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意思，是我不如他？”
“不不，我是说，这道理他都明白，你这个人精难道还不懂吗？你别这么敏感好不好。”
“敏感个屁，现在要压过我的就是他。”
“前辈您大人有大量，宣传团队干的事儿总不能算在他一个人的头上。”夏晴说，“而且我有预感，认真相处起来，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呸。”
瞿少川不相信自己会和顾阳处得来。以他的本性，所有与他条件相当的对手都是敌人，绝不可能是伙伴。
这反应就跟丛林里的动物一个道理，山里只能容下一只老虎，再来一只，怎么想都是来抢食的，怎么可能成为朋友？
《谍战》是瞿少川久违小荧幕的电视剧，拍摄的消息一放出来，就吸引了大批他的粉丝到场探班。他在演艺圈火了多年，粉丝年龄层也是跨度极大，有老有少参差不齐，有的少妇带了自己的宝宝到现场一起亲子游，还有的少女一看就是中学还没有毕业，每天都流水价地换人，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粉丝基数庞大，每天围在片场旁边叫名字的人络绎不绝。瞿少川秉持一贯的原则并不与他们过多互动，偶尔在休息的时候路过那边对粉丝招一招手，就算是大发慈悲，给对方个意外惊喜了。
然而即便瞿少川装作并不在意，每天听见粉丝们将自己的名字呼唤出各种花样，男神、老公、欧巴地乱叫，还不停被剧务警告小声小声，他心头那小小的虚荣心难免也被安抚得妥妥帖帖的。
反观顾阳，他的粉丝前两天只是稀稀拉拉的小猫两三只，纵然开机的通告里将他捧成了双男主之一，但演艺的资历摆在那，人气的积累摆在那。有多少票房号召力，看看现场的反应就知道了。
瞿少川对这对比心中得意，再次经过粉丝聚集的地方时，决定纡尊降贵和他们聊两句，好给他们一些奖励，顺便再凝聚一下人气。
“顾阳好帅，真的好帅！”
“真人比电视上还帅！以前觉得他那张脸太嫩了，现在一看也很有男人味啊！”
“对啊对啊，皮肤好好，就像女明星的一样，天生丽质就是不一样啊！”
“虽然瞿哥的脸也好看啦，但是这两年他真的打太多针啦，哎，跟小鲜肉一比还是有差的啊。”
“不行不行，你们这些人，见色忘义怎么行呢？忘记我们是来看谁的吗？一瓶汽水就把你们收买啦，也太没有立场了。”
“那下次拉顾阳合照啊！”
“哎哟，对啊，哈哈，这下可真是赚了！”
瞿少川的脸阴沉得像是雷雨前的天空，粉丝们聚拢在一起叽叽喳喳，竟然都没有发现他在旁边已站了快一分钟。
直到这瞬间的狂热褪去，才有人触电似的惊叫：“瞿哥！”
他们都叫他“哥”，这称呼又亲切又显示地位，毕竟在演艺圈里能被人叫上一声“哥”或“爷”的，都是有头有脸有面子的人物。
但瞿少川觉得这一声哥却如同扎在了自己的背上。每一声都好像在讽刺自己的年纪，仿佛跟顾阳一比，他就是个老人。
粉丝见他脸色难看，也知道刚才说的多半给他听了去，尴尬之中唯有装傻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嘻嘻哈哈地一个劲夸他。瞿少川此刻一句吹捧的话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他们张口闭口的顾阳如何如何，勉强撑着没有翻脸，还演技爆发地跟大家笑嘻嘻地拍了张合照，这才回到自己的保姆车去。
随行的经纪人蒋一梅见他这张臭脸，也看见了他刚从粉丝堆里回来，便问：“怎么啦，又被惹到啦？”
瞿少川虎着脸：“顾阳这不要脸的，勾搭我粉丝。”
刚才顾阳见粉丝们顶着大太阳围观于是叫助理给他们发冰汽水，这幕蒋一梅是亲眼看见了的，便道：“叫你平时对粉丝亲切点你不愿意，看吧，人心就是这样，又不是养宠物狗，主子是谁就老死一条心。人都是要哄的，就是粉丝也一样。”
“我天天保养天天健身，为了这副皮囊烟酒不沾都快憋疯了，对他们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还不知足？”
“所以他们还在啊，你倒是抽烟喝酒试试，看看到时候年老色衰还有几个人来看你。”蒋一梅是最早跟瞿少川当助理出来的，跟了他许多年，彼此都知根知底。
她忍得了他的臭脾气，当然自己的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的大概就是他们这一种人。
“都是只看脸的家伙，肤浅、庸俗！”瞿少川忽然想起另一个看见了新鲜肉体就口水直流的家伙，口气就更臭了。
经纪人觉得好笑：“不看脸你当初怎么火啊？我的大少爷，你出道时候的演技可是惨绝人寰，我在旁边看着就尴尬。咱们做人可要讲讲良心，不是现在的这些少妇当年的那些少女们死心塌地地爱你，你老人家也未必有今天呐。”
瞿少川给他说得没脾气，但心里仍是给人抢走了爱人似的耿耿于怀，他抱臂在车里吹了半天空调，终于冷冷丢出一句：“那买一箱冷饮，给我粉丝送去。”
瞿男神破天荒地对粉丝示好，叫这帮姐姐妹妹立刻欣喜若狂。她们先前还为了自己说错话而惶恐，恨不得把顾阳送来的汽水扔掉明志，但一转眼看见瞿少川如此宽怀大度，立刻觉得粉对了人，自己的偶像不愧是驰骋艺坛多年的前辈，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瞿少川再次走出保姆车时，这些粉丝呼唤他的声音加倍响亮。有的人声嘶力竭，疯狂挥手，有些口号瞿少川自己都是头一次听见，肉麻得叫在场工作人员都脸红。
他若无其事地从他们跟前飘过，没摘墨镜，抬手并指在额际一扫。粉丝群里立刻爆发出轰然的欢呼，声音大得让几乎能把人震晕。
瞿少川撇撇嘴，终于找回了一点他引以为豪的小骄傲。
夏晴这时刚到片场，乍见这阵势还以为瞿少川当场裸奔了。以前那么多次公开活动，也从来没见粉丝这么癫狂过。
“怎么了这是？”她与蒋一梅也是老朋友，便凑过去问问情况。
“有危机感了。”蒋一梅窃笑着说，“也算是好事。”
“谁啊？他这老皮老脸的，也能有知觉？”
“顾阳。”
夏晴禁不住噗嗤一笑：“也就是他有这本事。”
蒋一梅抱起胳膊，完全不把瞿少川当自家艺人心疼，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望着片场方向：“等着瞧吧，还没完呢。”
大热的三伏天，《谍海》开场的剧情却设定在秋天。三件套西装，长风衣，还有帽子、围巾，演不了多久就得补一补妆，演员的演技除了要表现情绪和台词，还得忍住别被闷得昏了过去。
“等等！”第三场戏，瞿少川终于忍无可忍，“牟导，大白天也不必打那么多盏灯吧，照得人脸上全是汗，每次补妆都跟重新化一样，不连戏的。”
牟导看了看监视器，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便撤掉了靠近顾阳的一盏。
顾阳额头上都是汗，但始终不敢出声。没想到这时候对方竟然挺身而出，不由地说了声：“谢谢瞿老师。”
瞿少川不屑地哼了声。
一场戏顺利完成，演员们下来准备吃午饭。顾阳的公司给他专门准备了小灶，他却没往自己的保姆车去，径直先跑过来找了夏晴。
“夏老师。”
“怎么样？”夏晴期待地问他这第二次触电的感觉。
之前他虽演过一次戏，但戏份没有这么吃重，当时的剧情为他特别改过台词，说起来不会那么吃力。但现在这部戏，夏晴没有为他作任何特别的处理，要靠他真枪实弹地发挥，也是不小的一项挑战。
在这部戏里，除了家国情怀，还有兄弟情、亲情、爱情、战友同袍之情，人物关系繁多，每一样都需要仔细拿捏精心演绎。
“找到点感觉了，这人物很有意思。”顾阳擦了擦汗，夏晴立刻递来了纸巾，他便接过，边擦边说，“瞿老师戏真好，跟着他不知不觉就入了戏。”
“是啊，要是没两把刷子，不可能红这么久的。他可不只是樽花瓶，跟着他多学学，你一定会受益匪浅。”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对我有意见，没想到他也挺关照我的。天气那么热，他怕我被灯烤坏了，还替我说话。”
“额……”夏晴欲言又止。
“怎么了？”
“他那不是想帮你减负，刚才你身上灯光打得太足，会显得他自己上镜脸黑啊。”
“……”
夏晴尴尬：“这个，虽然他不是个坏人啦，但这只老狐狸无利不起早，你也不要太容易就对他感激涕零了。有时候该有的光，额，还是要守住，哪怕热一点呢，起码上镜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