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十年（五）
台风天后通常是好天气。
第二天一大早，风平浪静，是大自然疯狂肆虐过后的极度宁静。
多亏了这么久以来养成的晚睡早起的好习惯，他醒来的时候天还只是蒙蒙亮。
清醒过后，眼前的事实再次确认了自己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实在是个不敢想象的意外。像梦一样的不真实，但很美好。
起身穿好衣服，拉好被子包住她的身子，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抱起书偷偷的溜回家。
所幸父母还都没有起床。门也没有反锁。其实经常是这样。只要自己还没有回家，不管多晚，他们也不去管，留了门只管自己先去睡觉。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到厨房里关上门捣鼓了半天，总算是做好了早餐。装进饭盒里，又悄悄的拿了本英语书，重新返回到她的家里。
直到单词重新按计划温习好了一遍又一遍，太阳出来，温度回升，她还是没有醒。
他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昨晚太莽撞了。下次一定要注意自控。希望她醒来不要打自己才好。
一直到了将近中午，一震电话铃声才把雷若吵醒。
是父母的电话。说是那位亲戚的病情还是很不稳定，要她一个人当心点，照顾好自己，今晚无论如何会回来一个人。
她迷迷糊糊的应答着。挂断了电话，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的不能随意动，好像整个人的骨架被拆散了又安装了一遍一样。
“你醒啦？！”他悄悄的从背后抱住她，压制住心中的紧张和不安，笑呵呵的跟她打招呼。
昨晚的记忆一下子全部涌上来，雷若“啊”的一声尖叫，用被子紧紧的裹住了自己。
他轻笑着拍着被子，“起来啦！早餐都冷了！”
没反应。
他继续推，“你不饿吗？快点起来吧！”
还是没反应。
他想她肯定是害羞了。只好说，“我先去热热饭，然后去院子里看书去，你洗好澡我们一起吃。”
坐在院子里拿着课本发呆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听到浴室的水声。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她的脸一直红红的，不敢抬头，闷头专心的吃着他做的早餐。
看到她脸红，害羞，而没有其他他担心的反应，他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好吃吗？”他问。
她摇摇头，低声说，“难吃死了……”
他摸摸头，不好意思的笑，“我难得这么正儿八经的做早餐呢……而且，还冷了这么久。嗯……不好吃的话就别吃了，我出去买好了……”
她头更低，脸更红，声音几不可闻，“不用……吃不死人就好……”
他心花怒放，咧嘴继续笑，“放心，我从今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学习做菜，我一定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你太瘦了！”
她的脸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
他微笑着看着她。他喜欢看她为他害羞的可爱模样。
终于吃好了早餐，看着还在低头害羞的雷若，他拉过椅子靠近她，微笑着抓住她的胳膊，查看她的手肘，心疼道，“给我仔细看看……哎呀，挺大的一块啊！腿上肯定更厉害！过来，坐下！”
他拉着她的手，把她扶到沙发上，半躺，然后从桌边拿起一支药膏，轻轻的涂上去，“这是我一早从家里拿来的哦！很管用，我以前打架的时候医生开给我的。”
尽管过了一夜，可是腿上的伤口一碰到还是会疼。雷若忍不住的呻吟了声，他马上贴过去，轻轻的对着伤口吹气，“呼呼……不疼啊……吹吹……”
她鼻头一酸。她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他手里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被他精心的呵护着。
“还疼吗？”他抬起头，皱着眉。
她红着脸微微一笑，“不疼了，就是被你吹的有点痒了……”
他也笑了，“痒就忍着点，这可不能抓。你腿这么漂亮，怎么能留疤痕呢……”
空气里一下子布满了一种叫做“甜蜜”的东西。
相视一笑间，两个人的心好像贴在了一起。
“你乖乖坐着，歇一会儿。”
他站起来整理了餐桌，又到她的卧房里把带着她纯真痕迹的床单换掉，放进了洗衣机，这才坐到沙发上，抱住了她，轻吻她的脸颊，喃喃的说，“对不起，昨晚是我不好……太冲动了……”
她双手捂住了脸，不敢看他。
他又说，“我……我本来以为只会是一点血迹而已……你一定很疼吧？”
她彻底把脸埋在沙发里，不好意思抬头。
“你放心，我一定一辈子对你好！我现在这个成绩，到考试的时候，一定能考上一高！那样我就可以继续和你一起读书了！等上了高中，我一定继续拼命的读书，然后，我要和你上同一所大学！然后，你要是考研究生，考博士，我也跟着考！反正，我就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守着你，不能让别的男人有机会！最后，我一定要和你结婚，一辈子在一起。小若，你想想看，世上哪对夫妻能和我们一样，只有刚出生的那五年没有在一起！哈哈，想想就觉得很开心诶！我们是传奇诶！我们是模范夫妻诶！……”
他居然真的就开始畅想，仿佛人生就是他能设想的一样。
尽管，很多年后，他知道这个设想真的要多荒唐就有多荒唐，然而，这番畅想，对于当时的两个年轻人来说，是最美好的动力。他们为他们以为的美好未来而幸福的想落泪。
初恋是美好的，甜蜜的，对每个人都是如此。
为了考试而冲刺两个人，没有功夫去想别的，也不需要去想别的。腻在一起为考试做最后的准备，就是最大的幸福，一举两得。
十天后，考试终于结束。考生终于重见天日，获得了自由。
走出考场，他觉得天空从来都没有这么明亮可爱过。
感觉很好。一切都考的很顺利。
属于他们的暑假，显得特别的值得期待。
两只从笼子里刚解脱出来的小鸟，就连父母都不忍再多给予他们枷锁。
他很爱玩，而且很会玩。而雷若是个除非必要出门外绝不愿意多出去的人，娱乐的方式也只是看看电视，看看书，听听罗大佑的歌。
于是，他每天的任务就是努力的说服她跟他出去约会，然后，带着她去玩遍这个城市所有有趣的地方。他不怕被人碰到，因为父母都在工作，工作日碰到的机会几乎不存在。
这些对雷若来讲很新鲜的地方，他都不止一次的曾经来过，却第一次发觉，这些地方原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可爱。他知道，只因为，这次是和她在一起。
他还喜欢看电影，特别是周星驰的电影。
雷若本来是不喜欢的，总觉得港台的片子无论是台词还是桥段，都有点颜色，不干净。
但是，架不住他口口声声的好评，硬是带着她看遍了所有周星驰的经典喜剧片。他喜欢和她分享他所喜欢的，他想喜欢看到她笑不可抑的纯真笑脸。
她是他的。他一直坚信。因为，不用开口多说什么，她都能喜欢上他所喜欢的片子。
《大话西游》是他最喜欢的。他还特意带了她去电影院看了。
她哭了。虽然她不曾怀疑过他们之间的爱情期限，她一直以为会是他说的“一辈子”，却还是在紫霞和至尊宝半真半假的关于爱情期限的对白间，为紫霞而落泪了。
他拥住了她。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却也奇怪的眼睛湿润了。“我猜中了开头，但是……我猜不中这结局……”。这句话他记得非常清楚。直到多年后，他依然会想，这是否会是某种命运的启示。
年轻的恋人们，自控力在陌生而神秘的感官刺激面前，总是显得那么薄弱。
他是年轻的，也是冲动的。
她也是年轻的，经不起挑逗的。
除了出去玩，到处疯，就是在父母都上班的白天，窝在家里耳鬓厮磨，分享一个个缱绻的时光。就算多年后回想起来，那段日子仍旧美好的让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