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十年（二）
一个唐突的意外的深吻之后，他连晚上的梦都开始纠结的像一个个麻花。
满脑子经常会是那张粉嘟嘟的脸，那激动起伏的胸，还有粉色诱人的唇，每每醒来，裤子上都是一片冰凉的黏湿，脑子里一片混乱和茫然。
青春期的顽劣少年，居然也学会了害羞。每次再看到她，脸也开始不自觉的发烫。
只是，她连一丝多余的目光都不屑投给他，除非是自己主动惹她生气。
这让他心情极度郁闷。
一郁闷，免不了要发泄，又打了几次架。
因为他发现，她虽然不想和自己说话，虽然好像更加讨厌自己了，但是，只要自己受了伤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就会很乖很乖，会像个大人一样照顾他，眼神里能找到一丝紧张和心疼，并帮他在父母面前掩饰。
有一次被一群外校的痞子找茬，弄伤了耳朵，她还哭哭啼啼了好久。在那个时候，好像连伤口的疼痛都变成了甜蜜的享受。
只是不再找校内的学生的麻烦。他不想再被记过，请家长。他甚至觉得这样不仅在丢自己的脸，好像也在丢她的脸一样。
就这样，带着青春期的躁动和迷惘，他在迷茫中进入了那年的暑假。
放榜的成绩很刺眼。她还是骄傲的在名单最前，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名单的尾巴。
第一次，自动自发的，心里有种对自己的极度失望和鄙视。他发觉自己原来活的这么失败和无望。
一向对未来没有任何想法的自己，终于开始坐在一个地方沉思了一个下午，去认真的思考将来的路。
他知道，他那不是想一辈子想欺负她，而是喜欢上了她，想要一辈子保护她不被别人欺负。
但是，她品学兼优，将来一定是读很好的高中，很好的大学，然后找一个同样优秀的男朋友，嫁给一个内外兼修的丈夫。
而自己，如果再这样浪费青春，只会毁了自己，然后彻底的把她送给别的男人。青春不长，关键的也只有几年。掐指一算，他余下的时间，只有四年而已。
接下来的初三，就决定着自己能不能在未来的高中三年再和她成为同学。
她优异的成绩，必定是选择最好的第一高中，而自己，如果继续放任自己，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只能去“高中生培训基地”的第三高中混三年。
一年时间，他能创造奇迹吗？
暑期，对将要进入初三的学生们来说，早已经没有几个能安享假期了，各式补习班热火朝天。
就算是雷若这么好的尖子生，也在参加奥数之类的提高班，为了竞赛做准备。虽然自己的程度有限，他还是让父母给报了和雷若一样的班，而剩余的其他时间，全部被各科基础班给占满。
本以为父母会以“朽木不可雕，浪费钱”之类的话拒绝他，谁知，他们在听到他提出的这些要求之后，激动的几乎要流下泪来。为他们的儿子突然之间的成熟和懂事。
这让他惶恐不安，压力骤增，也似乎突然间明白，其实自己对父母，也有着太多的误解。
第一天上补习班，他站拐角处等着，直到扎着马尾辫的她背着书包文文静静的走过来。
“Hi，装乖的！”他斜靠着墙，一脸痞笑，自认帅气的挥手打招呼。
雷若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不动声色，径直往前走，只是步伐加快了。
他就像一个好不容易做了好事期待别人诧异和表扬而未果的孩子一样，心里一阵失落。但脚底下，还是紧步跟上，依然是保持在两米之内的范围。
一起上公车，一起下公车，一起走进教室，他都如影随形，只是，尽管如此，还是没有看到雷若脸上有多余的表情，仿佛他就是一个透明人，可以完全被无视。
雷若找个了位置坐下，他坐在她的后面。他就是想要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她无视他，他不恼。至少他终于可以有机会和她在一个班级读书了。总比学校是按成绩分班的好。雷若是尖子生云集的一班，他是差生扎堆的六班，永远也不可能有坐在她后面听课的机会。
这数学课根本不是他的程度。只听了几分钟，他就百无聊赖的开始对着她的背影发呆。
她的马尾辫高高的用粉红色的HelloKitty发绳束起，随着记笔记的动作，乌黑柔亮的发尾在他的桌子上扫来扫去，而他的心湖，居然仿佛被这来回移动的发尾给搅动了一般，竟然泛起了一阵让人心悸的涟漪。
在老师讲一道好像很难的大题目的时候，她挺直着背乖乖的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的用心听着老师的讲解。而那头发，难得的在他面前固定。他激动难耐的心，终于驱使着不安分的手，抚摸上了那柔顺的发尾。
心底泛起一股强烈的甜蜜。
见她没有动，胆子也开始变大，手开始往上移。她的头发触感真的很好，嗯，应该去拍洗发水的广告。比那些明星的头发不知道美多少倍。
如果能自由的在手里把玩，该是怎样的幸福呢？
“咳，咳！”是同桌的干咳声。明显是看不惯这种占女生便宜的行为。
他不满的转头，眼睛一眯，嘴巴无声的骂出威胁的粗口，成功的让那位书呆子男生马上噤声。
而正在此时，雷若突然低下头要去记笔记，却吃惊的发现自己的头发被人给握住。猛地一回头，碰上的是一张尴尬的涨红的脸，和不知该往哪里瞟的惊慌失措的双眼。
雷若瞪了他一眼，转过身。
那节课，再也没有再靠近过椅背。
没有了伸手可及的头发，她的后背在他的眼里依旧是风光无限。
她的背很纤瘦，肩也很窄。如果揽在臂弯里，一定手感很好，大约是“小鸟依人”的感觉。
她的白色T恤是很轻薄的棉质，很贴身，透过单薄的衣服，他能隐约的看到两条细细的泛着粉色的肩带，忍不住又开始想入非非，脸红心跳。好奇而甜蜜。
这么看着，遐想着，傻笑着，上午的课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过去了。
雷若收拾起书包安静的走出去，他依然紧跟其后。
“诶，你到哪里吃中饭？”他追着问。
雷若不抬头，也不理他，只是低着头走。
他终于失去了耐心，一把拉住她的手，“诶，你这个女人还真是难搞！不就是亲了你一下吗？这都过去多久了，一句正常的话都不说，一个正眼都不看，当自己是冰清玉洁的林黛玉还是圣女啊！”
雷若终于抬头看了看他，清晰的吐出两个字：“流氓！”
没有什么比她愿意在他不受伤的时候开口说话更令他高兴的事了。
他牢牢的抓住她的手，灿烂的笑，“流氓会来上补习班吗？”
“又听不懂，还不是浪费钱？”雷若嗤笑一声，甩开他的手往前走。
“中午吃什么啊？”他穷追不舍。他不介意。他开心还来不及。
“麦当劳！”
虽然没什么好气，但是他听得很清楚！她居然回答了！
他乐不可支，“好咧！我请客！”
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居然看见雷若脸红了红，低着头，羞涩的笑起来。
“怎么想起来报这个班？你又不参加竞赛。”她问。
他得意的笑着说，“我的目标是考上一高。所以，不管什么班，我都会上！”
雷若又是鄙视一笑，“完全听不懂，上什么上？！自己都不会不好意思吗？”
他依然笑得开怀，好像她不是在歧视他嘲笑他，而是在说着这世界上最动人的甜言蜜语。他想，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说真话。她的话就是那么让人感到亲密。
他认真的请求道，“你帮我补课好不好？上课听不懂的，下课可以教我啊！”
雷若像听了一个笑话一样，“高楼万丈平地起，没听过啊！没有学会走还想跑？可能吗？”
“我给你家教费还不行吗？”可怜兮兮的虔诚的看着她。他知道自己其实还挺好看，这样子她应该不忍拒绝吧？
雷若喝了口可口可乐，淡淡的说，“等你每门课都能及格之后，我可以考虑帮你补。”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听到的为数不多的值得兴奋的好消息里最惊喜的一个！
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他想他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
然而事实是，就算他高兴的心都开始发颤了，而表面上也只是淡定的开心的笑，他怕她会反悔，“你说话要算话哦！”
雷若目光看向窗外，吸了口可乐，略带嘲笑，“我赌你没那个机会咯！”
他着急了，“敢赌不？你想怎么赌？”
“这么自信？”她瞥了他一眼。
满眼的怀疑，很成功的刺激到了他。
“老子有的就是自信！如果我半年内达到目标的话，你不仅要帮我补课，还要当我的女朋友！敢不敢？！”
雷若脸顿时涨红，看也不敢看他。
成功的扳回了一局，他便得意的说，“就当你默认啦！”
雷若低声说，“我赌你一定输！”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才赫然发现，雷若其实并不是真的讨厌他。
漫长的暑假，他过的昏天黑地。每天白天上课，晚上不停的做作业。唯一的偷懒机会，就是和雷若一起上课的时候。反正也听不懂，纯粹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补眠。
他和她，就这样，同进同出，同桌上课，一起吃饭，过完了那个热气蒸腾的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