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十六章(1 / 0)

然而急也无益,查理王站起来,望着那光溜溜的暗道口,发起愁来。

查理王无法,只得又坐回李道士身边。四周已经暗的伸手不见五指,查理王又饥又渴,不时查看着李道士的状况,虽然万事不明,那些浮于黑暗中的诡异已见端倪。若不及时出去,二人恐怕都要死在这里。

那侯六和贩珠客也不知在何处,此时若大声喊叫,也未必能传到观里道士们的耳朵中去,然李道士却境况糟糕起来。列位看官,若是外伤,只要不伤及筋骨,一时不会要人性命,然而这随之而来的感染和感染带来的高烧却十分难熬,高烧必然导致脱水,电解质紊乱。查理王曾学西医,知道其中利害。然周围并无水源,他也不知这李道士究竟在棺材里躺了多久,只知他境况糟糕,此时只是在苦熬。

查理王没奈何,拔出那把解腕尖刀来,在腕上试了试,那血便流了下来,他摸索着撬开李道士的牙关,把伤口凑至他嘴边,让那血流进他嘴里。然而又看不见,也不知滴进去了也未,嘴里只道:“我的佛,我这条命还是你救得,今番也算还你了。撑不撑得下去便由你,若是死了,也只是造化弄人,怨不得兄弟我。”

谁知滴了几下下去,那人却有了反应,开始渐渐出声,查理王正欣慰间,却被李道士一把抓住手腕,几口下去,咬开了伤口,那尖牙啮着皮肉,却不见得停止,只是如野兽一般把舌头伸出来,去吮那鲜血。查理王不由得痛呼出声,心说,这番下来死的倒是我了。

他不由得使着大力死命挣脱,恐惧无比,甚至去抓那把解腕尖刀,然李道士力大无比,几下就打得他眼冒金星,动弹不得,争斗之间,刀也被他打落在一边,不知去向。查理王眼见着自己慢慢失血,回天乏术,心说,今番竟然死在他手里,到也算死得其所。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那查理王神识漂浮,像是进入一个黑暗的隧道。他心里晓得这是幻境。再睁眼看时,却见那眼前漂浮着一团白花花的物事,等清楚了再看,却是一个妇人的脸孔。

查理王心知这不是真的,却忍不住细看起来。只见那妇生的有沉鱼落雁之容,肌肤莹澈,荷粉露垂,杏花烟润,难以言说,像极了飞天,这等美貌,查理王平生未曾所见,只有那做了鬼的修家小姐可以略略彷佛一二。只见那妇人一头乌压压的好头发,上面只插了一只扁金簪儿,身穿一条马面裙,乃是前明的式样。

查理王心下讶异,却觉得无端悲痛,只觉得那妇人满眼含泪,拔下扁金簪儿,递到他手中,口里道:“我的儿,你在这里要好好的,我便去了。”

查理王看那只扁金簪儿时,却觉得式样非常熟悉,原来确实李道士匣子里看见的那只。而自己那只握着扁金簪儿的手,却是一只粉白的幼童的手,不禁错愕。来不及想,他已经被妇人拥入怀中,啜泣起来。

查理王知道这是别人的记忆,心里也猜到了八分,只能由幻象慢慢散去。果然不多时,身上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耳边也隐隐约约有些声响,由远及近,慢慢清晰。

只听得那人叫道:“师傅,梁公子,他醒了!”

这分明是侯六的声音,查理王勉强睁开眼,只见脸前果然晃动着侯六那张脸,不禁呻吟出声,顿觉得口渴难耐,便说要喝水。

侯六扶他起来,灌了一大壶,道:“我的哥,你可算醒了,刚才你还哭呢。”

查理王一口气喘不上来,喝得呛了,满脸通红,转着脑袋找李道士。见他正在床头端坐,面上也无甚表情,面色却红活,眼见是好了。

查理王自家抬了抬左臂,疼的呲牙咧嘴,上面用布条缠满了,心说也不知被这厮啃成什么样了,便勉强咧嘴笑道:“我的佛,昨天怎样脱身也忘了。只记得被你下死力咬,差点没命。”

李道士却慢慢点头,道是说来话长。查理王在转眼看时,发现昨天那个鬼祟腻歪的贩珠客也在,顿时心中不太清爽,指着那后生道:“你这贼兔子怎么也在?”

那贩珠客却不言,和侯六一起出去了。房中只剩李道士和查理王两个人。李道士指着衣箱道:“你都看见了?”

查理王心想无处可藏,便慨然承认了。

李道士长叹一声,道:“我也没什么好瞒的。我就是那个你一直要找的妖物。你几番留意窥伺与我,我早已知晓。昨日幸得你喂我血喝,我立时好转,背着你出来了。”

查理王心下冰冷,便道:“我的佛,王家这代,你要带谁走?”

李道士沉默半晌,却慢慢道:“我此番回来,便是为着此事,本想在你族中子弟中探查一番,寻找那个合适的人。昨日喝了你的血,已然明了。但是这一代,我却不像带走你,只想了结。”

查理王盯着他道:“如何了结?”

李道士长叹一声:“昨天你在阁楼里击毙的那个妖物,便是被我带进阁里的王家子弟。你我至交一场,我不想你变成那样。然我若是不带走你,便有更多世人要遭殃。世间安有双全之法?我已经想好,随贩珠的梁公子北上,去山海关外,苦寒之地,再也不回来了,或许能够保全也未可知,但你这世却可以安稳而过了。”

查理王一听,便要再问时,李道士却不肯再说了。

那贩珠客和侯六已经探头探脑的进来,那贩珠客喜上眉梢,道:“小生便去备马,和道长一起北上,到时须得亏待不了道长。”他喜滋滋的拽开步子往外头走了。

查理王看着李道士,心乱如麻,随口问道:“我的佛,你几时启程?”

李道士微微而笑道:“明日就走。你且家去,日后实难再见,就此别过了。”

查理王愣了半晌,却道:“我和你一道去。”

李道士愣了半晌,却不言语,埋头一边收拾行装,一边却冷冷道:“你是公门中人,怎能说走就走,况且你要跟我几时?”

谁料查理王打定主意,就如那王八吃了秤砣一般铁了心思。他辞却公职,只留了一封书信给观中道士,便要和李道士他们北上。到得次日,查理王的父母族人看了书信,知道他辞了仵作一职,便都欢喜,以为他要回来念书,考取功名,谁知再往下看时,发现是跟道士跑了,都捶胸顿足,然他们也对族中隐秘略知一二,也都没奈何,只得各自散了不提。

却说,这查理王和李道士,贩珠客,侯六,还有贩珠客的老仆,一行人便往北去了。这查理王和贩珠客虽然互相看不顺眼,言语之间便要起争执,然而看在李道士的面上,这二人也勉强互相介绍了。

原来这贩珠客姓梁,名庆鱼,乃粤东人士,祖上都做南珠的生意,这几年败落了,沦为孤身商贩。他此番出来贩珠,是平生头一遭买卖。他因见一路上并不太平,便起意雇人做保镖,也是那日机缘巧合,撞见李道士在街头制服了一匹惊马,便惊为天人,请李道士跟他北上。李道士初始时不愿意,后来事出意外,便打算远走高飞,留查理王一世安稳,正好称了梁庆鱼的意,他心中欢喜,一路上道长长,道长短,缠着李道士说个没完,查理王在旁边骑着马,因看不惯他那副媚态,故而冷笑连连。

这梁庆鱼初始时跟着他家的老仆,都坐马车,后来看见李王二人骑马,侯六骑驴。他也买了匹马骑上,谁知他抓着那副鞍配,一使劲儿,人没上去,鞍配倒是被他拽到马肚子下边去了,他上不了马,在下面急得团团转,只能眼巴巴的瞅着李道士,道:“道长,搭把手嘛。”

李道士没动,查理王却窜下马来,径直走到他面前,替他把鞍配摆正了,让他登在脚蹬上,再嘱他抬腿,自己把他向上一托,梁庆鱼就骑上去了,刚要道谢,谁知那查理王却绕到马屁股后面猛踹了一脚。那马登时扬起前蹄,一声嘶鸣,往前窜去。那梁庆鱼大惊失色,紧紧把住马背,大叫起来,马受了惊吓,驮着他沿着官道跑远了。

待大家赶到时,梁庆鱼早就吓得面无人色,不能言语。接下来的几天中,他都沉默寡言,非常老实,问一才答一了。

列位客官,这一行人,向北走的并非是先前李道士和侯六那路直来直去的路线,而是依着梁庆鱼的意思,先往东北走去,来到了沪上。一八七零年的上海,已经是繁华非常,各色各国的商贾,都从那海上络绎不绝而来,查理王早就来过几次,并不稀罕。梁庆鱼跟着父辈下过南洋,对此等情景也不陌生,李道士更不必说,凡事都入不得他眼,牵着马只顾走,看都不看一眼,唯有那侯六,两只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一路上看不够。

行至客栈,五人便入住了。梁庆鱼去珠市谈生意,原来当时沪上,有一珠宝市场,南洋的珍珠,西北的和田玉,广西百越的翡翠,云南的金饰,皆在这里交易。这梁庆鱼带了一小袋珠子做样,打算找个父辈那时就有来往的商人,谈妥了之后再把大宗货物出手,所以也就没让李道士他们跟着。

这查理王自己跟着侯六两个人,去那外滩上看风景。只见江风猎猎,江面上停着许多船只,查理王眼尖,只见其中有一艘船,浑身漆着乌漆,舷窗上都蒙着黑布,十分诡异。侯六见他驻足不前,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道:“这船好黑。”

列位看官,不只是否晓得黑船事件,一八五三年,西方列强首次用坚船利炮打开了东亚的一个岛国的国门。此事件直接导致了明治维新和幕府灭亡,东亚岛国居然先于中国,走上了现代化的进程。而此时的清廷,仍处于闭关锁国,内乱不断,外患不歇的状态,虽然西学东渐,洋务运动兴起,却无法挽回颓势。

此时,就有这样一艘黑船静静的停在黄浦江畔。这船上之物来自于东欧,它途径大西洋,红海,苏伊士运河,又经过马六甲海峡,一路向北,到达沪上,却只是静静地停泊着,连日来也不见动静。

查理王和侯六看了一阵,此时已经到日暮时分,便扭头回去了。

在说这梁庆鱼自己来到珠市,凭着以往父兄的口述找到先前的老主顾。那老主顾却并不认得他,梁庆鱼再三解释了,又把家书给他看,那人才慢慢的捻着胡子,把那袋南珠倒在案子上,一粒一粒的看了,知道货色上乘,便允诺明天去客栈中再行查验。

梁庆鱼一看有门,顿觉喜出望外,便收拾东西,跟着老仆告辞了。出来时已是夜深掌灯时分,他路过水煎馒头摊子,要了四十个,准备拿回去给众人当夜宵。谁知路上行人稀少,弄堂街道又都长的大致一样,四周又不太亮堂,他跟着那老仆,左拐右拐,渐渐的失了方向。他心下焦急,左看右看,看见路边尽头处是一个巷子口,巷子里停着黑漆漆的一辆洋式两轮马车,里面有一点灯火,便让老仆去问路,他自己站在街边等着。

谁知等了很久,那老仆却不见回来,梁庆鱼心下觉得甚为蹊跷,便意欲去查看。然他多了个心眼,只是略往那巷子口里探过头去看了看,却见里面空荡荡的,哪里有那辆马车的影子?他顿时傻了眼,再看时,只见地下黑乎乎的趴着一物,他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凑过去一看,居然是那个老仆,双目半睁,嘴也半张着,脸都扭成了一团,面部表情极为惊恐,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物事。

梁庆鱼以为他喝醉了,便推他道:“老丈快起,我们还要赶路回客栈呢。”

谁知那老儿只是把头歪在一边,梁庆鱼看时,却见他颈子上有两个漆黑的血洞,还在往外淌血,登时吓得瘫软了,一屁股坐在一旁,半天出声不得。

这边厢查理王,李道士和侯六在客栈等候,却见梁庆鱼主仆二人迟迟不归,心中不安,便出外寻找。查理王是公家的人,觉得报公方便,便找了个夜巡的公差,将此事如实回禀。那公差也觉得蹊跷,便着了一个小队的人马,沿着珠市和客栈周围的道路,提着马灯呼喊寻找,李道士和查理王两个,却钻进里弄里,细细搜寻。

再说这吓软的梁庆鱼,在老仆的尸身旁边呆了一刻,觉得此处险恶,须得先去报官再说。便挣扎着起身,谁知脚都吓软了,挣动了半天都起不来。他来就是个文弱胆小之人,受不住惊吓,此时只好慢慢爬动,好等爬出巷子再说。

正在这时,耳边却传来磷磷的车马声,原来是巷子深处有辆马车驶了过来。梁庆鱼不禁出声求救,转头看时,却觉得眼熟,登时冷汗迸出,原来这正是先前那辆黑色马车。只见那马车停在他的身前,拉车的黑马,一动不动的站着,一点儿喘息也听不见。梁庆鱼眼见车门打开了,闪出一人来,心知不妙,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站起来就朝巷子口撒丫子狂奔起来,一面高喊:“救命啊!!”

眼见巷子口在望,谁知身后之人身手更快,居然倏忽便超过了他,挡在他身前,狞厉的哼笑着,口音却怪:“这位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Sir,canIhelpyou?)”

梁庆鱼心知那人不怀好意,便不搭话,扭身往后跑,谁知刚一转身,就撞上了一个人,原来这人刚才悄无声息的跟在他身后,居然令他一点儿也没有觉察。因是迎光,所以梁庆鱼看的十分分明。只见这位后出现的仁兄,脸色垩白,两只眼球却像玻璃珠一样透明,眼周乌黑一片,张嘴一笑,露着两颗尖长的虎牙,甚是可怖。

眼下两头围堵,梁庆鱼心知躲不过了,抱头一蹲。两个怪人把他一提,掰着脖子便要下口,谁知上方却闪过一道劲风,将两个怪人尽皆掼倒了,梁庆鱼被那人提在手里,往身后一丢,等他睁眼看时,却见身前一个瘦高结实的身影,顿时喜道:“道长!”

那两个怪人却从地上弹起来,嘿嘿冷笑道:“又来了一个。。。(Hereonemorecomes。。。)”

李道士拔出剑来,那两个人也不急着进攻,只是静静地站着,像是两尊石雕一般。

正在两下里对峙的时候,巷口呼哧呼哧的跑来一人,正是查理王,他见这这副景象,正要发话之际,那两个怪人却同时窜出,一个直扑李道士,一个窜向查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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