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真相(2)
“好啊，多和同事沟通总是好的。对了，正要和你说，晚上我也有个酒会要参加。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啊！”唐嘉顿了顿，面带歉意，“……小若，在香港这段日子，我可能没有办法抽出过多的时间陪你，你不会介意吧？”
雷若笑笑，“介意什么啊！你要是没有应酬才奇怪呢。好啦，我就在公司附近吃饭，吃好饭就回酒店睡觉去，你不用担心。我都来过这么多次了。”
唐嘉双手撑在她桌面上，释然的笑起来。
见他半天没有动作，反而目光越发深沉，雷若有些不自然，“干嘛？你话要说？”
唐嘉状似认真的皱皱眉，“其实呢，我当然不是担心你会怎样，而是担心你们部门那些单身汉啊……”
雷若没想到他会突然思维跳跃到这个话题来，微笑着，安慰的拍拍他的手，“放心，除了你眼光有问题之外，别人都很正常。”
唐嘉没有接她的话，停了一会儿，却貌似苦恼的叹口气，话题又一个急转弯，“唉，别说，这办公室恋情还真点问题。……怎么老想关起门做点什么？”
雷若的脸瞬间变成了红布，抓起手边的文件直接拍了过去，“快去看你的电话和手机去！响个不停，吵死人了！……对了，我接了一个电话，估计是你长辈，我还没有自报家门她就好一阵训斥，好吓人！”
唐嘉好像没听到她的话，竟然还在一本正经的继续着自己的话题，还重重的点点头，“没错！这是个大问题！我决定了，等我们结婚之后，我就请行政部门制定一个新政策，禁止办公室恋情！”
看着雷若简直要抓狂的模样，唐嘉总算满足的笑着走开，并随手关上了门。
阻隔住了他和外面的世界，包括雷若。
他一向自认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然而，他无奈的发现，面对越来越沉重的各方压力，他面对雷若时，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还能撑多久，他没有把握。
好像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让人窒息的厉害。
坐回位置，握紧了拳头。
他没想到母亲这么晚还会打电话过来。而且，这个电话，还不凑巧被雷若听到了……
看了看时间，美国那边应该已经很晚了。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拨打了回去。
他知道，听到了雷若的声音，母亲不弄个水落石出，是绝对不可能罢休的。
这就是她一贯的个性。
等待接听的时间，他的视线无意间扫过了桌上的电子相册。
心中一慌，连忙拿过来，放进了抽屉。
真是个天大的失误！
这相册是昨天Leo送的，里面的照片也是他提前载好的。当时想也没想就放在了桌面上。后来才偶然间发现里面还有几张家庭照片，包括姚琪，父母等。昨晚睡觉前还提醒自己一早要记得收起来，没想到差点忘了。
看情形，她应该没有看到不该看的照片才对……
许金婉当然还没有睡。她坐在电话边等着儿子的回电。
“妈……”
还没等唐嘉把话说完整，许金婉立刻怒不可遏的吼了回来，“唐嘉！你说，那个姓雷的助理，是不是雷若？！”
唐嘉重重的靠在椅背上，长吐了一口气，透过百叶窗，对着雷若隐约的影子，沉声肯定的回答，“是。是她。”
他认为已经没有隐藏的必要了。当知道全部真相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和雷若都没有任何错。
既然没错，就不应该一直低姿态。
他现在有权利大声的为自己争取权益。
“你们真的已经又在一起了？”她的声音尖锐的有点可怕。
“是，没错。”他强忍着心里澎湃的情绪。她毕竟是他的母亲。
“她……原谅你了？”她的声音开始些微的颤抖。
唐嘉笑笑，没说话。
“她不可能原谅你！”这是肯定句。她说的很大声，很笃定。
的确，她怎么可能原谅自己？！然而，唐嘉还是笑出了声，还是很轻快的回答，“妈，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小肚鸡肠，还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不就是我们家抢了他们的大客户，导致他们资金链中断，工厂宣告破产吗？十几年前的事了，他们早就不在乎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许金婉震惊之下，一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来。
唐嘉继续轻快的说，“还有，她爸爸本来身体就不好。这和我们更没什么直接关系。妈这么多年耿耿于怀，不让我见她，不就是因为你心里愧疚，不敢面对他们家吗？放心，一切都过去了。妈也可以释怀了。”
许金婉沉默半晌，才叹口气，“的确是我心里的大石头。这不是我的主意。全是你爸爸擅自主张，整天想着出国，才……没错，我一直都很愧疚。我觉得我没脸面对他们。特别是那个丫头……”
她突然提高了声调，“对他们，我们可以补偿，只要他们愿意接受，我也愿意当面道歉！但是，你可别跟我说你用你的婚姻来补偿！这个绝对不行！你别跟我耍滑头！一码归一码！你必须和姚琪结婚！”
唐嘉揉揉紧锁的眉头，不知道第多少次无力的重复，“妈，其实，就算我不和姚琪结婚，也不会对唐家有什么损失，何必苦苦相逼呢？你也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两年了，我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你说，这婚，还怎么结？”
“这是约定！懂么？没有损失，却一定有好处，不必我多说！我现在别的不想说，只想问你，姚琪去了上海几天了，也住在你家里，是不是她什么都知道了？！”
声音大到刺耳。唐嘉把话筒稍微远离了耳朵，尽量保持语气温和，“是，我和她说的很清楚了。”
“你这浑小子！”许金婉气的浑身颤抖。
“妈，事情已然这样了，您就交给我处理好吗？我现在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回头了，……除非，你想伤害她家第二次！”
“你……”
“不说了。我现在在工作。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我希望你能让我自己做回主。就算没有我和姚琪的婚姻，唐家和姚家的关系也不会受影响。姚琪是个识大体的女孩儿。我们两个会给出两家一个合理的解释的。……你不需要大费周章的再飞到香港来。……除非，你希望我辞职，离开唐家！”
“你……”
“好了，妈，我挂电话了。你早点休息……”
“等一下！”许金婉大声的打断他的话，冷笑了声，“你这个傻小子！你真的以为那丫头会真的原谅你吗？个性那么不会拐弯的丫头突然原谅你，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你都不怕她是有预谋的报复吗？你就是个缺心眼！你问问那丫头，她到底想要多少钱！我告诉你，多少钱都可以，就是别让她和你再缠在一起！”
隐忍了多时的怒火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终于直冲脑际，冲破了理智的防线。
唐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前一秒钟还在声言“愧疚”的母亲，会在下一秒紧接着就对雷若会说出这样羞辱的话来。
尽管紧握住拳头，却还是最终无法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妈！为什么你连对她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他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因怒火而颤抖。
他必须忍。她还在外面。
“尊重？这关尊重什么事？我只是在提醒你，帮你分析！”
“妈，”他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吐出了一句话，“我对你很失望！前所未有的失望！”
说完，“啪”的挂断了电话，并拔断了电话线，无力的靠向椅背。
完全没有和平解决的希望。
“不可理喻”，虽然用这四个字形容自己的生身母亲有大不孝之嫌，他却找不出更合适的词。
唐嘉的目光始终透过百叶窗看着外室那个单薄的影子，满是愧疚，心疼和痛苦。
他们家欠她的，是无论如何都补偿不了的。
昨天下午到办公室，他第一件事就是通过电话确认了那些调查的细节。
被信任的邻居兼好友抢走了最大的客户，资金链短缺导致破产，重压之下，精神和肉体终于崩溃……
父亲离世之后，债台高筑，只有母女俩相依为命。所有的努力，只为了慢慢的还去那对二人来讲天文数字一般的债务。
是的，这就是那年暑假开始，雷若的“新”生活。
为了还债，为了配合母亲的工作，她们在处理完房子之后，就搬到了那所城市的下属县级市C城。高中，也从一座所有学子都梦寐以求的省重点，变成了一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般高中。
高考成绩依旧突出，是那所学校有史以来最高的分数。可是，为了能经常回家看望母亲，也为了节省生活费用，她选择了省城最好的一所重点大学，却很明显，和她以前说过的梦想中的“名校”，相去甚远。
她从高中时就开始打工。能做的小零工，都做过。
大学四年，在拿了多次奖学金和助学金之外，还拥有一个特别刺眼的奖项：勤工助学先进个人。
在自己享受锦衣玉食的时候，她却承受着怎样不可想象的生活压力？
她可是从小到大都在极度优渥生活条件下成长起来的公主呵！
她的名校梦，因他而破灭。
她的生活，因他而天翻地覆。
她的人生，因他而转换了轨道。
……就像是一场噩梦。
他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导致她自杀并换名叫Renee的真正原因。
他却知道，要获得原谅，何等艰难！
他还知道，要他再回头，回到唐家，已经根本不可能。
他必须帮她扛起未来的一切重量。
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