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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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寿堂的事情告一段落,涟儿又开始忙活保险的事情。皇上给她的期限就快要到了,她必须尽快拿出个完善的方案出来。

可她还没静下心来几天,又出事情了。原来是宝墨斋的伙计王二投了医疗保险,可前一段被马踩断了腿铺子老板也不管。他拿出事先写好的文书告到府衙,可人家那里根本就没有备案。官司输了被老板辞退,摔断的腿自己花了不少银子,他这一上火竟卧床不起。家里的老婆、孩子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到宝墨斋哭闹也不好使。

也不知道是谁给她出得主意,让她到翡翠轩去找,因为保险这码事都是那里挑起来的。说到骗财害人,翡翠轩是罪魁祸首!

王二媳妇真就到翡翠轩大吵大闹,耍赖不给银子就不走。王勇和李世春劝说讲道理,她一律听不进去。客人见有人在铺子里又哭又喊的都不进来,影响了翡翠轩的生意。知秋见她闹得不像话,只好派人来回禀涟儿。

涟儿听了顿时皱眉,她带着丫头匆忙赶去翡翠轩,一进去就看见一个妇人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撒泼。一个一两岁大小的孩子正在地上乱爬,看着真是不像话。

伙计一上前拉扯,她就要命似的叫起来,搞得跟强奸似的,众人都远远的站着不敢上前了。

“姑娘,她这是看咱们翡翠轩好欺负!找个人把她抬出去,再敢进来就打一顿,看她还敢不敢没事找事!”一个伙计见到涟儿进来迎上前说道。

王二媳妇听了心里一慌,在宝墨斋她就是这样被打发出来的。

涟儿闻言摆摆手,走到她跟前温和地说道:“嫂子,你不嫌地上凉,也要顾忌孩子啊。他在地上这样乱爬又脏又冷,很容易生病的。”

王二媳妇见到进来个仙女一般的姑娘,对自己说话又和和气气,低头瞧瞧自己的穿着和举动,感觉非常的不好意思。不过转念一想,为了能让家里揭开锅,她也只能不要这张脸了。

“生病又能怎么样?反正早晚都会饿死,我可怜的孩子啊。”她抱住孩子痛哭起来,“每天只能喝些米汤,他瘦的不成样子了。”

涟儿见了忍不住叹气,“起来吧,我带你们去吃点东西。”说着蹲下来亲手搀扶她。

一股好闻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子里,恍惚间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做梦。眼前这个天仙一般的姑娘不嫌弃她浑身脏兮兮,不恼怒她的撒泼打诨,说话这样细声细气,笑得这样好看。这些日子,她看尽了世人笑话不屑的白眼,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她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跟着涟儿去了后院。涟儿吩咐人打水,让她们母子洗脸、洗手,又吩咐人上茶点。

那孩子见了点心伸手抓了一个就塞进嘴里,两只手还抓了两个。涟儿见了叮嘱小丫头仔细看着,别让孩子噎到。

王二媳妇见了眼泪掉下来,她擦擦眼泪惭愧的说道:“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可我也是没有办法。孩子他爹躺在床上,抓药的钱都没有。孩子饿得哇哇大哭,我只能跟着哭。孩子他爹挣得银子除去交养老和医疗保险,剩余的只够家里开销,勉强有些积蓄这段日子看大夫也花没了。原本以为看病和养老都不成问题,谁知道竟然被那个黑心老板骗了。他见孩子爹的医疗费不是小数目,索性就不理不睬。我只是个妇人,打官司输了就更加的没有办法。我带着孩子去宝墨斋哭闹,被那里的小厮拳打脚踢的撵出来。明知道我家的事情跟翡翠轩没有任何关系,我还是被猪油蒙了心闹上门。姑娘是心地善良的人,我这就带着孩子回去。”

“我愿意帮助你!”涟儿亲切的说着,“保险是翡翠轩首先倡导的,虽然此事和我们无关,可是我也见不得有如此坑害伙计的商贾。这样的人不严办,以后会有更多像你这样的人受苦。交保险的收据和文书还在吗?”

“都在。”王二媳妇赶忙点头回着。

涟儿听了让她带孩子回家等消息,又吩咐人拿了些银子来交给她。

“你到延寿堂请个大夫回去给夫君看病,就说是我吩咐的。”涟儿交待着,然后派人送她们母子回去。

王二媳妇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扑通”一声给涟儿跪下就磕头,“我真是遇上观世音菩萨了。”

“快起来,你不需要这样。”涟儿把她拉起来,“耐心等待,有消息我会派人去找你。”

王二媳妇千恩万谢的走了,送走她们母子,涟儿陷入了沉思之中。她觉得这件事发生的正是时候,皇上要在大魏国推行保险,必须要设立一个专门机构才行。如今京都各商家各自为战,遇见品行不佳的老板就会黑心私吞了那笔钱。如此一来,像王二这样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必然会引起朝廷的重视。所以涟儿现在要做的是把事情搞大,最好是能惊动朝堂才好。

眼下时机还不成熟,涟儿需要等待然后一击即中。

第二天,皇上竟然找上门来了,自然是用二爷的身份。涟儿赶忙迎出来,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表明身份,接进听雨轩把众人都撵出去她这才跪下来见礼。

皇上把她扶起来,然后四处打量着,“布置的雅致简朴,没有我印象当中的富丽堂皇。”

“二爷以为我是土财主呢?”听见他称呼自己“我”,涟儿也就喊他二爷了。

皇上听了笑着说道:“土财主是小瞧你了,这京都富豪榜上早就有你的名字了吧。”

富豪榜?还有这种玩意儿?涟儿闻言不禁笑起来,“谁这么无聊,还弄个京都福布斯出来?”

“福布斯?”皇上一皱眉,这京都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什么丝儿的?

“二爷,我正有事回禀。”涟儿言归正传,把王二的事说了一遍。

皇上听了沉思片刻,盯着涟儿问道:“你想怎么帮他?”

“他手里有证据,这个官司好打。”涟儿知道眼前之人是皇上,说话必须要留有余地,凡事表现的太过玲珑剔透会让他心生芥蒂。

皇上摇摇头,“这个官司暂时不能打赢,而且要输得凄惨冤枉!”

涟儿听了眼神一闪,没想到皇上跟她想到一块去了。不过她故作好奇不解,不敢露出半点灵巧得意的模样。

“我正愁没有机会在朝堂之上提及此事,你要推波助澜,把此事闹得越大越好。”皇上笑着吩咐道,“如果这样的事情再多几个最好。”

涟儿闻言忙答应下,“民女知道了。”

“好个伶俐的丫头。”皇上见她一点即通笑着赞赏,倘若他知道涟儿早有此意,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墨音墨公子呢?怎么不见人影?”皇上喝了一口茶问道。

涟儿低垂的睫毛轻微抖动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笑着回道:“他一大早就往田庄上去了,不知道今天二爷会来,他是无福相见了。”

“好巧。我还想要跟他畅谈一番呢。”皇上似笑非笑的说着。

涟儿心中有些忐忑,皇上对于墨音的真实身份是否知晓?此番前来要见墨音究竟有何打算?

“二爷博学多才见解独到,他要是有幸跟二爷交谈一番必定有所受益。”涟儿笑着回道。

皇上把手中的茶杯放下,盯着涟儿看了一会儿,然后眉头微皱的说道:“当我仅仅是二爷的时候,你在我跟前说话从来不掩饰。现在我虽然还是二爷,不过在你心里朕终究是皇上。你言谈举止都加着小心,说得都是些场面话,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在皇宫里,我听够了这样的话。没想到好容易结交了不一样的你,却还是一样的结果。都说高处不胜寒,难道我就只能做孤家寡人吗?”说罢他满脸的落寞,叹了一口气。

涟儿见状同情心大发,作为一个拥有千里江山的皇上,他拥有世人穷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可是他也无法拥有平常人所拥有的情感。如此看来这老天爷是公平的,万事都不可能十全十美。

“二爷觉得我跟宫里面的娘娘相比哪里不一样呢?民女不过是置身事外而已。”涟儿闻言笑起来,“请恕涟儿无礼!宫里面的娘娘一个个都是貌美如花,不过二爷每日朝夕相对,纵然是国色天香也该习以为常了。她们心中只有二爷,无时无刻不看二爷的脸色行事,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情字。”她瞧了皇上一眼,见他面无异色这才继续说。

“每个男人生命中总想要有两种女人,一个是红玫瑰,一个是白玫瑰。娶了红玫瑰,红玫瑰终将褪成墙上的一抹蚊子血,而白玫瑰则成了床前的一抹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玫瑰成了衣服上的一粒饭粒子,而红玫瑰则永远成了心口上的朱砂痣。”涟儿想起了张爱玲的名句,“娘娘们就是温柔顺从的白玫瑰,二爷却开始想要朱砂痣的感觉了。俗话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就是说二爷这种了。”

皇上闻言瞧了她一阵,随即大笑起来,“这才是我认识的涟儿姑娘了。自打进屋到现在,我总算是听到一些真话了。”

呃,涟儿听了心下一动,原来皇上早已经看出了自己先前的言不由衷。皇上阅人无数,眼光自然是犀利,既然这样索性就随意些吧。让她总是口不对心,她也实属难受。

“二爷眼睛雪亮,刚刚涟儿说话有所保留,真是失礼了。”她赶忙告罪。

皇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你在我面前说话可以肆无忌惮,原来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涟儿听见这话说得郑重其事,不由得抬起头看看皇上的脸,不知道如何应对。

皇上却放下茶杯笑着说道:“这喝了半天的茶肚子都饿了。我听说你做得紫菜包饭很好吃,不知道今个儿有没有口福?”

“二爷果然是明察秋毫,就连我厨房里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涟儿玩笑着说道,“您且耐心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厨房做了来。”说完转身出去。

走到游廊,涟儿忍不住扭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皇上心机深沉,耳目众多,自己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样的皇上好可怕,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坦诚相对。

刚走到小厨房附近,涟儿瞧见李世春来了。他是涟儿特意吩咐人去翡翠轩请过来的,关于保险他也有不少独到的见解。

“二爷就在听雨轩,我派丫头带着你过去。”他还不知道皇上的身份,涟儿自然没有捅破。

李世春赶忙往听雨轩方向去,这是他第二次见二爷。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可是看他吩咐自己做得事情和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就知道一定是高高在上的大官。他科举高中却无缘于朝堂,如今能够为百姓谋福利心里自然是高兴。他听涟儿说起保险计划涉及太广,如果没有完善的计划恐怕不会被采纳。所以他下定决心见了二爷会尽力游说,一定要让这个利国利民的举措施行起来。

他见了二爷自然是慷慨陈词,把保险计划也详细的叙述一遍。皇上听了不住的点头,暗道科举出人才,不过却也浪费了人才。此子才华横溢,只因为没有银子打点,就连个候补官员都没得当。看来这朝廷是时候改革一番了,有时候墨守成规不是什么好事。

两个人谈得差不多,涟儿端着一盘子紫菜包饭走进来,后面跟着的小丫头手中端着各色小菜。

李世春自知高攀不上,起身告退。

皇上开口留他用饭,涟儿听了笑着说道:“留下吧,人多吃饭才热闹。”

李世春拘谨的坐下来,完全没有了刚刚的神采飞扬,旁边的小丫头上前给他夹菜,他还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涟儿见了笑着说道:“李公子今年也十八了吧,家里可曾定过婚啊?”

“呃……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我寒窗苦读十几载,到如今都一事无成,已经是愧对父母不敢再有别的想法。”他放下手中的饭碗,严肃的回道。

“说得好!”皇上赞赏的点点头,“不过我看你成家的日子也不远了!”

“还不快谢过二爷?”涟儿见他发愣一旁提点着。

他顿觉欣喜可随即变得镇定,站起来恭敬的朝着皇上行了个礼,“多谢二爷的抬爱,小人十几年寒窗苦读,不光是为了仕途名利,只想着要为国为民做点事情。如今小人做的事情很有意义,如果成功就完成了小人的心愿,至于做不做官已经不重要了。”他知道二爷有让自己进入仕途的能力,不过现在的他对做官没有当初那般执着了。

认识了涟儿,他的眼界也打开了,原来生活可以这般的丰富多彩。在他原来的想法里,士农工商,这商人是无利不起早的奸诈代表,社会地位很低。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涟儿这个商人做得不仅让他敬重,就在京都百姓口中也是称赞连连。眼下就连延寿堂一个接生的稳婆都名噪一时,果真就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好!”皇上听了点头说道,“你能这样想真是让我意外。不过这做官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国家为百姓办事,做多大的官就能办多大的事。倘若今时今日你在高位之上,这保险的推行应该会容易些吧。”

李世春闻言不得不点头,“二爷此言有理。倘若小人能见到皇上,我一定想尽办法说服他推行保险。可小人只是一介布衣,想见皇上堪比登天啊!”

涟儿瞧瞧皇上,笑着说道:“皇上又不在天上,你即便蹬了天也难见!想要促成保险这件事,还是多求求眼前人吧。”

求求眼前人?保险这事不是二爷吩咐下来的吗?如今怎么好像成了他的事了?他越发的糊涂起来。

“他是块材料,应该能堪当大任!”皇上点头说道,“朝廷要推行保险,必须要成立个专门的衙门来管理,这就需要一个懂保险、一心为百姓谋福利的官员。”

涟儿闻言忙把屋子里的丫头、婆子遣出去,瞧着李世春笑着说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磕头谢恩!”

说完又转头看着皇上,“民女恭喜皇上又得一位贤臣。”

皇上?李世春彻底懵了,眼前的二爷就是当今圣上?他说了半天话,还同桌坐着吃饭的二爷竟是皇上!

“怎么?傻了?”涟儿轻笑着。

他这才怔过神,“扑通”一声跪在皇上面前,一边磕头一边说道:“草民有眼不知泰山,还请皇上恕罪。”

“起来说话。”皇上放下筷子,“也到了朕表露身份的时候了。”

李世春站起来,拘谨的低着头眼睛不敢乱看,半句话都不敢再言语。

“你瞧瞧,这功夫他就成了锯了嘴得葫芦。”皇上还是那般平易近人,可李世春却无论如何都放松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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