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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1 / 0)

书接上回。

侯六终于想起了那个行为诡异的蒙面人的真身,于是携着周小姐马上回了家,自己却骑着惯常骑得那匹红鬃马,藏了把枪,直接去了城西那家堂子聚集的斜街。

此时已过正午,这条街上人并不多。侯六按着账簿落款的那家店子寻去,果然在街尽头寻到了,他将马随便一栓,正要进去,突然想起来尚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只记得那次在戏院里,尼叶赫似乎叫那人“小唐”,便硬着头皮进去一看,却是一家烟馆,里面烟雾缭绕,依稀可见几人侧躺在哪里吞云吐雾,好不快活。

他不由得愣在当地,心说这怎么找话头呢,正在这时,早有伙计迎了上来,殷勤的一弓腰,问道:“您里面请,第一次来吧?”

侯六道:“那伙计,不要着忙,我家大人托我来寻个人。”

伙计直起腰来,脸上的笑就下去了,依旧恭敬道:“府上是哪位大人?”

侯六盘算着说尼叶赫还是图巴哈,二者相较,图巴哈官大,便道:“图巴哈管带,着我叫小糖。”

那伙计顿时一下便拉下脸子,低声道:“爷莫要取笑。”

侯六道:“怎么说?”

那伙计上来扯住他,拉到边角旮旯里,道:“爷,不瞒您说,这个叫小唐的小官,早就死了!”

侯六奇道:“怎么会?我今年秋里还见他作陪。”

那伙计摇手道:“就是秋里死的,爷爷,我也不瞒您说,我和这唐小官挺熟的,那个——”他笑了笑,便拉着长音卖了个关子,一双眼睛现出渴求的神色来。

侯六会意了,掏出一块银子放到他手里。那伙计掂了掂银子,揣好了,便道:“他死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只是出去过三五回。然后就突然暴毙了,那日正是九月廿三,我记得很清楚。是有人叫他作陪吃酒,回来了之后,便晕头晕脑的睡下了,第二天叫不醒了,一看就没气了。”

侯六道:“那尸首呢,不去报官送检?”

那伙计看了他一眼,道:“爷,他这样的人,死了就死了,顶多算成个暴病身亡,哪有人去追究?谁都像您家大人这般仁义,还要不时来问候一声?谁还舍得给他买棺材?尸首早就拿破席片子一裹,扔到乱葬岗去,您要找那尸首也找不着了,估计也早给野狗啃的不成样子啦。”

侯六想了想道:“劳烦您想想,究竟是何人请他出去的?”

伙计摸着下巴,一双小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慢慢道:“这个我还真有印象,似乎是个洋人,还有一位爷爷,也是有头脸的样子,不至于害他呀。当然要是听见了不该听的话,也就没准儿了。”

列位看官既然闻得伙计此言,那么这位小唐,早在九月廿三便是死人了。此番线索已经对上,约莫可以想见,这小唐不知何时何故,被这洋人盯上,下毒手害了性命,又用妖法起死回生。不过,那身体里塞着的魂魄,已经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了。而那金凤楼账簿所示的日期,是在九月末,那么请戴金匠打制首饰,也只能是这位披着小唐皮囊的妖物所为,那么拿着赤金首饰送与周小姐当见面礼的李甲,多半是假的。

侯六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肋下生出双翅,飞回猫儿胡同,他急急的跨上马,边往回奔走,然而等他撞开家门,往第三进院子里找查理王时,却见窗前的书桌上压着一张信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丑字,曰:老老王,小六,我和他们一起去了,勿念。老王留。

侯六几乎骂出声来,他倒不怪查理王,只恨自己查的太晚,误了大事。此番他顾不上懊悔,急急忙忙的跑去通报王典仪,后者听他述说,好大一会儿才理清楚头绪,也不禁大惊。

王典仪急急的告了个假,和侯六一起备马,沿着官道便追,此时已经是下午酉时,天都擦黑了,两人出了城,沿着官道一路疾跑着,遇见人便打听是否有道士和和尚经过,然而此时沿途人家商贾,大多都开始关门打烊,一天经过这么多旅人,大多不注意别人的行藏打扮,所以都云未见。

侯六和王典仪几乎是急火煎心,还以为尼叶赫和李甲那伙人早就跑到前头去了,便狂奔了一夜未歇,居然跑到尼叶赫他们前方去了,这一夜,他们便入了并州境内,才得少歇。

再说查理王这边,醉酒入睡,一夜都不得安稳,五更时便听得楼下马嘶,他马上清醒,光着脚跳下床,悄悄开了一条门缝,果然见尼叶赫和李道士等人的房中燃起了灯火,像是准备出发了。

他也摸黑穿戴好,却不出门,只是推开窗户往下看,见院中燃起盈盈的火光,车声磷磷,客栈门响,一炷香功夫,尼叶赫和李道士等人便走空了。

这时,他才关上窗户,收拾好行装,再出门时,只见那天色蓝莹莹的,东方的天边尽头,烧着一抹火红的霞光。此时,客栈才活了起来,客人们叫小二烧洗面汤,备早饭和马料,一时间吆喝声,厨下做饭声,马嘶声吵成一团。

查理王也下去胡乱吃了些东西,又买了些熟食放在包裹里装好,才牵了马上了官道。这冀北的官道直通向西方,一直蜿蜒到了天尽头。查理王策马疾驰了一阵,才缓下缰绳,让那匹口吐白沫的驽马慢些小跑。

此时,官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他骑在马背上小幅的颠动着,呼出一道道的白气,大声叫骂了几句,又哈哈大笑起来,心里蓦然升腾起一个念头——这天地间,只有我一个人。

然而,这样的豪迈心绪维持不了多久,他便犯起了难。原来,面前出现了两条岔路,一条往西北,沿着北方的草原边缘和黄河往肃州方向去;一条便直接往西南,进入并州,过黄河往肃州方向去。那两条路上都是车辙印混杂,根本不知尼叶赫和李道士那伙人的车队走了哪条路。

查理王有点犯难,他策着马在岔口处徘徊了一下,口里学着西北女孩儿家娇滴滴的口音,唱起小调来:“你不是额滴哥哥呀,走你的滴那个路(lao)。。。”他跟着调子的节拍胡乱变换着指向,突然,他嘿嘿的怪笑出了声,抬头望着北边那条官道看了一眼,便拍马上路了。

然而,查理王沿着北边的官道狂奔了很久,直到那匹驽马几乎腿脚打颤,也没看见尼叶赫的车队的影子。他细细思量,觉得即使他们早于他出发,也不该把差距拉的这样大,何况那妇人所乘的油壁小车,根本跑不了太快,难道是尼叶赫和李道士他们走了另外一条道?

列位看官,按说来这是不应该的,那瓦剌妇人阿斯如,更熟悉北边这条官道周围的环境,所以查理王才料想他们走了这边,然而此时看来,事实却并不是这般模样。

查理王掏出地图,估摸了一下自岔道口以来行进的路程,又看了看两条官道之间的距离,而后,一个大胆的念头便冒了出来,他笑了一下,合上了地图装好,便继续策马前行。

再说侯六和王典仪,两人一夜之间几乎跑到了并州界内,好不容易找了家客栈进去歇息,天都微亮了。两人心里没着没落的,闷闷的吃了点东西,轮流睡到中午,这时,却见一队人马在客栈门口停住,侯六正倚着楼上客房的窗户打着瞌睡,此时恰被惊醒,低头一看,那点瞌睡霎时间就惊得没了。

来人正是尼叶赫一行人。只见他殷勤的拉着李道士,状甚亲昵友爱,入店坐下了。随后跟着的是木着脸的李二猧,还有几个跟班,皆不认识。侯六回头赶紧去叫王典仪,道:“老老王,快来!”

二人悄悄出门,在客房的楼梯口探头张望,眼巴巴的挨个细看,却不见查理王。那王典仪沉吟了一下,道:“我知道了。他们没有带他,阳明诓了我们,他其实是偷偷跑出来的,并未和他们一伙。”

侯六略微想了一下,道:“那他应该偷偷跟在他们后边?”

王典仪点头道:“应该如此,我们在此处稍加等待,估计会等到他。”

两人这么一想,不禁精神焕发。然而等到尼叶赫一帮人吃饱喝足走出去半天,也未见查理王的影子,两人的心情,随之慢慢低落了下去,侯六不敢揣测,或许查理王在路上遭遇了麻烦,甚至是不测,他转向王典仪,希望他能继续指条明路。

然而,王典仪却面沉如水,慢慢道:“小六,我们晚上摸黑赶路,路过了一个岔道口,我们走的是那岔道口往并州西南的官道,其实,北边还有一条。”

侯六试探道:“你的意思是老王走的另外一条?为什么?”

王典仪笑了一下,道:“你想想他这个人,虽然机敏,但有时偏要好强,挣口闲气,很有可能,他想走另外一条路,提前到肃州!”

侯六会心的一笑,心道虽说这知子莫若父,然而碰着王典仪这样的人精,洞察一个外人心思的本事,也不在话下,便道:“那我们如何走?”

王典仪道:“切道,撵阳明去。”

话说这查理王一路策马前行,及至中午,天色忽变,他有些疲累,便下了官道,找了一处废弃的庙宇歇息。此时天色发暗,似乎要下雪,官道上旅人寥寥。查理王进了破庙,将马栓好,盘腿坐在地上,从包裹里拿出早晨在客栈里买的熟食来吃。然而天气寒冷,几丈见方的破庙里四处透风,他咬了几口冷冰冰的熟肉和面饼落肚,似乎像是石头一般消化不了,干脆放置一旁,动手生起火来。

待聚拢了枯枝败叶,点燃之后,查理王扭头找那包熟食,却见身后站着一个身着红褐色破衣裳的老儿,还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儿,正捧着他吃剩的熟食大嚼。查理王不禁大惊,原来,这破庙里并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这二人不知何时冒出来,居然还无声无息的,可见这一老一小并非凡人。

查理王正思量间,那老儿却对他作了个揖,道:“公子啊,好久不见。我祖孙两人今日半天,觅食未果,凑巧遇上了你,你也行个方便,将这些吃食分些与我们,如何?”

那个尖脸的小儿,用那两个小小的脏手捧着吃食,埋头大嚼,直撑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一口还没咽下去,这边厢又咬了一大口,吃相堪称穷凶恶极,好像几天没进食一般。那老儿自己也略略吃些,但大都匀给了孙子,查理王见状,不禁心生恻隐,道:“慢点吃吧,我这里还有,没人给你们抢。——不对,那老丈,你说你认得我?”

那老儿道:“正是。六七年前,在榆林府的哈日阿麻,你救过我等的性命。”

查理王略微一想,道:“你是那只老狐狸。”老儿颔首,虽然对方非人,但是并无恶意,况且此时还是正午,远处的官道上还有零星的行人,所以查理王并不害怕。他与狐狸祖孙分吃了一回熟肉面饼,那老狐狸便叹道:“公子啊,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与我等一样了。我记得上回见你还是生人。”

查理王长叹一声,摸出一个小锡皮罐儿来,对着罐口抿了一点儿烧酒,道:“别提了,那年天雷劈个成精的黑狐狸,那狐狸为了避雷,附在了我身上,魂魄却飞了,我就成了这样。”说着,他摘下帽子,抖了抖耳朵,老狐狸眯着昏花一对老眼,仔细瞅了瞅,道:“公子还有其他异状?”

查理王道:“有,不过难以示人,就不丢丑了。老丈可知怎么把这些去掉?这般模样,叫我如何回老家认爹娘,娶妻生子?”

那老狐狸略微一沉吟,道:“公子莫急。现在这个狐狸身子,虽然在你身上年深日久,但是毕竟是异物,好就好在它没有魂魄。世上有种东西,名叫嗑狐茅,可以让我辈变成小小的一团陷入沉睡,一睡睡他个几十年,但凡逢着躲不过去的灾荒年,我等就找一个隐蔽处,服下这种东西安然睡过去,就把灾荒年度过了。我想,如果让这个狐狸身子变小睡下去,你的那些异状不就缩回去了吗?”

查理王有些欣喜,道:“老丈说的有理,但这玩意儿让狐狸睡,应该也能让我睡,该不会有毒吧?”

老狐狸尖着嘴巴,咧出一个诡笑来:“这嗑狐茅只对我等有用,对人没用,”说着,他便掀起脏兮兮的衣角,从衣缝里抠出一个黄豆大小的黑丸子,递与查理王道,“这便是嗑狐茅,我等族人身边常带着这东西,以备不测。今番得见公子,又得公子赐饭,老儿感恩不尽,就把这颗嗑狐茅送给公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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