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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1 / 0)

书接上回。

原来这妖宅二楼窗户外的雪野,并非来时的方家坟圈子,而是一个异境。眼下三人,别说生火把妖宅点了,就是再退回妖宅也不可能了。查理王道:“这莫非还是那个猪拱嘴阴魂不散,又使障眼法?”李二猧也附和道:“果然是妖人,这会子肯定都死得硬梆梆的了,那鬼魂儿还不忘装神弄鬼,早知道就把那厮用泥巴封住口鼻,看他三魂六魄还出得来。”李道士环顾四周,良久却说:“非也。这异境并非妖人力所能为的,这是佛经上的喜多页境,那妖宅早被人动过手脚,只有一个出口,只要从别的口里出来,就会到这里来。”李二猧闻言,不禁烦躁道:“这如何是好,眼下我这身糙肉粗皮,都觉得阴寒无比。王公子一介平人,再呆下去,只怕要冻死了。”查理王在旁边哼哼哈哈的直跺脚。

这话音刚落,李道士就化作一只蓬毛大白狼,口中作人言道:“你们到我的腹下来。”那两人就钻入狼腹之下,那狼也就卧在旷野上。李二猧用狼尾缠着光头,过了好一阵才暖过神来,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喜什么境,如何才出得去?”李端白说:“这主宰喜多页境的神,常以狮身人面示人,喜欢和误闯进来的人打禅机,你若能辨得过他,他便许你离开,如果辩不过,就要你留下来。”查理王道:“我的佛,这又有何难?你能把此处叫出个名号来,想必也是相当了悟佛法了。再说了,实在辨不过他,咱三人一发上去,揍得他满地打滚叫饶,不怕他耍赖。”

李端白道:“若他真的出现倒也不妨。就怕他不来。”两人听了此言,又缩回狼腹下呆着,一时无话。

这原野上又下起雪来。两人一狼,正冷的没奈何,突然看见远处有一个身影蠕蠕而动,那李二猧眯着眼道:“那丧神出来啦!抄家伙!”说着便从狼腹下钻出来,紧接着就打了个冷战,查理王嫌冷,依旧缩在狼毛里,只是抬起脑袋看着远方。

那身影渐渐的近了。仔细看时,却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白胖童子,扎着双髻,穿一件红缎袄子,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直到他们跟前。二人一狼互相看了一下,李二猧低声嘀咕道:“李端白,和你说的不一样,差远了去了。”那李端白却哼笑一声,一抬身将查理王拱出去,自己化成人形,立于那童子之前。

那童子仰着脸把三人看了一看,脆声说道:“若你们三人谁吃过‘想肉’,留下来。”

李二猧惊道:“这哪里是打禅机?李端白,差了远了去啦!”

此时查理王也目瞪口呆,低声对李道士道:“我的佛,怎么说?”

那李道士低声道:“我们三人中,谁吃过‘想肉’?”

李二猧闻言,倒退两步,道:“李端白,这是怎么说?”

李道士说:“‘想肉’就是人肉的别称。”李二猧闻言,重重的咳了一声,哂笑了一下,道:“不瞒你们,前二年,也就是丁戊年奇荒,我在山西一个村子里和别人一起吃过,倒不是害命,是饿死的小儿。看来报应来了。这回被这丧神揪出来,到也不冤枉。”

未及两人发言,那李二猧便对那童子道:“就是我。你待要怎的,便要怎的。我的罪孽我自己来当。——李端白,王公子,咱们就此别过了,若还记得我时,便把三百年前上官交代的事情做到底,除恶务尽。”

李端白点头无话,却说:“后会有期,暂且别过了。”

那童子笑道:“我今得一替代也!”说着,便四肢着地,身体也长出姜黄色的硬毛来,须臾,他化成一个狮身人面的怪物,仰天一吼,只见那灰白色的天幕上顿时出现了一朵漩涡状的云来,那云越旋越低,慢慢地将周围的景物吞没了。李道士一把揪过查理王,冲着那暴风眼奋力一跳,查理王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被尖利如刀的朔风刮得睁不开眼,也不知过了多久,觉得李道士把手一松,他就滚落在地。抬目四顾时,只见白杨参差,鸦鸣声声,夕阳如血,雪已经停了,正是来时的方家坟圈子。

两人无话,只得胁了那空药箱,回了镇中客栈。王典仪和侯六正等的心焦,看见他俩回来,非常欢喜,却独独不见了李二猧,正诧异间,查理王便将一天的遭际和盘托出,听得王典仪和侯六唏嘘不已。

王典仪叹道:“猛一看以为这圆通大师是个酒肉和尚,其实也是个敢当的人,——贤侄,你裤腰带上栓的是什么?”

查理王低头一看,居然是李二猧从不离身的瓷瓶,想来是诀别之时,李二猧挂在他裤腰带上的。李道士伸手摘下来,道:“以后会有大用,暂且由我来保管。”

又过了几天,大家依旧向西行进,按着地图上所示,到达榆林,又名驼城,这地界向北接着瀚海(内蒙古高原)毛乌素沙漠。此地在秦时为上郡,东晋时为匈奴赫连勃勃建的大夏国。历来就是多民族杂居,民风纯朴剽悍。往北的风沙草滩里,常有强人出没。西北这边,将强人谓之曰“刀客”,其中不乏侠义者,多手持一柄三尺长宽两寸的关山刀子做刀口舔血的营生,贩私货,做保镖,有时也打富户财主的秋风。不过良莠不齐,其中也不乏有那种残忍嗜杀心术不正的人。

四人一行风餐露宿,到了此地时,已经是下午了。话说那查理王在喜多页境里,虽然藏身在狼腹下暖和了一阵,但也着实受了阴寒之气,不禁咳嗽起来,每日下午傍晚时便有些发热,西洋人谓之“五点钟热度”,夜间便潮热盗汗,这种症状,非常类似于痨病(肺结核)。他暗暗的心惊,跟谁也不多说。然其余几人都急着赶路,并没有察觉他的异状,这病根便就此埋下了。

四人正在市集边骑马行走,忽然间见那街边的铺子都纷纷闭户,挑挑子的,摆地摊的都急忙将东西一卷就跑,连那刚才慢吞吞赶羊进圈的放羊老汉都匆忙跑起来,西北边还冲出来一个拖鼻涕的半大小子,一路狂奔过来,叫道:“葛刀子来啦!葛刀子来啦!”

只见从西北边驰来了五六骑,皆是青布短袄,青布包头,胯下的也全是黑马,来势汹汹,把残雪都踢得飞了起来。这边厢四人立在街口,正不知如何躲避时,李道士却低声说:“不要紧。”

正说话间,那为首的一骑已经窜至面前,瞬间勒住了马,嘴里“哟呵”的叫了几声,就围着李道士几个人马打了个圈子。待马喘息平了,那人一把扯下包头,把李道士仔细一瞧,不禁哈哈大笑,翻下马来,冲着李道士便是一个拱手,道:“李道长,一别半载,想杀我了。此番怎么又回来了?”

查理王等人闻言,尽皆呆愣。原来,李道士今年四月末时,从西边经中原回江南,曾来过这里,救过这人一命,因此相识了。这人名叫葛长庚,是这榆林当地人。从小孤苦伶仃,与胞姐相依为命,他的胞姐生的颇有几分姿色,在镇西开了家布店,远近闻名。他十六岁上跟着贩牛马的回回客讨生涯,因此常年不在家中。这年夏天,他抽空回家时,却见布店无人,再转头时,就从邻人那里得知了胞姐的死讯。原来半月之前,他的胞姐去米脂县一家赵姓大户家中送布,居然离奇暴亡了。等他赶到时,人却早被烧化了。葛长庚心知蹊跷,便要揪住那赵家的财主打官司。列位看官,那个年月,有道是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那榆林府的衙门早被赵财主上下打点好了,哪里告的赢。那赵财主心知理亏,有意息事宁人,便拿出财帛等物送给葛长庚,葛长庚起初不依,然而见自己势单力薄,若是硬打官司,绝对没有好结果。他心里转了个弯,便装作和解,不仅收了财物,居然还和赵财主称兄道弟,来往起来,外人看了,都以为他见钱眼开,其实他是伺机复仇,此时不过是令赵财主失去戒心。那赵财主见他服软,便放下心来,居然有意拉拢。葛长庚将息了一年,便对赵财主说手里盘了一匹好马,这赵财主一听大喜,便要相看。原来这赵财主没别的嗜好,就好收罗好马,然家中浑家尤其厉害,每每得了好马,总不敢叫家中知道,这点早被葛长庚打听到了。故而这日清晨天还未亮,葛长庚将赵财主骗至北边的草滩子里。那草滩子平时没有人去,僻静的很,又是盛夏,只有傍晚时天凉时才有人来打夜草喂牲口。

他先砸死随从,然后将赵财主放翻了,面朝南捆在长木桩子上,先是一顿臭揍,然后掏出屠牛的刀子来,往赵财主眼眶上比划着,恶声逼问他胞姐的死因。

那赵财主此时顶着个乌青的熊猫眼,哼唧道:“你先放我下来嘛。实话与你说,你姐她与我有私,总共来往了半年有余。不提防被我家那母老虎知道了,把你姐诓来药死。其实不干我事,不要杀我。”

那葛长庚半信半疑,道:“杀人偿命,为何不供出你家那母老虎来?”那赵财主哭道:“兄弟你不知,若供出她来,我和你姐的事便众人皆知了,到时我有何面目见乡党们?只得告了官家说,你姐是中暑暴毙。又买通了仵作,因此很快就烧化了。”

那葛长庚冷笑道:“你说的无从对证。你且在此好好呆着,等我拘了你家那个婆娘再说。”便将几条浸了水的生牛皮绳子绕过木桩,勒在那赵财主的脖子上,又塞了他的嘴,把随从的尸首拖了老远深埋了。他回到镇上,进了一家赌场,这时已经是红日初升。他在赌场里一直玩到第二日凌晨,才听到外边吵嚷说,镇北边的草滩子里死了个人,正是赵家主人。榆林府的官衙里来了仵作验看尸首,说是在昨日傍晚遭人用牛皮绳子勒毙。列位看官,你道是为何断定是在昨日傍晚?原来这葛长庚年做过皮革生意,晓得那浸水生牛皮经过太阳的暴晒,就会暴缩。他之前反复实验,对那生牛皮暴缩的尺寸时间早就了熟于心,

便将赵财主朝南暴晒,本来那赵财主脖颈上的生牛皮绳勒得还有几分宽松,不至于把他勒死。经过那日头的暴晒烘烤,便慢慢卵缩了。倒得赵财主被勒毙时,正是傍晚。他又是瞒着家人早早出来,因此无人知道他的去向。

衙门调查了一番,拘了几个有嫌疑的人,当然包括葛长庚。然葛长庚请了赌场主人作证,告官说他几乎一整天都在赌场里耍钱,都未回家过夜,更别说傍晚去杀人,因而他当天就被释放。眼见此案已成悬案,葛长庚也就放下心来,思量起如何把赵财主的浑家拐出来杀死,然而这妇道人家虽然已经守寡熬儿,却依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葛长庚自己又非女子,根本进不到那高墙大院里,他不禁犯起了难。

正当他私下里盘算时,那赵财主的案子又有了新转机,原来有个经验老道的捕头,注意到那勒死赵财主的牛皮绳子乃是今年的新革,这镇上除了葛长庚,没有几家新进过生革,而另外的几家,都与赵财主没有瓜葛,于是嫌疑又转到了葛长庚身上。

葛长庚闻得风声,心中惊慌,连夜收拾细软,便要出逃。正好接着榆林北边的荒漠里闹匪,他干脆赶去入了伙。因他生来好勇斗狠,凡事都肯向前,又加之心思缜密,不多时便接替暴死的匪首当了头,因他常使一把屠牛刀子杀人,与别的刀客不同,便得了个诨号‘葛刀子’,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南方正闹粤寇(太平天国),并没有人顾及着个把刀匪,这葛长庚的刀匪队伍日渐壮大。等平了粤寇,小小榆林府已经治不了他们了,加之年景又差,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

眼下这葛长庚领人出来,便是要朝镇上的富户借钱粮度年关,不意便撞见了恩人,十分惊喜。当下他便和李道士一干人一一剪拂,邀请众人回他的老巢里歇脚。

那老巢在北边的荒漠里,原先是古时的遗迹,屹立百年却还不倒。葛长庚叫众人砍了胡杨林,搞来黑墙砖,结结实实的围着古楼扎了寨墙,倒也像个模样。他引着李道士几人进寨,点上兽炭,摆起宴席,一直闹腾到一更天还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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