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鬼跟谁学的，怎么不学好？！
我表情僵住，用手使劲抹了抹脸上沾着的葡萄汁、葡萄皮，皱起眉头：“嘿，你这个熊孩子！”
小鬼理直气壮地看我。
大姐见状，只是掩嘴轻笑，不去理会我。
大姐又拉起这小鬼的手，继续用温温柔柔的语气，问她：“你为什么要缠着这个人？这个人，他是不是冲撞到你了？”
小孩摇摇头。
我找条毛巾擦一把脸，蹲下身来，又问她：“你这个小鬼，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跑出来吓唬人？”
小鬼冲我翻着白眼，不理不睬的态度。
她把头偏一旁，我看得皱起眉来，因为她又扭头盯着身后桌面——那上面放着半个西瓜，被平整切开，打着保鲜膜。
这熊孩子一挥胳膊，还想再把半个西瓜扣我脸上，我抢先一步将半个西瓜夺过来，顺着窗口直接给扔了出去，然后掐着腰，严肃批评道：“熊孩子，不准浪费东西！我问你话呢，怎么不吱声？”
小孩翻翻眼皮，轻咬嘴唇。
她看样子挺倔强，摆明不想搭理我。
大姐冲我皱着眉头道：“你先站远点，别添乱……”然后盯着小女孩看,手指向李晓雪的二叔，问她：“你为什么要缠着这个人？跟我说说，莫非……他是个坏人？”
小孩眼睛眨了眨。
片刻功夫，她轻轻摇头，接着，又使劲点点头。
我说：“这什么意思？”
大姐示意我别出声，继续问：“他做什么了？”
小女孩继续咬起嘴唇，就是不开口说话，这时候，门外传来动静。
门被推开。
李晓雪打完热水回来，拎着水壶走进门。
她将水壶放到角落里，回过身的时候，看到这小鬼，顿时满脸惊奇道：“谁家的小孩？”
小鬼盯着李晓雪打量，一脸戒备。
打量一会，她兀然瞪大眼睛，嗖一下躲在大姐身后。
我看得挺惊奇。
她……怕李晓雪干什么？
李晓雪倒是没多想，抿嘴笑道：“这小女孩，还真可爱，太腼腆。”说话间，她回过头看眼身后。
门外有人。
孙掌柜那俩伙计，身影一闪，从走廊过去。
李晓雪把门关上。
她走到大姐近前，弯腰看看小女孩，皱眉说：“不过，这小孩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伸出手拉一下小孩的手，小鬼这次没什么反应，任由她捏一下，愣愣看着门那边，有些失神。
李晓雪收回手，又道：“她的手怎么这么凉？”
小孩听闻，头转回来，怔怔地望她，依旧不吭声。
李晓雪继续上下打量她身上红裙子，似乎想到她二叔讲的话，咦出声道：“红裙子的小女孩，这个……”
我打岔说：“这个，这个不是缠上你二叔的那个！如果是鬼，你也看不见！”
大姐眼睛一眯，也笑着道：“这是我侄女，”她撇撇嘴道：“我刚才碰到她路过，就先看一会，等会她父母回来，就来把她接走。”
“哦……”
李晓雪迟疑一下，对这话将信将疑，最后还是点着头：“原来是这样啊。”
李晓雪在这里，有些话我们不方便问，毕竟鬼鬼神神的，不能乱说。
于是大姐冲我使个眼色，拉着小鬼往门外走，跟李晓雪笑着道：“你先在这里守着你二叔，他应该没什么事情了，我和陈一二先出去趟。”
大姐牵着小鬼走出门。
李晓雪看看她二叔，问我道：“我二叔真没事了？”
我说：“没事了，没事了！估计睡一晚上就好了——那啥，你先在这里守着，我跟着大姐出去看看。”
“恩。”
推门出来，我把门关紧了。
大姐站在走廊那边等我，这时候抿嘴问我：“刚才，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我摇摇头。
“刚才姓孙的那俩伙计走过，她似乎受了惊吓。”大姐皱眉说：“这事情，我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陈一二，你既然见过这小鬼，把她的事情，说给我听听。”
于是，我把那天晚上碰到这个小鬼，还有那个男鬼的事情，和大姐说了个大概。
听我讲完，大姐推测道：“有些事情，还要等她二叔清醒过来，再向他问一遍才行，我看他二叔的模样，不像是说谎，但是这里面，似乎漏掉了些什么。”
我这人太单纯，还不太明白，只得眨眨眼继续听着。
大姐淡然道：“看刚才这小鬼看到姓孙的那俩伙计的反应，我倒是觉得，这事情或许和那姓孙的有关。”
我盯着小鬼问：“你是不是见过那两个人？”
小孩终于搭理我一次，毫不犹豫点头，然后盯着病房那边看。
这个小鬼，除了点头就是摇头，如果不算上她拎着葡萄戳我脸上，一点多余的动作没有，我猜不出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大姐轻笑一下，抿嘴继续猜道：“这里面的事情，既然跟那姓孙的有关，少不了会有其他什么事情，依我看，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刚想说话，这时候，楼梯那面又传来嘈杂声响。
有人骂骂咧咧地走上来。
听到声响，大姐眯起眼睛，扭头看，我也跟着看过去，小鬼头轻轻一偏，忽然像是感受到什么，又受了惊吓，拽开我大姐的手，嗖一下躲到角落里，消失了。
这当，楼梯上的人上来。
一个人捂着头，挂了彩，褂子上也湿一大片。
和一般人不同，他一只手拎个矿泉水瓶，另一只手掐块西瓜皮，旁边两个人战战兢兢地跟他一路走，从那边暗处走进明处。
我一眼瞅到那个水瓶子，心里突然慌了。
我想：坏了！那个瓶子掉下去砸到人了，现在找上门来了！
被砸破头的人，快速走过来，后面俩人迈步跟上。
搀着他的人，我最先认出来，因为走到灯下面，他锃光瓦亮的光头晃我眼睛——这人一边走，一边问：“掌柜的，这是谁扔的？你看清楚了？”
“太缺德了！”旁边的瘦子骂出声，道：“这简直就是挑衅，高空抛物，没公德心！我猜这人肯定是故意的！”
哦！
原来，刚才楼下站着的那个穿褂子的人，还真是孙掌柜。
看到砸到的不是别人，我心里一下子释然了。
我小声和大姐道：“是孙掌柜！”
大姐哼一声，不用正眼看他们，脸上流露出厌恶神色：“旁门术士而已。”
孙掌柜低头往前一直走，手指前方：“我没看错的话，就是前面那间病房，去看看，这究竟是谁！”
几个人气呼呼地往前走。
路过我们身旁，孙掌柜咦一声，忽然停住脚，扭头看我们，进而一脸惊奇地瞪着我，他阴阳怪气地问：“陈老板，你怎么在这里？”
说话这空，孙掌柜眼睛盯着我可劲瞄。
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蹭了蹭手上沾着的水果汁，赶紧把手背到身后去，冲他大笑两声，打个招呼：“哈哈哈！孙掌柜！”
“呵呵呵呵，既然是陈老板在这里，那就不用找了……”孙掌柜嘴角抽动，裂开嘴笑一声：“这不就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不得不说，配着脸上血渍，他笑起来挺难看的。
我见他冲我笑，我也回给他个好看的笑容，我俩对着笑一会，我心虚道：“你们……有啥事啊？”
孙掌柜斜楞眼看我：“有什么事？呵呵呵呵……陈老板，你说呢？”
我说：“不知道啊。”
“你这人，真是居心险恶啊！”孙掌柜一字一句地讲，他手指自己前额被蹭破的一块皮肉，道：“我真没想到啊，你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背后伤人，我防不胜防啊！我倒是好奇，在这地方，谁敢跟我孙某人过不去啊？”
他这人，怎么总爱往坏处想！
我不自然的笑笑：“怎么了？”
光头伙计拿起孙掌柜手中半瓶水，又接过那半块西瓜皮，在我眼前晃晃，再摔地上，语气颇为不善，质问道：“这些东西，是你丢下去的？”
我摇摇头，一脸坚决道：“不是。”
“陈老板，你这事情做的可有点过分！”
孙掌柜掏出小手帕一个劲擦脸，盯着我眼睛，慢悠悠地开口说：“我本不想太为难你，却没想到啊，我不招你，你居然先给我下黑手，你真的是好歹毒啊！”
瘦子板起脸：“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我们掌柜的！”
我说：“神经病！”接着，扭头跟大姐说：“别搭理他们，这些人，无理取闹！”
大姐盯着孙掌柜看一阵，很是厌恶。
“人在做天在看，这有些人，修的是旁门左道，做的是心术不正的买卖……”大姐跟我说话，意有所指道：“遭了报应，那不是很正常？”
孙掌柜听出话里意思，先是一怔，然后笑出声道：“呵呵，什么报应？”
大姐眯起眼，诚心激他道：“孙掌柜，你这买卖可都是昧着良心的买卖，还有那个小胖鬼，一直说你偷他东西，呦，对了，还有个小女孩，不知道你见没见过……”
“什么小女孩？”孙掌柜奇道：“还有那个傻鬼的话，你们也信？”
大姐眼睛眯成月牙：“为什么不信？”
孙掌柜原本气势汹汹地找上来，这时候却被大姐看得有些心虚，不知道怎么回她，于是也道一声：“无理取闹！”
我没出声。
眼神一撇，我忽然看见那个小鬼，不声不响地出现，阴测测地站孙掌柜身后，抬起两只手，似乎想要掐他……
但是小鬼这动作，被孙掌柜察觉到，他眼睛斜了一下：“恩？”
孙掌柜动作挺快，只是一瞬的功夫，毫不犹豫地转过了身，然后看到身后的红裙子小鬼：“咦？”
这小鬼死死盯着他。
孙掌柜的两个伙计见状，也急忙回过头，都瞅见这个小鬼，吃一惊道：“又是这个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