一个包,见钱眼开,准备拿走。

“姐妹,你听我说,我不是……”

“我明白,没关系的。”姑娘使劲笑笑,很美,很纯净。

但笑得也很心不在焉。

“那物归原主咯!”李梦梦把手里的包直直地递给那姑娘。

姑娘背上包,想了想,说:“我请你吃饭吧。”

“不了,谢谢。”

“没关系,我看你也是自己一个人,我们年纪相仿,交个朋友。”

李梦梦心想,我这出趟门,怎么你们都要和我交朋友啊。但丝毫没犹豫,一口答应,有人请吃饭还能不去。

两个人走出太阳岛,到附近的中央大街上找了一家餐馆,到了年底,客人少,很肃静。

“你叫什么名字?”

“李梦梦,你呢?”

“王静。”

“你是哈尔滨人?”

“不算是,我住在哈尔滨附近的一个小镇里,依兰镇。”

“那你怎么来这了?”

王静没回答,往自己碗里倒酱油。可是他却反问道:“你是哪人,怎么来这?”

“我?我一个人旅行。”

“旅行?”

“对,我有一张旅行地图,那是我妈妈以前设计的,我替她走完了全程,哈尔滨是最后一站。”

王静很惊讶,说可以把地图借给自己看吗。

“当然可以。”李梦梦说完,就从包里翻出了那张皱巴巴的纸,递给王静。

王静看了半天,放下,看着李梦梦,笑了。

“你真厉害,也很勇敢!”

“我勇敢?”李梦梦对这个评价有些手足无措。

“反正我是不敢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

“那你为什么来哈尔滨?”李梦梦问了第二次。

“我失恋了。”

李梦梦对这样的回答是不理解的,因为她没有过失恋,离开陶杰,没有太多的痛苦。

“我刚从上海回来,大学毕业我就跟他去了上海,本以为他会娶我,结果上个月他结婚了。我选择回到依兰。”

“其实你比我勇敢。”

“不,你说错了,我不勇敢,我如果勇敢就不会逃避依兰那些熟悉的景色,而一个人来到哈尔滨。”

“那你来这为什么?”

“换个环境。”

“哦。”

“他以前经常和我回依兰,那里的景象让我不堪回首。”

“那你现在在哪工作。”

“依兰镇博物馆,做讲解员。”

“厉害。”

“讲解员有什么可厉害的。”

“我就不懂,对历史一窍不通,没上过学。”

王静却也不问李梦梦的过去。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吃完了一顿便饭,走出大门时,王静对李梦梦说:“有人分享我的难过,是我的荣幸,谢谢你,妹妹。”

还没等李梦梦说完,王静就一个人消失在人群中。

李梦梦苦笑了一下,对着王静远去的方向,说:“姐,好好的,其实你比我幸福多了。”

回过头去,对着阳光,李梦梦看见了索菲亚教堂的洋葱顶。

突然李梦梦的手机响了,难道在这个节骨眼还有人会给自己打电话。

接通之后,竟是陈辰,那个在旅途中第一个认识的白皮肤姑娘。

陈辰在电话里满是喜悦,她问李梦梦走到哪了。

“哈尔滨。”

“那不是你的最后一站吗?”

“对啊,你还记得啊。”

“我怎么不记得,傻。”

陈辰说自己去西安见客户那单生意,成了。

李梦梦虽然不懂这生意成不成对陈辰的影响有多大,但终归是件好事,说那要恭喜你了。

“梦梦,你什么时候来天津啊?”

李梦梦犹豫了一下,她难以回答的不是去天津的期限,而是自己生命的期限。

“过完年就去。”

“真的假的?”

“我咋么会骗你,傻丫头。”

“好,我可等你哦。”

“嗯。”

放下电话,李梦梦终于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不再回到家乡,就让自己死在路上吧。

做这个决定,唯一放心不下的,是自己那个疯了的“妈妈”。旅途上的人,带给了自己无尽的幸福感,原来,旅行会让自己的心变得疯狂。

走在哈尔滨的街头,整洁宽敞,挤满了巴洛克与折中主义的欧洲文化。她排队买了一只马迭尔雪糕,边吃边走,路过俄罗斯手工艺品店,也进去看看,悠然地转转,又出来,踏着青石板踽踽独行。深冬的哈尔滨,两排白桦,在阳光的映衬下,格外华贵。

她来到松花江畔,这里已结冰,游者们坐着冰车打闹,小孩子看见这冰雪世界,不由得兴奋地嗷嗷直叫。

李梦梦也靠近冰面,站上去,往深处走了走,这感觉熟悉,小时候姥姥也经常带自己到河面上玩,这里离家乡很近,但终究是回不去了。可旅途中每一个的地方却在李梦梦心里,都是可以欣然接受的归宿,就像马迭尔宾馆门口的那句话:你离开了家,却又回到了家。

不知为什么,她贸然地拿起手机,给李清打了过去。

李清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笑着问怎么想起来我来了。

李梦梦却对着电话兴奋起来。

“李清,你猜我在哪,我在哈尔滨的松花江冰面上!”

“喜欢吗?”

“喜欢,这里很好看,一望无际,特别的远!”

“自己一个人?”

“对啊,李清,你知道吗,哈尔滨真地很漂亮,我在这很好,你过的好吗?”

“我还好。”

李梦梦听到这三个字,鼻子一酸,一狠心,挂了电话。

李清,那个带自己穿越沙漠的男人,那个陪着自己完成妈妈梦想的男人,今天却远在西北那边的一个叫旅客酒馆的旅店里,他是大掌柜,而自己却没有去做掌柜夫人。这一生,这个人,或许从此不会相见了。

正月二十八这天,李梦梦在旅店里,写下了这样的一段话:还有两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我最近愈发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好,身体总是有些浮肿,头晕,嘴里总有血丝,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李梦梦,你要答应自己,不再去给别人添麻烦了。我很开心能平平安安地生活了十九年,今年也是我的第二十个年头了。这一路走来,我遇见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好人,他们让我忘却了尖酸刻薄,让我的心境安稳了好多。我是一个没爸没妈的孩子,就像孙悟空一样,从仙纹石缝里蹦到这个世界上,但是我从未孤单,因为爱从未走远。

妈妈,那个叫小禾的女人,我终于是替你和佟宇叔叔完成了远行的梦想,你们一定会很开心。

希望未来所有的人们,都能健健康康,不要再有争斗,但愿这世界,春暖花开。

正月二十九的早晨,李梦梦走出旅店,来到大街上,路过一家鞭炮烟花礼品店,买了一个“百花筒”

“只买一个?”店主问,有些不理解。

“对,只买一个。”李梦梦淡定地说。

抱着百花筒,把它放回旅店,李梦梦又锁了门,今天她想去一趟亚布力滑雪场。

滑雪场很大,李梦梦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雪,她也不知道滑雪场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一个人感觉很寂寞,没有同伴,没有教练。

李梦梦这一辈子也没滑过雪,她不知道滑雪鞋怎么穿,也没有人帮她,她不会用力去踩那个滑雪板,最后还是旁边一个教练看不下去了,教会了她,她由于没有钱去请教练,也不好意思再多问,可是发现自己也不懂得滑雪技巧,在上皮带滑道的时候,刚一站上去就摔个四脚朝天,狼狈的很,然而自己却站不起来,长长的滑板变成了她最大的阻碍,身后的人只是一个劲的催促,却没人上去搀扶她一下子,她怎么也站不起来,最后滑雪场管滑道的大爷停下了皮带轮的发动机,才让李梦梦有了喘息的机会。整个滑雪场都看着她,然而这一次,李梦梦霍地站起来,拍拍屁股,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没觉得丢人,没觉得自卑!

这是李梦梦关于滑雪的全部记忆,自己这辈子在死前,也能滑一次雪了!

晚上回到旅店,她哭了。

有些想家。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家里的号码,每一声“嘟”,都让她心跳加速。

接电话的是姥姥。

“姥姥。”

“喂?”

“姥姥。”

“喂?”

“姥姥,我是李梦梦。”

这一次姥姥听清了,其实刚刚姥姥并非耳背,而是不确信,这电话来自孙女。

“梦梦,你哪去了啊!找你找了这么久,你去哪了啊!”姥姥在电话里泣不成声,这一刻,这个年过六旬的老人放弃了责骂,变成了老泪纵横。

“姥姥,过年好!”

“你啥时候回家啊!”

李梦梦多么想告诉姥姥,自己这辈子不再回去给大家添麻烦了。

“我来看几个朋友,过完年就回去。”

“梦梦啊,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有什么异常没有啊!”姥姥依旧哭得让人难过。

李梦梦忍住眼泪,说身体很好,请姥姥和姥爷放心。

这个电话,让这个老人足足等了近三个月。

李梦梦知道,自己生命将息,这段旅途也行将结束。

大年三十的夜晚,哈尔滨笼罩在欢天喜地的外衣当中,大街小巷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都在狂欢,夜里12点的钟声,漫天的烟花飞舞,李梦梦一个人走出旅馆,也找了一片空地,点燃了自己买的那唯一的一个百花筒,她看着升上天空炸开的烟花,突然心里很暖和,她回过头,自己的背影被火光映在青砖地上,她抬头看见漫天的花火,仿佛做了一个梦,那梦里,有等待自己的陶杰,有白皙皮肤的陈辰,有跳起来要抱抱的小兵,有笑着凝望自己的李清,有相伴而行的韩倩倩和夏亮,有怀抱琴板向自己走来的陈蕾,还有那个背着金黄色背包的王静,她们都冲自己笑,笑得很甜,笑得灿烂,仿佛他们在告诉李梦梦,你不孤单,你不要自卑,你对这世界的爱,从未走远,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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