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趁她查看自己的一只手，立刻上前一步，用空余的手把门关上，成功地把自己送进屋内。
夏晴这才发觉他的伎俩，气愤地把他手一丢，斥道：“好玩吗？开心吗！”
顾阳嘿嘿笑了一下，摸摸自己的头老实说：“……挺开心的。”
“晚上突然过来干什么？”
顾阳怪道：“以前我不也常来吗？还好几次碰见过张阿姨，忘了？”
夏晴这才想起来，的确，以前他来时张阿姨也是在的。可今天换了小涂自己却怕成这样，不知道是不是瞿少川提醒过自己之后自己对小涂多了戒备，还是在她心里，隐隐觉得跟顾阳的关系不可告人。
“哦，是吧。小涂是我新来的助理，你这样突然杀过来，我怕、我怕吓到她。”
“男生？”顾阳别的不问，莫名却问了这句。
“女孩啊。”
小涂虽然是短发，但却是货真价实相貌秀气的女孩子，这小子是眼瘸了吗？
“哦，我没注意。”
他说得心不在焉，一双眼睛却盯着夏晴目不转睛地看，看得人心头发麻，总觉得毛毛的很不自在。
“没什么事我先去工作了，剧本还没弄完，这几天都在赶。”
“正好！我就是来看剧本的！”
他明显是临时起意，但既然这戏一早定下是他来演男二，这个提议倒也不算过分。
夏晴坐在自己的电脑前，顾阳就在她身后，俯下身越过她，抢了鼠标慢慢地往下翻。
滚轮滑下，当他看见交替闪过的男女主名字，不禁微微吃惊：“有爱情戏？”
“嗯，第一次，试一试。”
顾阳侧过脑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啦？”
“没什么。”
他鼠标再向下滚动，看见姜明昊被女主打了个耳光的桥段，立刻笑得乐不可支：“可不可以再多来两个？”
“你想得美！”夏晴严肃道，转而脸色一变，也一样贼兮兮地，“他会发现的。”
两个人同时哈哈大笑。
顾阳飞快地扫完一集剧本，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低头沉思。
夏晴的身畔仿佛还有他刚才靠近时的余温，耳朵方才与他脖子擦过的地方，仍是红的。
“怎么样？”她有些期待地对方的感想。
“感情戏好像……缺了点东西。”
“缺什么？”
“真情实感。好像……不够细腻，也不够真实。”
废话，都是别人提供思路她硬拗的，哪来的真情实感。夏晴心里也早对这些段子产生了怀疑，可是先前小涂一个劲地向她保证这就是常态，她才半信半疑地照着她说的思路写了下来。
既然这么容易就给看出破绽，不如删掉从头再来！
她正要伸手按删除键，被顾阳一把把手按住：“等等！”
“别急着删，你先想想心里头，有没有过类似的感觉？”顾阳的声音刻意压低，显得深沉而又磁性。
他的声线在男性里头算是清亮的，但毕竟还是中音，只要掌握了变化方式就能自由切换多种表现方式。比如……现在这种磁性撩人的嗓音。
夏晴觉得自己的心跳声立刻清晰起来。
今天的顾阳好像有点不同。从出现在门口起，他对待自己的态度就没有从前那样恭谨，虽不至于太过分，但每个动作，每个问题，都透露着一些刻意……
夏晴不是木头，这么明显的撩拨在她看来，不像是挑逗，反而有些像挑衅了。
“什么感觉？”她故作不知，也微微向前探出一点，睁大了眼睛反问。
“就是……心怦怦直跳，跳得胸口都发痛，口干舌燥，快要不能呼……”
顾阳瞬间闭嘴。夏晴把一只手放在他左边胸膛上，手指紧贴着他薄薄的衬衫，用掌心摸他的心跳。
“这样吗？”既然被挑衅了，她就反击回去。
顾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嘴唇紧闭，整个人像是给瞬间冰冻住了，雕塑一样地僵直着。唯独心跳怦怦的，和他所说的一样，跳到胸口都发痛，口干舌燥，快要不能呼吸。
好像……马上就要爆炸了一样。
夏晴抽回手，拿起桌上的纸卷在他头顶轻敲一下：“我又不是白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好不好，老师还要你来教？小屁孩！”
说罢她便走出房间去。
夏晴前脚刚走，顾阳便一手捂着胸口，慢慢在座椅上瘫倒下来，拿头搁在冰凉的桌面上，借以缓和脸上迅速升腾起来的热气。
房门外，夏晴端着杯子，却靠在墙壁上，未再前进一步。她捧着空杯摸着自己发烫的手，胸膛不停起伏，想借助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情绪，同时内心亦不由得感觉惊诧。
现在连碰一下也不行了。
从前遇上这样的情况，她装个傻糊弄一下就能蒙混过去。现在倒好，反击不成像是要把自己都赔上了。只是隔着衣服碰到就像会越过那条危险的边界似的，连看着顾阳的眼睛都觉得这小子别有深意，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就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刚才怎么鬼使神差地就上手了呢？
夏晴忍不住责罚似的打了自己的手背两下。
怎么顾阳在医院里躺了这么一回，出来倒好像是练就了什么了不起的磁场？只是跟他待在一个房间，跟他对视一眼，都好像走在个深渊的边沿，一不小心就要被那巨大的吸引力给拽进去似的。
这小子，究竟吃错什么药了？
夏晴不知道，她面前的顾阳还是那个顾阳，只是以往他对自己尊敬有加，行事说话虽然直白却毕竟还是习惯收敛。现如今他想法变了，自然就不再介意那些无形的束缚。他只怕自己的意图表露得不够清晰，对方不够明了，哪还会顾忌什么分寸，考虑什么界限呢。
顾阳的行动，这才刚刚开始。
夏晴与牟家班合作的又一部新戏《谍战浦江》正式开拍。
拜神仪式上瞿少川与顾阳一左一右站在中间。神台上的烧猪头咧开血盆大口，看着他们一人一束香地朝自己鞠躬，像是笑得很欢。
瞿少川的脸一如既往笑得春风满面，他本就眼带桃花，微微眯起来看人，就能释放十万伏的电力。在场负责给他群访的记者姐姐妹妹们，无一不拜倒在他的电眼之下，全然想不到男神今天攒了一肚子的火，随时等着爆发。
“男一号，嗯？”他告别记者回到休息室，见到夏晴已经等在里面了，当即没好气地把帽子往化妆台上一丢。
“按戏份你真是男一号，真的，如假包换绝无水分。但新闻稿上怎么写，我真是无能为力啊。你要兴师问罪也该问宣传，这真的不关我事，我冤枉啊。”夏晴一脸委屈。
瞿少川哼一声：“当初我就不该刷脸去帮他出那篇翻身的稿子。好了，现在救活了狼崽就咬到自己身上了，我这东郭先生当得够实在的。你看看，你看看他们公司那个德行，哼，当初他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时候丢下他死活不管，现在好了，鸿运当头时来运转立刻又把他追捧上天。这还是把人当人看吗，见风转舵，真特么不是东西。”
瞿少川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投机取巧的公司，所以早几年他一有实力就独立出来开了自己的工作室。平时自己当自己的老板，谁的脸色也不用看。要不然以他这张臭嘴，早就要罪光了一大圈业内同仁，就是再厚的面具也拦不住他想喷就喷的脾气，而他那个小心维护的公众形象早就会崩得渣子也不剩。
谁叫这圈子利欲熏心自私卑鄙的人太多了呢。别说见利忘义，就是恩将仇报的都大有人在。在瞿少川眼里，这些人简直一文不值，就是跟他们同台吃饭都让他觉得恶心。
“他们公司这么争强好胜，为了抢咖位罔顾事实是有点不对。不过通告里你的名字还是在前面的嘛，你看，海报里你的头也大一点呢。”夏晴试图安慰他。
“这难道是好事吗？”瞿少川白她一眼，“有我这青面獠牙的大头顶在前面，难道不显得他比例黄金，青春自然？”
夏晴摊摊手：“你要想这么承认，那我也没办法。”
“承认什么？我就问你一句，是他帅还是我帅？”
类似的问题瞿少川早就在她面前问过几百次，只不过以前比较的都是些庸脂俗粉，夏晴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正确答案，可这一回……
她片刻的犹豫立刻就引来了瞿少川的抗议：“夏晴！说句好听话就那么难吗？”
“喂，你也要讲道理，我撒谎难道不会被你拆穿吗！”
放眼整个娱乐圈，能跟瞿少川这么针锋相对的大概也只有夏晴一个了。
瞿少川还待发泄，想了想，便没了打嘴仗的心思。
他的不开心并非是针对顾阳，而是眼看见当初那群落井下石的人现在摇身一变全成了哈巴狗，心里就止不住的想骂娘。
诚然这事情根本与他无关，甚至他对顾阳也没什么好感。但个把月前这小子经历过什么，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个圈子的风向真是变得太快，当你费尽心思想要把人从深渊里拉起来时，他反而越陷越深如同泥牛入海，但当你盼着对方不要光芒太盛拼命想压过他一头吧，他却一飞冲天势不可挡。
这圈子的风向邪得神鬼莫测，就是他一个老江湖也难免被玩得晕头转向。瞿少川何尝不觉得累，何尝不觉得丧气。这样没道理的世界，要不是因为名因为利，他真的一刻也不想待。
夏晴明白他烦的什么，拍拍他：“想开点。又不是第一天遇到这些事，别还像个毛头小伙一样急躁。这些小伎俩你不是见多了，好好拍你的戏就是了，宣传什么的都是一时的话题而已。顾阳以前更糟，不也挺过来了么。”
瞿少川前半段听得入情入理，正要释怀，听见最后一句，嘴里忍不住就飚了脏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