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听声音——
这个女人嗓音柔柔美美的,听进耳朵里,给人一种特殊的感觉,但是听起来柔美,一想到大姐跟我说这个女人活了数百年,这种柔美的声音顿时让人舒服不起来……
我旋即瞪大眼睛。
院外飘进来一股子花香味,门面晃动,继而有阴风席卷进来,环绕屋内吹了一圈,阴气消散过后,房间之中残余下全是这股子说不出味道的奇异花香。
马文雅小声问我:“你闻见了吗?”
“闻见了。”我说,“不过这味道有点怪异,像是茉莉花味,但是这花里面……好像掺花椒了吧?”
马文雅小声跟我嘀咕:“这个味道,我闻过……”
我挺诧异地盯着马文雅看。
她皱眉思索道:“我爸的花圃里,有一株紫色的花草,开花的时候,就是这个味道。”
我说:“还有这种花?”
马文雅点头,忽然撇起嘴道:“哎呀,我忘了叫什么了……”
“嘿嘿嘿……那叫安魂草……”魏太爷忽然冷不丁地回过头来,口齿不清地说一声:“这花,这花好啊,闻了能安魂,一片花瓣可使尸身三年不腐,但是泡茶不好喝,我不喜欢……”
我说:“安魂草?”
魏太爷冷涔涔地笑一声,没再说话,又把头偏回去。
屋门大开着,原本透着光,但是忽然一下又阴沉下去。
这当,一个人影挡住门,盈盈的站在那边。
随着光线的阴沉暗淡,房间里随之陷入一片沉寂,大姐、二姐的脸色迅速变化一下,赵叔也微微皱起眉头,齐目注视过去。
我看得一怔,赶紧冲着马文雅嘘一声。
门外走进来一个女人。
这女人身形姣好,她的发梢挽起,穿一身绸衣锦袍,走起路来轻轻地,不急不缓,直到她走进门,被她挡住的光线才重新照亮屋子。
于是,这个女人的面貌也得以示全——瓜子脸丹凤眼,唇红齿白,头发挽起,发中插着的一根簪子,幽幽透着光,只是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进了门瞥了瞥屋里的人,只是看向魏太爷。
我很是惊奇。
只看面貌,这女人只有二十五六,丝毫看不出一点活了数百年的苍老模样,只有她身上的服饰、装扮和现在的年代不搭调而已。
这人,就是那个女人?
她活了数百年?
女人走进门。
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女鬼立马站到一旁,提起手里的花灯,然后又分站在两旁,一左一右,那股子掺着花椒的茉莉花香味,就是从那花灯里散出来的。
女人进来,像是看不见屋子里其他人似的,只是盯着魏太爷看,然后细语说一声:“魏太爷,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魏太爷僵僵地回笑一下,抬起手,指指那边放着的椅子,含糊不清道:“你来了啊,坐,坐啊,来,喝茶啊。”然后吩咐赵叔道:“给她上茶啊!”
女人闻言轻轻一笑。
旁边的女鬼立马将椅子搬过来,然后又掏出个小帕子,使劲擦了擦,接着又用袖子抹了抹,女人这才坐下去,同时道一句:“茶嘛,我就不喝了。”
魏太爷什么话也不说,端起桌面上的茶杯,自顾的喝一口。
赵叔回头看我这边一眼,示意我别出声,然后偏回头,开始代魏太爷问她话道:“你来找魏太爷,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情。”
女人说:“只是有些事情要做,路过这里,顺便来看望一下魏太爷而已。”
“嘿嘿嘿嘿……”
魏太爷闻言笑一声,将茶放下,手指茶杯道:“喝茶啊,这茶好啊,好喝,入口极润,没有茶涩味,好啊……”
女人面无表情。
赵叔探过头来看看魏太爷的茶杯,这当也不跟那女人说话,只是跟魏太爷小声说:“魏太爷,你又犯糊涂了,茶杯里是白水,没泡茶叶……”
魏太爷如梦初醒般地点点头,忽然跟赵叔说:“老了,老了,记性不好,有些事情都忘记了……”说着话,魏太爷看向那女人,像是意有所指般地说一句:“嘿嘿嘿,忘了好,忘了好啊,有的事情,忘了就忘了,再想起来,自己有麻烦,也给别人添麻烦啊……”
女人好像是听出话里的意思,皱了皱眉,淡然道一声:“这种小事情,忘了就忘了吧,但是有些事情,需要找寻的,还是要找,那可不能忘记。”
魏太爷揉了揉脑袋,抬头看她一阵,阴涔涔地笑一声:“嘿嘿,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女人嘴角轻轻一抿,这才说:“我只是听到一些消息,听说那陈景玄,原来一直都在这里,没成想,魏太爷居然跟他同在一个村里,这个消息,我居然前一阵才知道。”
赵叔说:“陈叔不在村里。”
魏太爷也点着头道:“不在啊,他走了,都走好几天了,不知道上哪去了啊……”说着话,魏太爷又端起茶杯,喝一口,跟她继续说:“来,你喝杯茶啊……”
女人盯着魏太爷看,又说一句:“不过,我好像已经知道定魂珠的下落……”
我看得眨巴眨巴眼。
魏太爷问她:“在哪啊?”
女人却说:“我想,魏太爷你应该也知道才是……”她眼神变了变,反问出声道:“这种事情,您老不会不知道吧?”
我听得心里一紧。
魏太爷这时候端着茶杯又喝一口,忽然抬头叫赵叔道:“这茶,怎么没放茶叶啊?”
赵叔说:“老爷子,你又犯糊涂了!刚才我就告诉你了……”
女人见魏太爷不回她的话,忽然加重语气道:“魏太爷!”
魏太爷抬起头:“啊,怎么了啊?茶不好喝?”然后指指赵叔,“让他给你换一杯,换一杯好的,嘿嘿嘿嘿,这茶好啊!”
女人横起脸,不说话了。
赵叔跟她说一声:“呦,魏太爷岁数大了,现在记性不好,老忘事,前面的事情没做完,后面一有事,就把前面那茬忘记了。”
女人冷着脸说一声:“哦,那魏太爷可得好好注意身体啊。”
魏太爷一摆手,乐呵呵地道一声:“嘿嘿嘿,不碍事,不碍事啊,来,喝茶,喝茶啊。”
女人似乎是挺没耐心,这时候又说:“魏太爷,不知道你现在,对这事情到底是管还是不管的态度?你若是管的话,就说明了,我啊,心里也好有点数,免得太过火,你要是不管呢,也说明了,省的我还得顾及到您老的颜面……”
魏太爷依旧不说话,像是没听见似的,只是端着茶杯,跟赵叔说话:“呦,没水了,喝干净了!”
赵叔道:“那我再给你倒一杯。”说完,拿起桌面上的茶壶,给魏太爷添了一杯水。
女人微微一皱眉。
这当,门外忽然走进来个鬼。
这个鬼长得五大三粗的,身上也是穿盔带甲,像是个领头的,他走进门看了看魏太爷,然后看向那女人:“夫人……”
女人淡然看他一眼,轻声道一句:“丁副将,找到了?”
那个鬼说:“这个村子里没活人,也找不到陈景玄……”
女人嘴角一抿,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只是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这当,魏太爷又冷不丁地开始说话道:“走了,早就走了,都告诉你了……”
赵叔也朝着女人看看,然后道一声:“这村子里已经没有别的人了,只剩下魏太爷,你还是回去吧,老爷子岁数大了,不喜欢折腾。”
女人闻言,又盯着屋里其他人扫视一下,什么话也不说,站起身,看样子准备离去。
我松了一口气。
这事情看起来似乎也不难办啊,他们来村子里找了一圈,什么人没看着,自然就走了,问魏太爷的话,也被老爷子用喝茶犯糊涂打了一圈太极推了回去,什么态度也问不出来,反而更让她心生忌讳。
我放心了,这当大大咧咧地站在原地,目送这女人走开。
马文雅忽然掐我一下。
我回过头看她一眼,这丫头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时候身上打起寒颤来,伸手掐紧了我胳膊,哆哆嗦嗦的。
她踩钉子了?
我看得挺诧异,连忙小声问她句:“怎么了?你抖什么呢?”
马文雅把脸扭向我,忽然带着哭腔跟我道一句:“有,有老鼠啊!”
我说:“啊?”
她说有老鼠的时候,话语里都打起颤来,结果语调一抖,顿时加大了嗓音,她这一颤音,我看到有只老鼠从她脚边嗖一下跑开了,接着回过头的时候,屋子里所有人都在看我们。
那女人也在盯着我们看。
看一阵,她眉头皱成一团,看向赵叔道:“呦,这里,怎么还有俩活人,好端端的,他们为什么要躲起来?”
我心里顿时慌了。
赵叔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
那女人看得很是好奇,抬脚就要过来,结果这时候,屋子外面忽然传来动静,女人又连忙回过头,问一声:“怎么回事?”
一个鬼跑进来,喊一声:“刚才墙边上有个老头趴在那里偷瞄我们!”
女人说:“老头?”
那个鬼点点头,然后说:“好像是胡清莲!”
女人闻言,顿时瞪大眼睛:“胡清莲?”说着话,她又是回头撇我们一眼,然后想也不想,不再管这边,扭头直接走出房门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