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法从洛夜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温情，这个人是真的要杀他。路法背靠着墙，滑坐到地上。“我早就活腻了，”他对洛夜说：“你要真能把我杀死也好，省得我活着受罪。”
“你还能活着受罪？”洛夜站在了离路法不远的地方，问道：“你活得不好吗？整个世界都是你的游乐园，人类和怪物们，只要你愿意，他们就都是你的玩伴，你会活得不好？”
“人活得久了就没意思了，”路法说：“我也一样。”
“那好，”洛夜说：“如你所愿。”
路法没有试图再反抗洛夜，跟这个洛夜说了这半天的话，他已经确定了，这个洛夜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洛夜。救世主说他爱的那个已经死了，路法的感觉也是这样，在这个人的身上，他感觉不到洛夜的存在。“我只想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路法对洛夜说：“周叶在哪里？你又是谁？”
“这是两个问题。”
“是，最后两个问题，你得让我死个明白。”
“他太痛苦，所以选择了逃避，”洛夜说道：“而我取代了他。”
“我听说过人类救世主的传言，”路法说道：“只是我没有信过，人类怎么会有这种本事，为自己创造出一个神来？看来我是小瞧了人类。”
加注在路法身上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路法的鼻口中都流出了血。
洛夜站在那里，似乎在考虑要怎么杀死这个吸血鬼的王。
“你还在想什么？！”路法喊道：“杀一个吸血鬼罢了，让你费神了？！”
“我不想让你死的太痛苦，”洛夜说着抬起了右手，右手腕上，刚刚还流血不止的伤口，现在已经完好如初，看不出一点伤痕了。
路法把眼一闭，等死原来也不是什么难熬的事。
洛诺这时撞开了紧闭着的房门，冲了进来，张开双臂，拦在了路法身前。
“你也想死？”洛夜看到了洛诺，也没有收回自己的力量，只是冷泠地问道。
洛诺站在洛夜的面前站了一秒钟点都不到的时间，就跌倒在地上。
“小胖子！”路法从洛诺的身上也闻到了鲜血的味道，这下子他没办法闭着眼睛乖乖等死了，忙直起腰，把洛诺抱到了自己的怀里。一看洛诺的样子，路法就炸了，洛诺眼睛都充血充得血红。“你疯了？！”路法抱着洛诺冲洛夜吼道：“你连他也要杀吗？！”
洛夜站在那里，冷冰冰的神情，像一个雕像。
路法的怀抱给了洛诺一个暂时安全的空间，洛诺缓过了一口气来，看着洛夜求道：“叔叔，你不要杀路爸。”
“路爸？”洛夜的声音里有怒气，显然洛诺对路法的这个称呼，触怒了他。
“走啊，”洛诺小声对路法说：“路爸你快走！”
“既然你们父子情深，那就一起死好了，”洛夜说道。
“不要！”洛诺看到了他叔叔的手指弯曲了一下，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劲，洛诺从路法的怀里起来，扑到了路法的身上。
事情就在这么一瞬间发生。
路法没能反应过来，他的头脸上已经被洛诺的血弄得通红一片了。
“走！”洛诺还在咬着牙跟路法说：“走啊！”
被洛诺撞开的门重重地自动关上了。
“走？他能往哪里走？”洛夜的声音直到此刻，仍是冰冷。
“你丧心病狂了！”路法的愤怒难以言喻，杀了他就是了，这个人连洛诺都要杀？！
“路爸，我求你，你走啊！”洛诺在路法的怀里还是吊着一口气，让路法快点走。
路法把洛诺放在了地毯上，他向洛夜冲去。
洛夜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向自己冲过来的路法。
路法眼看着快要到洛夜身前的时候，突然偏离一点奔跑的方向，从洛夜的身边就这么冲了过去。
窗户的玻璃碎裂，路法从窗口跳了下去。
楼外很快就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侍卫们的呼喝声。
关上的门再一次被人从处面撞开，穿着睡衣的洛宁冲了进来。“洛诺？！”看到倒在一片血泊中的洛诺后，洛宁惊叫了起来。
“带他走，”洛夜转身往窗口走去。
“是你伤了他？”洛宁问洛夜。
“他想保护一个吸血鬼，”洛夜头也不回地说道：“这样的侄子，我不要也罢。”
“你，”洛宁想骂洛夜但是骂不出来了。
洛夜站在窗口，枪声已经往远处去了。“去追，”洛夜对楼下的侍卫们说道。
还守在院中的侍卫们，忙都往城堡外跑去。
洛夜听到了洛宁抱起洛诺走出去的声音，但他没有回头。方才路法向他冲过来，他是想出手杀了这个吸血鬼的，只是那一刻，他的身体突然无法动弹了，让路法这个吸血鬼的王就这么从他面前逃走了。
洛夜闭上了眼睛，任由窗外的雪花打在他的脸上。他的乐园还是沉浸在一片黑暗中，已经被泥土埋葬的洛夜并没有出现。这是怎么回事？人类的救世主也有了片刻的迷茫，方才控制了这具身体的是谁？
“主人，”一个黑巫出现在了房间的门口。
洛夜没有理会这个黑巫，黑巫们神出鬼没，不过对他形不成威胁。
“爱入骨髓之后，这身体会有本能的反应，”这黑巫说道，夜枭一般的声音，在这个雪夜里倒是显出一丝人气，“所以您以后要提防这个路法。”
爱如骨髓？那是什么样的爱情？对于无情的人类救世主来说，他无法理解这样的爱情。眼前白茫茫的世界，只是因为下雪，跟平日晴朗或是下雨的天气没有什么区别。骨髓只是人体的组织，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怎么进去？
其实我看上你了。
文艺一点，就是我喜欢你。
“要是浪漫一点，就是我爱你。”
寒风从洛夜的脸颊旁吹过，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座被丧尸占领的城市，是他过去记忆中的城市，那个城市清晨的风里带着绿叶青草的味道。无人的城市，阴森陈旧，似是被时光所遗弃。
那个时候，路法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洛夜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液体流过，用手一摸，才知道是自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