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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曙光 三(1 / 0)

李安熙将夏荷泡好的茶水摆到马车内的小桌子上,“大姐何必把那些个让人不痛快的人招回来?怕是她们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是掀风作浪,母亲才刚去。”隐隐有少女妍丽的面孔轻轻叹息了一声。

李凰熙冷笑一声,“自然是为了迎接那位即将到我们忠王府来做妾的梁家嫡小姐。”随及将十一郡主手上的伤展示出来,“这是你教芫弟趁机在十一的手背上掐的吧?”

即使在隆禧太后的面前她将这罪名全推到梁兰鸢的身上,但是她的心里是不信她会当众做出虐待十一这愚蠢至极的举动来给自己招黑。

李芫听到自己的名字,九岁的男孩子有些不安地看了看长姐的脸,探头在小妹的手背上吹了吹,脸上有着几分内疚,他下手好像太重了,十一的手背都红了。

李安熙脸上一红,小心翼翼地瞄了长姐的面孔,见她没有发怒的迹象,心下方安,嗫嚅着唇道:“我也只是这么提了提,让他们趁这梁小姐靠近时就栽赃给她,安个虐待十一的罪名在她身上,这样就没有人敢打十一的幌子行那龌龊之事……”

“大姐,你别责罚五姐,十一不要别人当后母,她会虐待十一的……”十一郡主抓着长姐的手臂可怜兮兮地为李安熙求情,五姐说梁兰鸢是坏人,她当然要尽一分力将坏人赶跑。

李凰熙定定地看了李安熙半晌,这个妹妹自从挂到母妃的名下后,一直都是恭谨孝顺的,只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自己到隆禧太后面前去闹时不宜带上她,遂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熙你无需紧张,大姐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往后不要这样做了。”

“我知道。”李安熙低垂着头道,她不是真正的凤凰,这点她比谁都清楚。

“别钻牛角尖,我这意思是别用伤害自己人的方法来整梁兰鸢,就算要害她也不能让自己受伤,明白吗?”这话李凰熙已不是单独向李安熙说的,目光严肃地扫过另外两个弟妹郑重吩咐。

李安熙猛然抬头看向大姐,吸了吸鼻子,是她多心了,大姐一向对她爱护有加,并没有因她是庶出而歧视过她,重重点了点头,“安熙晓得了。”

另两个也跟着应声。

李芫皱眉道:“大姐何必让那个败坏门风的女子进门?只要我们死口咬定,她进不了忠王府。”

“你当皇祖母是吃素的,她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让梁兰鸢进忠王府,我们何必与她逞强?”李凰熙抓过桌上的糕点小心地喂十一郡主吃,那温柔的样子一如孙抚芳在世之时,嗤笑一声,“别以为妾是好当的?做妾就要有做妾的规矩,你们也听好了,到时候要端起主子的架子教一教不懂规矩的小妾。”

李芫到底滑头一点,李凰熙这么一提点,他顿时抓到要领,嘴角勾起,大姐说得对,不怕她来,就怕她不来。

李安熙拿帕子给十一郡主抹去嘴角的渣滓,眼里光芒一闪,怪不得大姐会同意让那群人回来,是准备给梁兰鸢添堵的。

李凰熙看着这几个摩拳擦掌的弟妹,在母妃逝去这几个月里面脸上第一次有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两世了,她第一次体会到手足同心其利断金的滋味,这种互相依靠的感觉很好。

抱紧已经睡着的十一郡主,李凰熙望着那飘起的车窗帘的缝隙处展示出来的街景,心绪却游离在天外。

母妃,我们都过得很好,你在天上也要过得很好,不用为我们担忧。

梁兰鸢是哭着回梁府的,无论她怎么反对抗议,姑母都下定决心不更改,她堂堂嫡小姐怎么会沦落到与人为妾的地步?

“娘,女儿不要嫁人为妾,不要……”她扑到谢夫人的怀里痛哭流涕。

谢夫人心疼地拍着女儿的后背,“兰鸢先别哭,为娘再去找你爹商议……”

“还有什么好商议的?慈宁宫的掌事太监刚刚来过,太后对这婚事已经认可。”一脸不悦的梁博森进来时将帘子甩得震天响,阴沉着脸指着梁兰鸢厉声道:“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之势,你不嫁也得嫁。”

“爹,他们忠王府欺人太甚,这样一来女儿岂非堕了声势?进了忠王府还怎么有日子可过?”梁兰鸢抹去泪水,朝父亲呼喝道。

“枉你聪明一世,竟糊涂一时,不管你进忠王府是什么名份,你还是太后的亲侄女,忠王的表妹,我梁博森的女儿。”梁博森怒道,“再说这又不是不能改,现在忠王刚刚丧妻自然还没放下,你进去后就不会用怀柔手段将他的心笼到你这一边来?把他拿捏住,将来大业有成,再换个夫君又有何难?”

谢夫人听得心头直跳,眉头直皱,看到女儿放光的眼睛,顿时就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了,顿时心凉一片,罢了,这事情已不是自己能插手的,还是到佛前念经为这两父女积攒一些功德吧。

梁博森不知夫人心中所想,当即指示她道:“你去与忠王府交涉,要他们把纳妾礼办得像娶正妻,然后给兰鸢准备嫁妆,十里红妆的风光出嫁,这事不能拖,她的肚子等不及。”

名份虽为妾,但出嫁也可以操作的风光体面,绝不能堕了声势。

谢夫人不敢有异议,点头应声,“我明儿就到忠王府一趟。”

梁兰鸢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还是父亲有办法,自己到底踏出了这一步,等忠王登基,有了造反的理由,再将这个男人一脚踢开也不迟。

梁府有梁府的打算,李凰熙也有李凰熙的策略。

李妍熙与李秋熙等人阔别这座府邸已经有了两年多之久,直等到孙抚芳没了人,她们才能回来,现在坐在这正堂之上,看着那奢华的摆设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么多位妹妹与姨娘们在庄子里住得可好啊?”李凰熙放下茶盏眯眼笑道。

年长的几位庶出郡主看她露出这样的笑容,心里都“咯噔”了一下,这长姐年纪越长越有气势,竟让她们隐隐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李秋熙生母九姨娘忙道:“哪能与在京中忠王府相比,公主这不是在寒碜我们吗?”

李秋熙看了眼生母,别人不吭声她做出头鸟做甚,心里万分不满,只是脸上不显,调整了一下坐姿,“大姐有话不妨直说,母亲去了,我们的心里也是难过的,原想着等我今年及笄了必定要回府来给母样磕头请安,哪想到母亲就那么去了……”帕子一抽,她掩面而泣。

李妍熙冷笑地瞪了她一眼,好你一个李秋熙,刚回府就讨好大姐,那也没有必要拉我下水啊,这不是讽我这行三的及笄庶女对母亲不上心从未前来请安?不甘于人后也哭道:“大姐,我给母亲请示过,母亲那会儿身子不好也没有应允,早知如此,我就是爬也要爬回来给母亲侍疾……”

有人带头立即就有人模仿,其余的庶女与姨娘们都大哭起来,不停地低唤着“母亲(王妃)”等字眼。

李凰熙冷眼看着她们痛哭,这么虚情假意的哭声也想要打动人心,未免可笑,这么多年了,这群人还是没有一个上进,也好,人太聪明了不好控制,轻茗了一口茶水,“让你们回来不是听你们哭的,难道你们还想要府里再娶进一个主母?”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但是立竿见影,一众人不再痛哭,而是睁着发红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李凰熙,忠王要娶新王妃了?

首先有危机意识的是姨娘们,她们回来正打算摩拳擦掌趁着自己还没老得不能入眼,准备趁虚而入将王爷的心拉回来,现在再娶进一个年轻的主母,这哪还有她们站的地方?

庶女们的眼睛也转了转,三年孝期是逃不去了,新主母怕是更不会为她们着想,到时候年纪一大被随意嫁出去怎么办?

“都不哭了?”李凰熙嘲讽地戏谑一句。

众人尴尬地看了一眼,还有几个不识趣的干嚎了两声。

“不想要一个新主母都给我机灵点。”李凰熙厉声道,遂将梁兰鸢要进府为妾之事道了出来,重点还提及了她肚子里已怀有孩子这一点。

顿时如一石子投进湖里余波荡漾,这个消息将她们都炸的七荤八素,姨娘们咬牙切齿地痛骂出声,什么“贱蹄子”啊的市井之言也出了来,庶女们倒是多一个心思那背后可是有隆禧太后做靠山的人,她们往后的日子怕会更艰难。

“都怕了?”李凰熙再度冷笑道。

李秋熙看了半天算是看出来了李凰熙是什么态度,这个长姐现在是气怒于心,所以才有了她们回府的机会,第一个出列投诚道:“大姐放心,小妹别的本事没有,惟长姐马首是瞻的本事倒有些,不就是个妾吗?大姐说什么小妹就做什么。”

李妍熙闻言,也不甘于人后赶紧表态,“三妹也是。”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与其干嚎不如团结一致对外让梁府的嫡小姐好看才是,这后院能动的手脚可多了,什么狗屁相府千金,未婚先孕的丑事都做得出,怕她做甚?

有了心理基础,众人也提高士气同仇敌忾。

李凰熙笑了笑,然后示意一旁的许嬷嬷将身后的屏风拉开些许,让众人轻易地看见在后头屋子里正在逗弄十一郡主的李盛基。

所有人再度睁大眼睛,这一面给出的信息够她们震憾,原来要对付梁兰鸢的人不但有李凰熙,而且王爷也是赞成的,这回她们的信心更大了。

梧桐院里,李凰熙正在查看每天收到的情报,这些年培养了不少人,各大世家里面都有她安插的人,掌握得越多她的把握越大。

门帘有骚动声传来,她头也没抬地道:“姜嬷嬷,东西送过去没有?”

姜嬷嬷有些闷声道:“都送过去给郡主们了。”一想到那嫁妆单子,她就心疼,不过是庶出的,倒是抬举她们了,“她们都兴奋得很,对王妃与郡主是歌功颂德……”

李凰熙听到姜嬷嬷那言不由衷的话,抬头看她,“嬷嬷,要人死心踏地为你办事,不是光靠威压,诱之以利也是必要的,我就是要杜绝梁兰鸢进府后拉帮结派的可能性,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梁兰鸢的大靠山是隆禧太后。”所以她就免去她们的后顾之忧。

姜嬷嬷一愣,“老奴惭愧,没有公主看得长远。”

李凰熙不置可否,然后又伏案疾书。

夜已深了,姜嬷嬷上前剪了剪烛光,忧心道:“都已经三更天了,公主还是先歇息吧,功夫明儿再做也不迟……”

“我不困。”李凰熙绷着脸道,似想到什么抬起头来朝姜嬷嬷道:“倒是嬷嬷年纪大了,先去睡吧,让夏风守夜即可。”说完,即低头再度处理手中的事务。

姜嬷嬷眼里的忧虑更深了,自从王妃过世后,公主就这样没日没夜地忙,她似乎闲不下来一刻,那原本就没有多少肉的小脸已经迅速瘦下来,让她的心抽痛不已。

窗外一个高大的身影看着那未熄的烛火,以及听到主仆两人的对话,心中的担忧叹息不比姜嬷嬷少,隐在暗处的他只能通过烛光倒映出的人影轻轻地描绘着,那是她的脸,那是她的眉,那是她的眼睛……

她说他们还是减少见面吧,所以他只能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在窗的这一边陪着他,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放下孙抚芳,好好地过自己未完的人生?

思及此,他无力地靠在树干上,任由那一抹月色映照着他满是愁容的俊脸。

烛火在燃,她仍没有去睡,他又再度长长一声叹息,良久良久,直到屋子里没有了烛光映照,他跃到窗前轻挑起窗户,看到她趴在桌面上睡去,方才跃起进了屋里面。

她的眼底下有黑眼圈,面色更是憔悴了许多,心疼地看了一会儿,找来一旁的厚披风轻轻给她披上,听到她咕哝一声,“母妃……”

他的身子一愣,她闭起的眼睛里有泪水划下,伸手轻轻地刮下,那上面的热度让他的心一颤,眼睑低垂,俯身吻去她的泪痕,“凰熙,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看了看天色,感觉到身子里似要腾起一把火来,他的眉头紧皱,转身从窗口处离开。

出现在阿三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保护好她。”

阿三恭敬地道:“是,公子。”

翌日,梁博森的妻室谢氏用过早膳后,安排了一下家中琐事,正要换衣裳让人备轿到忠王府去商议女儿的婚事,哪知就有人进来禀报,说忠王府有人前来。

她眉头紧锁,当即让人将她请到厅中用茶,说她一会儿就会到。

换了见客的衣物,谢夫人就往厅中而去,来人自称是王妃孙氏的贴身许嬷嬷,语气淡然,当即就表明态度说,府里的主子已经有交代了,这纳妾要按妾礼办,不能大操大办地越了礼数让人笑话。

十日后正是好日子,届时会遣了一顶小轿让梁小姐进府。

这高人一等的姿态摆出来,谢夫人已是听得怒火中烧,大力了拍了一下桌子,“岂有此理,你忠王府不要逼人太甚,虽说太后没有下明旨大操大办,但这也是太后的侄女儿……”

许嬷嬷没有半分怯场,木着一张脸道:“小的也是依主子吩咐办事,再说忠王府是有规矩的地方,哪一位姨娘进门不是这样的?主子发话了,为了梁小姐一人破例,这让其他的姨娘们情何以堪?”

“我家小姐又岂是其他下贱的姨娘可比的?”谢夫人身后的心腹嬷嬷当下为梁兰鸢打抱不平地道。

“主子说了要一视同仁,这样后院才能安宁。”许嬷嬷眼也没抬道,“主子还说礼法是大齐太祖皇帝所订下的,万万不能僭越,这也是在保全太后娘娘与忠王府的名声。”

谢夫人本身为人较谦和,并没有丈夫与女儿的强大野心,只是现在事关女儿的面子,她就不能有半分退让,不然她女儿就是进了忠王府也不会让人瞧得起,“忠王府如此行事,不将我梁家看在眼里,好,我当即就进宫请太后娘娘做主……”

许嬷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为她的话所动,“夫人不要为难我等为人仆之人,小的也是听候主子差遣办事的,主子说什么小的就做什么。”径自指着一旁自家仆人抬进来的物品道,“这是主子送给梁府的纳妾之资,鉴于梁小姐是梁府的嫡千金,主子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准备这纳妾之资,还不给夫人念一念这资礼?”

后头的家丁将礼单打开,当即就念出声来,“青花缠枝牡丹纹梅瓶两个、斗彩灵枝云纹杯两对……”

在场的梁家主母及仆人都越听越倒吸一口凉气,这纳妾之资不可谓不丰富,哪一件都是珍品,但它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御赐之物,来自帝王皇家。

如果是像忠王府这样的宗亲得了,喜欢就摆摆,不喜欢就锁到库房里去即可,若是在大臣之家,御赐之物那是不得了的,得供起来才行,这才能显示得出对皇家的敬畏之情。

换言之,梁家得了这批纳妾之资就得将其供起来,不得任意挪为他用,往后每每看见就会想起这就是梁兰鸢的卖身之资,像打在梁家的牛皮膏药去除不得,除非大齐亡国了那就另当别论。

谢夫人已经是气得手直发抖,这样被人当众打脸实乃生平首次,即使她现在不是相国夫人了,但是去到哪儿别人都要让她三分。现在这场景让她的气血翻涌,如果不是死死忍住,那一口血就会当众喷出。

许嬷嬷看到谢夫人难看的容颜,心里那叫一个舒爽,等单子念完了以后,又着人将一旁的精致箱子打开,“夫人也知道纳妾不得着绛红衫子,这是规矩,所以我家主子也贴心地为梁小姐设想周到,这套新娘的礼服是忠王府昨儿夜里命最好的绣娘连夜赶制出来的,就是怕误了吉期。”眼睛一使。

粉红色的新娘礼服就展示在众人面前,另一边的侍女也会做,赶紧将按妾礼操办的新娘头面也展示出来。

“我家主子说了,梁小姐进府是为妾,不是侧室,所以也不好用凤钗之类的头面,那是越礼……”许嬷嬷越发卖力地说道。

“够了,把这些都带回去。”谢夫人铁青着脸指着大门道,“我梁府是嫁女不是卖女。”

收到消息的梁兰鸢急忙赶到,一进厅堂即看到那一件在风中飞扬的粉红嫁衣,那颜色深深的刺痛她的眼,手指狠狠地抠着手心,李盛基就任由他那个恶毒的女儿这样侮辱她?

心头怒火滚滚燃烧,她朝心腹侍女一个眼色打过去,后者立即会意地上前将那件碍眼之极的粉红嫁衣抢到手上,狠狠地撕裂开来。

许嬷嬷昂着头看了一眼,“小的只是依主子的吩咐办事,主子只说送来,没说要带回去。”不待梁家母女反应,即福了福,“既然小的差事已办完,那就告退回府向主子禀报。”

她很快就站起来,朝忠王府的下人挥了挥手,众人立即跟在她身后准备离去,临出厅门之时,她回头朝梁兰鸢道:“梁小姐不用担心,嫁衣坏了没关系,我家主子说了忠王府的绣娘手艺高超,会再绣一件送过来。”

梁兰鸢的表情瞬间青了起来,如果不是想着自己的身份,早就抄起家伙砸过去,这么一气肚子又阴阴痛,她皱紧眉头,一旁的侍女赶紧扶着她坐下。

“忠王府这样行事是完全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可恶。”谢夫人再度拍桌子阴沉着脸道,看了眼女儿,心中担忧,“你现在是双身子动气不得,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进忠王府,那就要保住这个胎儿,知道吗?”

“女儿晓得。”梁兰鸢握紧拳头道,转头吩咐人去煎了一碗安胎药,方才看向母亲,“娘,我们进宫找姑母哭诉去。”

“那是当然。”谢夫人沉声道。

许嬷嬷在出梁府的时候,忍不住朝地上一呸,不屑地看了眼这门庭,然后才坐上轿子回去给主子回复。

李凰熙在听到许嬷嬷的回复后,即笑道:“嬷嬷做得不错,这一趟辛苦了,下去先喝碗茶吧。”

“老奴不辛苦,一想到是梁兰鸢害死王妃的,老奴就恨不得她死。”许嬷嬷咬牙切齿地道。

“死?哪能那么便宜她。”李凰熙冷笑一声,想死?没有那么容易,不在她身上讨回公道她誓不罢休。

前世的仇今世的恨,她还没有算完呢。

梁府母女进宫找隆禧太后哭诉忠王府这一番的行径,是在打太后的脸面,求太后做主给她们一个体面的婚礼。

隆禧太后却是坐在躺椅上,眉头紧皱道,“别哭了,哀家已经知晓了,凰熙已经进来与哀家禀明了……”

梁兰鸢闻言当即皱紧眉头,李凰熙已经先她一步进宫了?该死,这回又落在她后面。

“那太后娘娘是允她这样做了?”谢夫人道。

“哀家自然是不欢喜的。”隆禧太后怒哼道。

梁家母女的脸上顿时有了喜色,太后越震怒对她们就越有利,正要开口争取之时,听到这老态龙钟的隆禧太后道:“只是她说得也不无道理,忠王妃薨逝了才数月就大操大办这婚事,确实有碍观瞻,难以为天下人表率。当日哀家想着先让你进了忠王府再徐徐谋之吧,哪知他们抓住这纳妾礼大做文章,你让哀家如何为你出头?于礼于法他们都站得住脚。”

梁兰鸢的心里凉了半截,李凰熙那个恶毒的女人连她这条路都要封死,遂哭着上前抱着太后的大腿,“姑母,兰鸢是您看着长大的,哪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这还不如拿把刀杀了兰鸢吧……”

隆禧太后的心中也是一痛,“这孽也是你自个儿造出来的,哀家打小就告诫你,行事要三思,自己种的因就要担得起那果,除非你打消念头不进忠王府,那就不用受这辱。”

不进忠王府?

梁兰鸢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不进忠王府她的孩子怎么办?她的皇后梦怎么办?她的大业怎么办?

一个个问题浮出水面,容不得她有半步退后,此时,她的指甲已经将手心抠出血来,紧紧地咬着下唇,“嫁,我嫁。”顿了顿,“其他的侄女不再争了,但有一条希望姑母允我,没有大宴宾客不要紧,我一定要从忠王府的正门进去。”

这等于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但她就是要争这一口气。

隆禧太后道:“这我已经为你想到了,虽说是青色小轿但也会从正门进,这不用你操心。”

想到孙女咬牙答应她让梁兰鸢从正门进,隆禧太后是既无奈又气恼,这一次没站在一个礼字上,行事就要差一截。

梁兰鸢这才放下心来与谢氏一道回府。

其间,萧荇得知了梁兰鸢要进忠王府为妾,气恼地在半夜潜进她的闺房,她一看到他即脸色大变地推他走,她出嫁在即怎能与男人私会?

“你千谋万谋就是要当那低贱的小妾?”萧荇咬牙抓着她的一只手臂逼问。

“那不过是权宜之计,萧郎,你别恼,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兰鸢同样也能。”梁兰鸢道,“你赶紧回去吧,莫要让我卷入不必要的流言里面……”

“权宜之计?”萧荇面有讥色地道,“梁兰鸢,我真是错看了你。”

随及不用她催促,他当即转身离去,心里气得要呕血,没想到梁兰鸢是这种甘于下贱的女人,以为她要谋也是谋忠王府的正妃之位,哪知道居然是一个小小的卑贱妾室。

梁兰鸢看到他决绝离去的背影,心中一惊,想要上前拉住他,但又想到现在不合宜,那手又垂下,只能在他身后不舍地唤了声,“萧郎,你若爱我就要理解我心中之苦……”

哀哀的低泣声没有引得他的回头。

“小姐?”侍女上前想扶她去躺下。

“滚,都给我滚……”梁兰鸢怒喝道,心情沉重地倚在窗前,首次对于肚子里这个孩子有了厌恶之情。

忠王府,兄妹数人都坐在一块儿,李安熙亲自煮茶,“大姐,你不会真答应让梁兰鸢从正门进来吧?”

“她一个妾室有何资格走正门?”李芫没沉住气第一个叫嚣道。

“芫弟,大姐教过你多少次,这样毛躁如何行大事?”李凰熙接过李安熙递上的茶碗,“她想要走正门?做梦就有份。”

“凰熙,这事你已经应承了太后……”李茴皱眉道。

“大哥别管,我自会收拾残局。”李凰熙绽出一抹笑道,这话让兄妹几人都安心了。

再说了好一会儿话,众人才告辞离去,李凰熙单独叫下李茴,看到他挑眉看她,她拉着他的手坐下,“大哥,你多抽些时间回来看看大嫂……”

“她向你诉苦了?”李茴面色不豫道,手中的拳头握得咯咯响。

“看你,我话还没说完,你又冲动自以为是了?”李凰熙着恼地瞪了他一眼,“大嫂一向是贤良的,哪会向我抱怨什么?只是你回府来避开她总归不好,你让她这主母如何在下人面前立威?”

“我又没亏待她。”李茴仍辩道。

“是,你没有亏待她,可你冷落她,你还别驳,我说的可是事实。”李凰熙看他还要反驳,当即就封他嘴道,“梁兰鸢毕竟是太后的亲侄女,万一她要争那中馈之责,有太后撑腰我们也不好办。所以大嫂是忠王府的长媳,她执中馈之责是名正言顺,你也不要给她制造让人拿捏的把柄啊。”

李茴愣了愣,没想到妹妹说得头头是道,面色一黯,“我知道了,今晚就会进她房。”

李凰熙这才笑开来,“这就对了,夫妻嘛,有点争吵在所难免,你也不要苛刻大嫂。父王与母妃不也是这样走过来的,现在母妃走了,父王才知道失去的痛苦,但就是再痛那人也回不来了。”脸上的笑容一窒,心中的疼痛峰涌而至,她微微弯了弯腰,柳眉深锁。

李茴见之心头更痛,“你说起我来那是一大堆大道理,但是,凰熙,你真不能这样下去了,你可知道你瘦得让我们每一个人看到心里都难过。”伸手将她的愁眉拨开。

“会好的,大哥不用担心。”李凰熙强颜欢笑道。

话虽如此说,但夜里她仍是那般不顾身体操劳着。

窗外的人影也跟着她一道不眠不休。

窗里窗外只有一墙之隔,却同样是孤清的风景,这一切落在姜嬷嬷的眼里,她不禁叹息落泪,首次看那个漂亮至极的公子顺眼了一回。

她上前请安小声道:“公子要不要吃点宵夜?”毕竟心疼他这一站就是数月之久,她不知道自家主子是不是知晓,抑或是知晓了也没有做声。

对方却是摇了摇头,温雅一笑,“嬷嬷去忙吧,给她熬碗参汤,不然她的身子吃不消的。”

“老奴晓得。”姜嬷嬷黯然道,不用他提醒,她也知道公主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参汤燕窝都熬了不少,可自家主子进得更少。

打小梁兰鸢就想着出嫁时会有的场面,心高气傲的她想的是不输于任何一个京城贵女的十里红妆,是让整个建京女孩都羡慕不已的华丽阵容,但再多的想法在这一天都化为泡影。

一顶青色小轿,没有八抬大轿吹锣打鼓。

一身粉红嫁衣,没有她绣好的精致嫁衣。

就这样凄清地拜别父母,眼角余光仍可看到家中庶妹们暗暗嘲笑的面容,当即她握紧拳头,总有一天她要讨回属于她的风光。

夜色里急奔,忠王府在即,媒婆在外喜气洋洋地让人打开大门。

哪知忠王府门口却有两个妇人在争吵打斗,你一句我一句地堵住大门不让人进,梁兰鸢听进耳里恨得不行,咬牙道:“还不快点将她们拉开,莫误了吉时……”

哪知那两个争吵的妇人根本没将她看在眼里,其中一人撒泼地道:“你欺我,找王妃来评评理,看谁对谁错?”

“好,谁怕谁?反正我站在理字上。”另一个也应道。

没一会儿,孙抚芳的牌位就被人请了来,两个妇人当即跪在王妃的牌位前哭诉起来,这时送嫁的人方才知道这两人是忠王的侍妾,一个是九姨娘,一个沈姨娘。

梁兰鸢在轿里握紧拳头,见外面的人办事不利,更是气怒道:“两个小小的妾侍挡道,你们还不赶紧拉开,我与王爷还要拜堂成亲呢。”

喜婆与梁府的下人都赶紧上前准备拉开这挡道的两个姨娘,哪知对方却狠瞪他们一眼,把孙抚芳的灵位抱在怀里,“王妃娘娘在此,哪有王妃给小妾让道的?要进忠王府,那好,从旁边的小门进吧。”

梁兰鸢这时候总算是弄明白了这唱的是哪一出,居然抬出孙抚芳的牌位不让她走正门,好你一个李凰熙,用心至极。只是小不忍乱大谋。

“两位姐姐勿恼,我初入忠王府,不知两位姐姐争什么闹什么,但是王妃的牌位是要供奉好的,哪有到处举着的道理?这可是对王妃的大不敬。”她温和而轻柔的嗓音从轿子里传出来,话语听来极客气,但语气却带着威压。

九姨娘冷哼一声,“哟,还没进门呢,就连姐姐都唤上了?梁小姐是多迫不及待要进忠王府与我等做姐妹?周妹妹,看来是九姐姐错了,想当年我是红透江南的名伶,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让相国千金唤我一声姐姐,我这一生啊也值了。”

沈姨娘也不再摆出刚才的泼妇样,笑道:“九姐姐,你这不是妄自菲薄嘛,管他什么相国千金,进了忠王府那也是与你我一样的地位,不比姐姐这唱戏的高多少。”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九姨娘不雅地出声,随及又扑哧一笑。

“给我把这两个东西清掉。”梁兰鸢愤怒地在轿中道,手指紧握成拳。

梁府的下人听令就要出手将忠王府这两个碍眼的侍妾推到一边,让青色小轿进去。

哪知,忠王府的护卫立即冲上来将梁府的下人拦住,眼看两家就要打起来。

李凰熙方才出现,看了眼那顶青色小轿,她嘴角的笑意更欢了。

前世之时,梁兰鸢嫁进忠王府那可是真正的十里红妆,太后与皇帝亲临主婚,百官朝贺,大红嫁衣绣满吉祥图案,八抬大轿威势十足,更为夸张的是从忠王府到梁府这一路都铺满了红毯,锣鼓声与鞭炮声不绝于耳,建京的百姓沿途围观,她父王更是玉树临风地骑在白马上亲迎,那一场婚礼让梁兰鸢风光了整整一个季节。

与眼前这寒酸的景象那是差天共地。

“出了什么事?”她轻喝。

“公主到了正好,这两位姨娘在此挡道是什么意思?”梁府送嫁的嬷嬷上前质问道。

李凰熙皱眉看去。

九姨娘缩了缩头,“禀公主,婢妾在门口处遗失了一支玉钗,随后寻到,周妹妹又说是她的,这分明就是在欺我嘛……”话未完,当即哭丧起来。

周姨娘也咬唇道:“那分明是我今儿个出府探娘家人时遗落的,九姐姐这是强词夺理……”

李凰熙瞪了两人一眼,随即看到母亲的牌位在此,皱眉一问,两位姨娘哪敢隐瞒,将前因后果禀明,然后双双下跪,“是婢妾们自作主张请了王妃的牌位主持公道,请公主责罚。”

“现在事情也弄清楚了,公主还不赶紧拉这两个晦气的人下去?”梁兰鸢在轿里不满地道。

“清楚是清楚了。”李凰熙转动着手中的镯子微抬头看着青色小轿,“只是我母妃的牌位既然被她们请来了,那岂有给一个小小侍妾让道的道理?传出来岂不是让我忠王府沦为建京城的笑柄,父王颜面不存这还不算,只怕那些个笔杆子可要人命的御史参上一本,说我忠王府妻妾不分乱了纲常那可就不得了了。”

这似是而非的歪礼气得梁兰鸢当场想吐血,咬紧牙根,“那公主待怎的?”

“既然这大门走不了,吉时又近。”李凰熙一脸为难地呢喃着,然后惟有懊恼地指了指一旁的小门,“怕是只能从此进了。”

让她走小门?

梁兰鸢脸色难看的轻撩喜帕微掀轿帘看到忠王府的小门很矮,可见是临时改建的,目光对上李凰熙老神在在的脸,“公主莫要欺人太甚,好歹我还是你庶母……”

“爱走不走,那是你的事。”李凰熙嘴角一弯,“今儿个要进忠王府那就走侧门,不然轿子沿途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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