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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所失(1 / 0)

膳房院中人满满当当的坐着,却不若往常闲聊瞎侃,上饭用膳前,都默默坐着各怀心事,房内极安静。

“吱——”有人推门进来,见情形如此,举棋不定进退不得,手脚皆悬在半空,好不踟蹰。

众人望去,原是户房众人,有人有些吃惊,又立刻扯起嘴角,展露笑意。她们本讪讪的,瞧着众人目光,强挺着直了脊背,入室内寻了处角落坐着。众人眼光仍不住飘去,但闻一声叹息,砸落众人心间,沉闷的氛围霎时冲破。千重思虑,万般揣测终按捺不住,悄声谈论起来。

众人所议乃是粮案,案发于六天前。

六天前,仓啬夫以陈腐霉米充入军粮,以图蒙混过关。孰料路上被发现,押解士兵不敢大意,派一人速赶回来禀告,由此案发。陈子敬亲至粮仓,督查此案。查粮仓定损失,单查一座仓房,就查出了五百余石损失,其中丢失谷子两百余石。当夜未审,第二日又等清查其余几仓,推后了一天。

第三日开审,仓啬夫皆萎靡惊惶,起初都不肯认罪,待陈子敬使了计策动了刑罚后,案犯中管事的认下了,说丢失的谷子是自己拖去是私卖了。至于卖到了何处,那管事的说在邻县雇人零散卖的,所雇之人姓名及过程说得很详细,陈子敬觉有疑,反复讯问,而管事所言都与之前所言无差。其余人皆承认是从犯,但众口一词辩说自己未参与其中,只迫于管事威压又贪图钱财,给她打了掩护罢了。户房关联之人亦被讯问,暂收押牢中。这几人是分开收押,应无串供可能。最后只得停审收押,待衙役将邻县被雇佣的人押回再审。

谁料管事的当天夜里在狱中自尽了。衙中众人大惊,案犯还未定罪判刑在牢狱中死去,为衙门所忌讳,身亡之人是公差犯案,偏巧又是年底,官员一年政绩考核之时出了事,上头必然不喜,彻查怪罪也极有可能。县官若是不稳,底下人亦难安生。

沈桑原初步验了尸,确定自杀无疑。赶去邻县的衙役回来禀告,关于邻县被雇之人是虚构,邻县根本无此人。疑云重重,陈子敬又提了众仓啬夫家人来讯问,都哭天丧地一概不知。待要彻查,郡里太守传了封信,衙里便按兵不动至今日。

年节将至,可衙内气氛一日低沉过一日。案发时衙内书吏多觉事不关己,只盼别影响年节气氛。如今皆心念此案,一是案情瞬时变化,复杂难侦,有颇多值得推敲之处。二是案子暂停,衙中人都静观变化。众人心态很是复杂,作为衙门中人,走到这步,自然希望案子水落石出,有个交代。查下去,不知又有多少枝节,要牵扯出多少事,因而又有些畏缩。

户房中人牵连在内,两人被关押,疏忽渎职,总难脱其责。其余几人由此更小心翼翼,言语都很谨慎。既盼陈子敬给个结果再不必提心吊胆,又忧心忡忡被牵连或受刑罚。吃罢饭,也没心思逗留,早早回去了。

户房中人才走,膳食院里议论声渐高。

“户房几个有没有干系?”

“你没听见她们讲么,关了两人,其余人应不相干。”

“我看其中有问题!”

“你是说……””

“嘿,我说的是案子!”

“哎,反正有个安生年可以过。”

“我觉着单凭大人素来的决断作风,就可知……”

“大人?别忘了大人头上还有大人呢!”

还未说完,又有一人□□话,“有安生年还叹什么气?”

“忽然想起钱大人。罢了,没甚好说的。”

……

膳食房内听到的众人之言,有怀着“不过如此,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完”,天下乌鸦一般黑的心态的人,也有信任陈子敬素来行事,依然期待等陈子敬最终判决的人。

众人心态很是微妙,对案子,想查有些不敢,不查满心不愿。不过户房中人被释,陈子敬究竟是做什么打算,瞧这意思,是要,罢手?我一介庸人,左右没看明白。

饭后,李达被衙役传至中和堂。一刻钟过了,还未回来。张蓉本要提笔写字,却放了笔,在屋内来回踱步。

我笑问:“张姊,怎了?”

张蓉半转身子,默默摇头:“不明白真不明白。”走了几步,又道,“阿良,觉得仓啬夫的案子如何?”

“我也说不好,可能是形势多变,不禁觉着案情也变复杂了。”我也吃不准想不透案子情形。倒是好奇郡太守写了些什么,让陈子敬停了手。或许是类似年终政绩审核之类的——要查清了案子,极可能要上报刑部,于衙门是没半分好处的。而太守是怎样知晓的?据我所知,案子没有上报郡里,太守怎会知?莫非,太守有眼线?上演谍战片么要,暗暗觉得好笑。这是无谓的猜测了,但有两件事真想不明白,其一,那名管事为什么要自杀?感到绝望,才想自杀以解脱么,算是畏罪自杀了。为什么不是提审认罪前,为什么偏偏是认罪后,这样一来,赃款是要追回的,她的家人就被悉数拖下水了。她不为家人考虑一下?其二,丢失的谷子,哪去了?心存死志,才做假证么,想索性来个死无对证?或者做假证言,就是为了争取时间自杀?这是为什么呢,背后是隐藏了什么?

正想着,李达回来了。我与张蓉与她打招呼,她点头回应,走到自己案前,默默捡了册子笔墨,立于案前。

我与张蓉对望一眼,都觉诧异,便问:“李姊,这是……”

李达似沉浸思绪,未听见。我们有些犹豫,奈不住又问了遍。李达方回了神,悠悠道:“一刻后开堂。”

“开堂?”张蓉疑惑。

“嗯。”李达淡淡的应了声。

我问:“李姊,是审还是判?”

李达摇头:“还未知,等开堂吧。”

我们三人眼光相撞,都带着两分疑惑,三分猜测,五分说不明的情绪,一触即别开了眼,默然相对而坐。的确没什么好讲的,那就等着吧。

片刻后,听得大堂院里衙役呼喝声,李达拿着用具出了刑房,我与张蓉紧随其后。但见衙役押着一众仓啬夫,及户房中人立于月台东阶下,李达照例核查身份。队尾却站了个身着白麻衣的男子,待他从身边走过时才想起是那名管事的夫郎。

张蓉不由皱起眉:“这是……要结案了么?”

我心里也沉了几分,与张蓉同上月台,在东下角和衙役们并立。县丞、主簿早立在堂内。院里的动静引得六房中人竞相探首,有人隐在窗后,有人立于廊下,都注视台上。

内衙击梆,大家跪在地上迎陈子敬上堂。堂鼓声停,呼喊声止,众人起身,陈子敬一拍惊堂木,威势惊人,堂审开了。

然而陈子敬的声音不大,月台上冷风串流,我站的位置稍偏,以致听不大清。直堂吏扬声喊案犯上堂。遥看堂内,陈子敬面容平静沉着,眉眼淡然,不似先前怒意威压。我盯着堂内,努力听陈子敬话语。

辨听明几句,都是陈诉罪状,案犯皆供认不讳俯首认罪,几乎所问每人,都以“可认罪”为结语,继而有笔墨给案犯签字画押。便明了本场非审案,确是判决结案。忍不住叹了声,竟然真是结案。得以证实,反觉怅然,心中所念千思万绪倏然不见。

呆立月台一角,也不知过了几时,所有案犯,连带主犯之夫一并被告知了其妻主罪责,案犯皆伏在堂内听判决。

陈子敬的声音从堂内散出,被冷风吹得模糊,“……户房掌事者……以之为儿戏,革去功名职位……仓啬夫……限七日内……如延不上缴,非笞枷所能塞责……杖责,不准钱赎……逐出本县,不得……”

陈子敬判词说完,直堂吏呼喝衙役上前将案犯拖至月台,脚一勾,案犯便扑倒在地,惊慌哆嗦。陈子敬抓起火签掷在堂下,清脆短促,声响不绝。有胆小者已开始哭喊求饶,执法皂吏毫不留情抡起法棍便打。大堂院内只听得板子打在肉上的沉闷声响,以及受刑者凄厉哭号。我不忍听也不忍再看,别开脸去。

冷风里夹杂碎语,那是堂下众吏员的声音,几微不可闻。

“果真……”

“哎,毕竟是……

“不过如此……”

果真是什么?果真天下乌鸦一般黑么,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尽,便露了本来面目么?毕竟是个男子,能走多远,又能多久呢?不过如此,还以为陈子敬是个好官,一身硬骨,不还是轻易低下了头么!

这是她们想讲的话吧,此类事情在衙门本常见,谁又不是这样过来的?不过因上任县令清廉爱民刚正不阿,本任县令起初清正作风,屡展智慧巧破案,父母兄长更是国之忠烈栋梁,那些原来如此不过如是里蕴含了期望吧,以为会不一样,一旦失望便是成双加倍。

我岂非也觉失望怅然,堂里气氛有些沉沉的压着,喜悦平和都压了下去,似钝的刀像千斤的石,沉得人心里发慌憋屈得很,偏没个出口。

忍不住回身看堂内,但见海水朝日图前,一身玄衣的陈子敬双眼锐利似锋,紧抿着唇,下颌线紧绷,如弦待发,却安静孤独的长久停在彼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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