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跟我来。”道袍少年低低一笑，眼睛却是平淡到了几点。
“去看那些有记忆的人。”
那里有你们想要的答案，只是，你们能接受吗？那些有记忆的人，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那些最真实的事件。
“你是谁？”七妄问，少年没有回答，自顾自前行。
两人交换了目光点头，七妄握着绯璃的手，跟在他身后。
他们走过一条条巷道，许多人，他们刚刚遇到过，他们一直在重复同样的经历。城池热闹祥和。
直到，少年停止步伐。
那是一个贫民区的街角，很嘈杂。少年站在了一边。两人没有问，站在他身侧。
“仔细看，这是起因。”少年开口，他的眉眼安静而悲哀。
嘈杂惊恐的人群。
这是个被围着的血腥的案发现场。
站在中间是个染血的少年，衣着破旧，头发凌乱，衣上和脸上全是血迹，手里的刀也在滴着血。只能看见一双狠厉的眸子。
躺在地上的是个丑陋的大汉，他的脸被割的血肉模糊。胸口也被捅了数刀，他的眼框黑洞洞的，眼球不知去向。
人群发出不小的动静，一个男人推开熙攘的人群，带了几个人走了进来，看他的装扮，是这里的捕快。
他狠狠踢向少年的膝盖，重的可以听见骨头断裂的声响，夺过少年手里的短刀，将少年的胳膊折到身后，丢给了另外两个捕快。
少年的脚下露出两个爆裂的白色物体，引来人群的尖叫声和唏嘘声。――是丢失的那两个眼球。
“他是个恶人。”道袍少年指了一下少年，“他虐杀了那个男人。”
捕头严肃地询问了周围的人案发经过，均是摇头，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头哆哆嗦嗦地告诉捕头，他是被少年喊来给他爷爷治病的。
“生了什么病？他爷爷呢？”
“死，死了。”
“死因？”捕头皱眉，看了一眼少年，少年维持着被抓住的形象，低着头，手上低着血。
“被，被踢坏了内脏。”
“是在屋里吗？”
“对，对。”
捕快抬步就要进去，一直安静的少年却是动了，他嘶吼着，挣扎着阻止他，抓住他的两个捕头被他的蛮力带了个踉跄，狠狠地用刀背打在他的身上，他闷哼了一声，吐出一大口血，目光狠厉。
已经晚了。
捕快带着少年推开了那扇门。房间很小，一眼便能望全，有人探头看了进来，一阵唏嘘。
房梁上系了一根粗麻绳。
少年的爷爷，卧在塌上，满脸淤青，已经没了气息。
床上有一个布包，过短的被褥露出她的一截小腿。
捕快掀开布，是个美丽的少女，是少年的姐姐。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尽管衣裳老旧，但衣服整齐，只是她□□的皮肤上都是於痕。脖子上有一道发紫的勒迹。
她是自杀的。
捕快探了她的鼻息，摇头。
捕快带着尸体以及少年回衙门。
有个老和尚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是死的那个男人害的。少年杀了他，被判死刑。”道袍少年的声音顿了一下，“可他又复活了。”
“复活了？”
“对。”他点了一下头，语气不知是欣慰还是悲痛。
“也许是少年怨念太重，地狱不收。他又回到了那天。他以为之前只是梦境。但他潜意识相信，害怕事情发生，他开始试图阻止。”
眼前的场景开始混沌，像水波颤动了一下，眼前便变了模样。
绯璃他们依旧站在屋子外不远的地方。
那个少年从远处拽着一个老郎中，飞快的跑回来，他想救他们。
道袍少年低叹，
“可笑这只是一个轮回。”
七妄和绯璃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悲凉。
“他没有阻止成功。”绯璃喃喃，继续看事情经过。
“他什么也阻止不了。”
老郎中抚着白花花的胡子，被拽得有些踉跄。可少年依旧晚了一步，他冲过去，将老郎中推到躺在地上的爷爷身边，往屋里跑，他的姐姐已经吊在房梁上。去了。
少年重复了命运，他再次杀了那个男人，比第一次虐杀更残忍。然后他自杀。
他又回到了那天……一次又一次……他记不清他是第几次回到那一天，而无论多快，他总会来不及，最早的一次，他也只不过救下了姐姐。他将她从绳索上放下，看着她，劝她。
可他无法救赎她，她的心已经死了。她对他苍白的微笑，却趁着他出门倒水的时候，用那把刀自杀，血淌了他一身。
为什么？
他不理解，一次次的轮回，只是证明了他的无能和愚蠢。他就像一只蚂蚁。他所有的努力被“神”看来，就像一个笑话，可笑可悲。
他不再试图挽留，他根本救不活他们。
“他放弃了，然后堕落成魔。”道袍少年的情绪从未有过起伏。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天然下垂的眼角悲哀而温柔。
最后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座血城，少年杀了男人，屠了城。
少年一袭黑袍，游弋人群，收割一条条灵魂。
入眼尽是血色。
七妄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入体的魔气开始翻涌。皮下的青筋一根根爆起。
绯璃紧紧握住他的手。
“那么，”转身，绯璃的剑架在少年的颈上。“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