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烽没答话。
当年，景烨才二十岁，还在美国的宾州读大学，那年暑假回来，不知怎么的，突然要结婚，跑回宾州办了休学一年的手续。
凌烽只好匆匆赶回来参加了他的婚礼。
三个月后，凌烽放寒假回国看父母，本计划找也在国内的景烨好好玩几天，却得知景烨刚刚严重了的车祸，差点把小命搭上。
伤好后，景烨一改以为洁身自好的作风，开始游戏花丛，同时也开始接手国内的景氏企业。直到一年以后，才回宾州继续完成他的学业。
从那时起，景烨就开始对谷雪不冷不热。
景烨点了一根烟，对着窗外沉默了很久，凌烽也不催促他。
天渐渐黑了，马路上的灯亮了起来，从景烨的位置，能看到那座古老的大桥。
“我第一次见谷雪，就在那座桥上，她拿个照相机，求路人帮她照相，我结果了她的相机，镜头里，她的笑恍若天仙，瞬间俘虏了我。
“我跟她攀谈，才知道她是谷明哲的妹妹。
“那一年，谷雪十七岁，正准备读大学。
“她那时比现在活泼多了，非常爱笑，结婚后，她的笑容慢慢不见了。是我对不起她，把她的笑容弄丢了。
“那段时间正是我最迷茫的时间，你去了宾州，海德堡大学是父亲选的，我不想上却又没有什么好的选择，她的笑容就像阳光点亮了我生命，我当时想，如果她上海德堡大学，我也上，这四年，我就能一直看着她。
“结果，她读的是法国的一所大学，我一心也想去她的学校，或者跟她一个城市也好，谷明哲看出了我的想法，威胁我说，若是我敢靠近他妹妹，他就要了她。
”
“这种威胁你也信？”凌烽不屑地耸耸肩。
“我不得不信，谷雪不知道她和谷明哲是一个母亲，她一直认为谷明哲是他父亲收养的孤儿，一直喜欢他。”景烨仍然望着窗外，指间的香烟化成灰烬，却没有落下。
“你说谷雪一直喜欢的人，是她的哥哥！”凌烽看着景烨孤寂的背影，瞪圆了眼睛。
他早就听景烨说，谷雪心里有人，却一直没有告诉他那人是谁。
景烨长叹一口气，转身点点头，随手把烟丢进烟灰缸：“她一直爱着他，那年在海德堡，谷明哲看出我喜欢谷雪，便故意跟谷雪亲近，谷雪怕谷明哲误会，特意约我出来，跟我说得很清楚。”
“你为什么不告诉谷雪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凌烽不解地问道。
景烨叹息地摇摇头：“我告诉她了，她不信，她说她妈妈知道她喜欢哥哥，并没有说什么。”
当年景烨和谷雪因为这件事吵得很厉害，谷雪也因此认为景烨人品低下，污蔑她的母亲。
“她妈妈怎么会这么糊涂？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景烨眯缝着眼睛沉思着：“我当时也怀疑了。但当年的东西都在，不会错的，我想，谷雪可能没有明说。”
凌烽点点头。
“不能去法国，也不想再跟谷明哲上一个大学，所以我跟在你的后面去了宾州，一走就是三年。那三年，说实话，还是有点想谷雪，所以父亲过寿，让我回海德堡，我就乖乖回来了，本想找机会去法国看看谷雪，正巧谷雪再次到海德堡看哥哥，谷明哲给她办了一个生日宴会，邀请我参加。
“接到请帖那天着实雀跃了一阵，以为谷明哲不计前嫌，没想到，那次宴会，竟是他阴谋的开始。
“那天请的都是中学的一帮老同学，大家好久不见面，兴奋得很，但我很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我并没有喝多少酒，却醉得很快，等我清醒的时候，在骑士酒店里，谷雪围着白被单趴在床上，我躺在她的旁边，在她的另一边，是谷明哲，当时我们三个都没穿衣服。”
“三p啊，你很潮。”凌烽诙谐的笑尚未绽开，就被景烨一个冷冷的眼神击了回去。
“谷明哲看到我醒了，很直接地说，你负责还是我负责？说实话，我也想负责，就是恐怕将来有一天，谷雪会疯掉。
“我怎么能让他负责，只能说我负责。其实我说这话并不勉强，我还是很喜欢谷雪的。就这样，我跟谷雪结婚了。”
景烨说罢回到老板椅上坐下，又加了一句：“当然，还签了那个合约。”
“你当时签合约的时候，就没有多想点什么？”凌烽恨铁不成钢地望着景烨。手中一半的景氏股权，不是小数目，他说签就签了，不会这么傻吧。
“想了，他当时说，不签也行，我妹妹不会嫁给你，但这件事情，我们的父亲会知道，你可以想象他会怎么处置你，签了，只要你不离婚，这个合约对你也没什么用。
“我倒不在乎父亲怎么处置我，只是觉得我娶了谷雪，就不会离婚，谷明哲这么做，也是为他妹妹图个保障。谷雪虽然爱他，但他毕竟是她的亲哥哥，日后，我会在适当的时候，让父亲告诉她。其实结婚的时候，父亲那么爽快就同意我娶她，也是因为她母亲的缘故。”
凌烽点点头，景烨当是这么想，确实没有什么错。
“后来呢？第一个孩子是怎么回事？既然是你的，为什么不要，你和谷雪就是因为那个孩了闹僵的吧。
”凌烽想了一下又问道。
很久不吸烟了，这两天却吸上瘾了，摸了摸烟盒，最后一根烟方才已经抽完了，景烨翻了半天，又找出了半盒烟，点上了一根烟吸了两口说道：“我不敢要，一想到那天的情景我就害怕，我不能确定那个孩子是我的，还是......”
凌烽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亲兄妹啊，万一......就算孩子生下来什么毛病没有，谁知道以后，这件事放在心里，总是一根刺。万一谷雪日后知道了，也会受不了的。
把孩子拿掉，确实是唯一的选择。
“这回呢，又用什么威胁你离婚？”凌烽问道。
沉默了很久，景烨打开电脑，在一个隐形文件夹里，点开一个视频。
凌烽好奇地走过去看着，脸上神情越来越惊讶。
视频不长，不过三、四分钟，凌烽却足足十分钟没说话。
“你什么时候收到的？”凌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展销会的第二天。”
“谷明哲给你的？”
“我不知道是谁给我的，我想了很久，只能是他。”
“这上面的东西你找人鉴定了吗？是不是真的？”
“是。”景烨只说了一个字，凌烽却觉得这个字重若千斤。
“靠！”凌烽颓然坐回沙发上，半晌想想不解气，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啪”的一声狠狠地摔在地上，骂道，“****！”
“这些年，我一直让着他，一直觉得他可怜，没想到他手段这么龌蹉。”景烨愤恨地说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五天后，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能惊动我父亲，有些事我需要在安排一下。”
“离婚的事情你跟父母说了吗？”
景烨点点头。
“他们竟同意了？”凌烽诧异。景烨的父母非常保守，允许景烨在外面玩，但离婚这种事情是不可以的。
“我说，谷雪不想生孩子。”
“你......”凌烽无语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怪不得他父母同意，可是他用这个借口，若是谷雪以后也不想要孩子，复婚可难了。
“国内的公司需要有人看这，我希望你能先回去。”沉默了一会，景烨望着凌烽说道。
凌烽看着景烨哂然一笑：“我是看明白了，我就是你一个超级跟班，没问题，我明天走。”
景烨站起身走到凌烽面前，将手搭载他的肩上：“哥们嘛，此时不用什么时候用？”
凌烽肩膀一缩，往旁边挪了挪：“雇我，一个小时付多少钱？”
“靠，你小子还缺我的钱。”景烨虚踢了他一脚。
“别介，亲兄弟明算账。”
“那5%的股权都是你的了。”
凌烽立刻怪叫：“那本来就是我的。”
景烨被凌烽一闹，心情好了很多。这些年，幸亏有凌烽，一直在他的身边支持他。
“还有，你的侦探社......”景烨想了想忽然说道。
“你想查什么？”凌烽打断他问道，他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当初成立侦探社的时候，他曾经踏踏实实地干过一段时间。
“你还记得我五年前出过一次车祸吗？”
“你怀疑那次车祸？”
“不，那次确实是我的问题。”景烨回忆着说道，“我想让你查查，五年前，雪儿住在法国的一家疗养院，我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去看她时，没有提前通知她，结果扑个空，疗养院的人说，她回家了。
我追去她家，却看到一个极像她的人满面潮红地从她哥哥的公寓出来，那个人，我一直认为是谷雪。我当是一气之下直接回国，几天后出了车祸，给谷雪打过电话，谷雪却一个月以后才回来，看到我受伤好像很吃惊。
“这些事我以前都没有想过，现在想起来，这些年，只要我和谷雪之间的感情有点缓和，必然会出现新的矛盾，好像有人不愿意我们好。”
凌烽也沉思着点点头：“好，我去查，既然谷明哲诚心害你，这些事很有可能是他一手导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