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没有问题。”反应过来，简宁当即应了下来。不等她道谢，罗肃已经掐断了。
简宁失笑地摇摇头，当真是个独断专行的男人。想来为了让当年的那些人开口，他必定是花了些手段。
次日，简宁先去调查组那里点了个卯，也不等薛桥汇报昨天的调查便又匆匆赶去了咖啡厅。安静的角落里，坐着罗肃和三名垂头的女子，几人身后则站着数名“保镖”。
“简警官。”罗肃说着，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给推到了简宁的面前。
简宁微微皱眉，她可不喜欢这样被动地接受别人的安排。简宁搁了包，说：“多谢三位肯站出来。我知道三年前的事是你们不愿再提起的，但现在的情况很可能是他又回来了。”
刚说到这里，简宁就看见眼前的三个女子几不可见地颤了颤，然后头埋得更低了。简宁摩挲着咖啡杯的杯沿，她虽然不愿意勾起她们的噩梦，但却不得不这么做……只是，要怎么说她们才会好受些？
然而，不等简宁想好说辞，一旁的罗肃就已经冷硬地开口：“将你们知道得都说出来。”
简宁诧异抬眸，可瞥过没什么表情的罗肃后便自然地看向了三人。
一秒，两秒……一分钟过去了，场面仍是沉寂。
“我可没有简警官那样好的耐心。”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最靠近罗肃的女子忽而掩面，“当时闻到奇怪的味道后就没了意识，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要不是看见老妈在哭……我还，还以为自己只是不小心睡过去了。”
“你当初可是遇见过一名孕妇？”
“你怎么知道？”反问的是另一名女子，她的神色并不比哭泣的那一位要好上很多。
简宁的指尖触到杯中的咖啡，烫，可是她却不打算收回手，“你们都没看见伤害你们那人的样子么？”
之前的两人摇摇头，只有另一位始终沉默，也没半点动作。简宁等了一会儿，才见她抬起头来。她惨惨一笑，径自从包里摸出了女式香烟点燃，自顾自地说道：“那件事发生后，虽然爸妈一直和我说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我的生活还会回到从前。可是我知道，一切都变了。学校里那些人看你的眼神，再也没有从前的纯粹……呵，爸妈老师包括妇女儿童联合保护署的人都保密得很好，他们甚至还安排了心理医生，可是没有不漏风的墙，还是有人知道你已经脏了。我永远也回不去之前简单规律的生活，那个乖巧的好姑娘已经彻底离开了我。你想问的问题我可以回答，那个畜生的脸我没看清，只有模糊的轮廓。那个帮他的贱人，我也忘得差不多了。我们之间大概只有锦云知道那畜生的相貌，因为她那天只是被灌了酒，所以，她也最痛苦。不过她都走了，自然是什么痛苦都感觉不到了。”
“你是说罗锦云？”简宁吃惊问道。
女子点点头：“我们之前几个醒来就直接是在医院，所以瞒不住。但是她回家了，再加上罗家的背景，所以没人朝那方面想去。可是我之前就认识她，当她没去学校我就有预感了。抛开罗家这一层，我和她很像，所以我就想去看看罗家这个差异因素到底有没有给我们带来不同的结果，当然也是想验证一下之前的猜想。”
“你既然一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罗肃咬牙问道。
女子呼出一口烟，忽然大笑起来，直到眼角都有泪水出现：“告诉？告诉你们有什么用？！你们不过也和他们一样，只想拿那最不堪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地将我们鞭笞！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们想要的是什么？你们只想着知道了答案再去做个英雄，然后安慰我们一切都会过去……只有我们自己才明白，什么都不会过去！哪怕我现在记不得那两个畜生，我也依然回不到过去。所以我很庆幸没人知道锦云发生了什么，这样她就不用面对那些异样的眼光，面对那些审视。”
“可是你害死了她！若我们一早就知道，断不会让她去自杀！”
女子又笑，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我知道，你们宁愿看她一辈子郁郁寡欢也不会让她的身子受半点伤害。因为你们永远都那么自私，只想着不要自己失去一个亲人，不要自己伤心。你们给她的牢笼，她逃不了。”
罗肃的拳紧紧捏着，脸部线条紧绷，像是只随时会暴走的怒兽。
简宁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连她自己都为自己的冷血感到诧异，然而那颤抖不停的手却微微泄露了她的情绪。
“如果可以，还请三位去局里帮忙将你们当初遇见的孕妇相貌画出来。至于罗先生，我稍后便会遣警员随您回去，罗小姐当初留下的所有遗物都要带回警局。”简宁说完便抓起包快速离开了咖啡厅，好像稍微慢一些就会被身后的什么给攫住身形。
刚回去调查组，简宁便被黎文易给叫去了楼上。
“茶要不要？凝神静气的。”黎文易笑着问。
简宁还有些晃神，没能明白黎文易此举是什么意思，便问：“警监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课本上再怎么说，始终都是和自己身处那个情景不同的。但既然我们在这个位子上，就轮不到我们来选择受害人来选择案发现场，知道什么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么？”
“给受害人讨回公道？”
黎文易笑笑，给简宁端来了一杯茶。淡淡的清香间，简宁听见他说：“这只是其一，当然也是他们该得的。也许有人还会告诉你，请不要忘了活着的人，不论是给那些受害人的亲人以安慰，还是为了不要再出现新的受害者。但其实这些答案对我来说，不过是情感需求罢了，并非我是站在这里的根本。”
“警监说这些是为了？”
“总有一天，你会找到自己的答案。但在那之前，请记住一句话，当我们不能选择发生什么时，我们只有改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