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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作俱佳 3(1 / 0)

只是还未及举步,已被太夫人厉声喝住:“我已说了你要打死他,便先打死我,你依然要打死他,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宁平侯梗着脖子道:“儿子管教儿子,为的也是不丢列祖列宗的脸,还请母亲别管了……”

太夫人不等他把话说完,已冷声喝道:“好,好得很,你管教儿子时不容旁人置噱半句,那我今儿个也来管教管教你,我倒要看看,又有谁能说出半个‘不’字儿来!”说着猛地大喝一声:“来人!拿板子来!今儿个我便要亲手打死这个胆敢忤逆母亲的孽障,也省得明儿去到地下之后,无颜面见列祖列宗!”把方才宁平侯说的话,原原本本还给了他。

当即便将宁平侯噎了个无言以对,沉默片刻,方恨声道:“母亲不知道那个孽障究竟做了什么事,才会惹得我要打死他,母亲若是知道后,必定也会说儿子打得对。”

太夫人冷嗤一声:“哼,我自然知道你是因何打他,不但我知道,今儿个来的客人,这会子就没一个不知道的,你虽是侯爷,是一家之主,却不见得事事都是你说了算。”一面说,一面意味不明的看了大杨氏一眼后,方继续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已知道了,不过一个丫鬟罢了,死了也就死了,也值当你为了区区一个丫鬟,便要打死自己的亲生骨肉?你也不怕传了出去,旁人说你没有人性,禽兽不如!”

宁平侯依然是一脸的恨色,“母亲不知道,那丫鬟不是普通的丫鬟,而是我……总之,今儿个我便是打死了那个孽障,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一旁大杨氏见短短半个时辰以内,太夫人已是第二次拿那样的目光看她了,不由有些心虚,暗想太夫人不会已瞧出什么来了罢?念头闪过,她眼里已蓄满了泪,抢在太夫人开口之前哭道:“再是不普通的丫鬟,说白了依然也只是丫鬟,侯爷怎么能为了区区一个丫鬟,便要打死湛儿?湛儿便是再不好,那也是您的亲生儿子,您不心疼,妾身养了他二十年,妾身还心疼呢,那丫鬟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侯爷说出来,妾身赔您一个便是,还求侯爷看在与妾身二十年的夫妻情分上,就饶过湛儿这一次罢?”

大杨氏说着,脑中闪过与方才君璃一样的念头,她们都来外院有一会儿了,怎么竟也没听见浪荡子的呼痛求饶声,难道他已被打得叫都叫不出来了?要知道以往他挨打时,只要一听见她的声音,便会高声哭着喊‘母亲救我!’,今日自己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话也说过了,却没有听见他的呼救声,不会真的被打死了罢?那可真是太糟糕了,她筹划此番之事为的可不是让侯爷将浪荡子给打死,她的主要目的原是为了让他与小贱人反目成仇,她才好进行以后的计划,若他真被打死了,她以后的戏可要怎么唱?

这般一想,大杨氏方才的假着急一下子变成了真着急,也等不及宁平侯发话了,哭着喊了一声:“湛儿怎么半点声息也没有,难道真已被侯爷打死了不成?我苦命的儿啊——”便越过众人,冲进了内室去。

后面君璃见状,忙也扶着太夫人跟了进去,话说方才太夫人与宁平侯争执时,她已经想这么做了,如今大杨氏赶在她之前这么做了,她有了榜样,便是宁平侯要问罪,也问不到她头上了。

祖孙二人进去时,大杨氏已抱着被反绑着趴在一条长凳的容湛在大哭了:“我苦命的儿啊,竟被打成了这样,侯爷真是好狠的心,对自己的亲生骨肉竟也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若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姐姐,索性我也不活了,我们娘儿俩去到地下也彼此也能有个依靠……”

君璃懒得看大杨氏演戏,放开扶着太夫人的手,径自越过她,便俯身先去探耷拉着脑袋的容湛的鼻息,见其鼻息虽微弱,好歹还算均匀,方稍稍松了一口气,忙又去看他的脸,见他满脸青紫,额头上全是汗,将头发也浸湿了;再看他的身上,自后背以下大腿以上,原本月白的衣裳早已被染成了鲜红色,透过衣裳被打烂的地方,可以看见下面一团的血肉模糊,显然方才被打得十分之狠。

这些也还罢了,最触目惊心的,是他颈间那道深深的呈紫红色的勒痕,想也知道这是宁平侯亲自动手勒的,毕竟容湛再怎么不成器,也是宁平侯府的大爷,下人们谁敢真去勒他?可见宁平侯究竟对容湛恨到了什么地步,若非旁边有人劝阻,只怕容湛这会儿已经不在了!

君璃心里一下子说不出的难受,她一早就知道容湛说是宁平侯府的大爷,实则在父母长辈们心里并没多少地位,毕竟头顶那样的名声,哪个长辈又能真对他喜欢得起来,他落到这般地步,大半是他自找的,可此时此刻,她心里真的为他难受了,为他有个宁平侯这样偏听偏信,粗暴残忍的爹,竟真的要取他的性命,半点父子之情也不念,他这辈子最大的悲哀不是有大杨氏这样一个继母,而是有宁平侯这样一个爹!

“……湛儿,你醒醒,你醒醒啊,你不要吓母亲,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叫我怎么活!”大杨氏还在声泪俱下的哭着,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瞧在旁人眼里,还只当她不知道有多心疼容湛呢,君璃却看得冷笑不已,哪个真心疼自己孩子的母亲见孩子都被打成这样了,不是忙着要请大夫,尽快为他包扎伤口,最大限度减轻他痛苦的?大杨氏却只顾着哭,难道哭几声就能治好容湛了?

君璃因忙回头哽声对太夫人道:“祖母,大爷被打得太重,才孙媳探了探他的鼻息,只怕再不请太医来救治,就真的要凶多吉少了,祖母看……”她既不能当众质问宁平侯也不想与他说话,于是只能请示太夫人,请太夫人发话,那样宁平侯便是不想让她们带走容湛也不行了,除非他真敢不听太夫人的话。

太夫人又岂能没有瞧见容湛的惨状,早已红了眼圈,闻得君璃的话,忙道:“我这便让人请太医去,也别将湛哥儿抬回你们院里了,径自抬去我屋里,等太医来了,我也好听听太医究竟是怎么说的。”说完,一叠声的命人去请太医,又命人去抬藤屉子春凳来。

正忙乱之时,不想容湛竟醒了过来,恍恍惚惚之际,瞧得大杨氏正在自己跟前儿哭得肝肠寸断,只当大杨氏又是如以往他挨打时那般救他来了,当即便微弱的哭道:“母亲,您终于救儿子来了,您再不来,儿子就要被父亲打死了呀……”

大杨氏闻言,忙握了他的手,哭道:“都怪母亲来迟了,让你被你父亲打成这样,母亲要是早点来就好了,你也不必吃这么多苦了。”

容湛半睁着眼睛无力的摇摇头,继续微弱的说道:“母亲,父亲说我逼淫了他书房一个伺候笔墨的丫鬟,致使那个丫鬟有个身孕,如今没脸见人,于是上吊自杀了,所以要打我……可这事儿真不是我做的,我自然不能承认,于是父亲就说我做了坏事还想抵赖,要打死我……我是父亲的儿子,父亲要打死我我无话可说,可这个罪名我却打死也不能认,我没有做过……不是我做的,我怎么能认……求母亲帮我与父亲说一声,此事真不是我做的,求父亲还我一个清白……”

断断续续的说完,大杨氏还没说话,一旁宁平侯已先怒声说道:“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死鸭子嘴硬,说不是你做的,若果真不是你做的,问棋……那个丫鬟为何要留书说你是做的,她若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你?她怎么不说是潜儿做的,再不然,府里那么多爷儿们,她怎么不说是旁人做的?别以为你祖母和母亲来了,我便奈何不了你了,我告诉你,你若再敢抵赖,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一样打死你!”

宁平侯说完,犹不解气,又恨声道:“你是不是想着如今那个丫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你便可以来个一推六二五,死不认账了?我告诉你,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且不说她还留了书信,铁证如山,就算她没有留书信,你素日是个什么德行,阖府上下又有谁不知道的?我不过是想着给你留一层最后的遮羞布,所以没有大张旗鼓的让人去查罢了,你若再敢抵赖,我这便让人去查,我就不信查不出半点线索到,到时候我看还要如何抵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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