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哪家住户那么没有公德心，把水泼在了走廊里，走在上面都感觉有些打滑。
加夫里尔小心翼翼的在走廊里走了一段，最后，停在一扇明显刚刚粉刷过的房门前面。房门的隔音效果不好，站在紧闭的房门口，都能听到里面有女人放荡且肆无忌惮的笑声。
稍稍犹豫了一下，加夫里尔还是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不过，里面传出来的女人笑声依旧，显然是没人听到。
手上加了点劲，加夫里尔又在门上连续敲了几下。这回总算是有了效果，女人的笑声停住了，没一会儿，就听到一个粗犷的男声问道：“是谁？”
“加夫里尔，”加夫里尔提高嗓音，回答道。
房门很快打开，一个国字脸，留着棕色板寸头的大汉从门缝里现身出来，看到加夫里尔的时候，两片厚实的嘴唇微微裂开，两支粗壮的胳膊舒展开，大声道：“嘿，我亲爱的加夫里尔兄弟，快进来，快进来。”
“嘿，安德烈，”上前一步，跟对方拥抱了一下，加夫里尔问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每天工作，吃饭，睡觉，没有什么新鲜的。”安德烈耸耸肩，做了个摊手的动作，说道。
大汉名叫安德烈?德米特里耶维奇?戈茨马诺夫，跟加夫里尔是幼年时便结识的朋友，不过，与加夫里尔不同的是，安德烈在九年级的时候便辍学了。他后来当了兵，也去过阿富汗，直到四年前才回来，转调到了白俄罗斯的国民自卫军，成为明斯克内务总局的一名警察，级别是少尉。
在苏联，国民自卫军实际上就是治安警察的统称，他们隶属于内务部，而在全苏联三大警察系统：安全保卫部队、国民自卫军和预备役部队中，国民自卫军的地位可以说是最低的。三个警察系统在职能上有很多重叠的地方，地位最低的国民自卫军自然就最受气，待遇差不说，装备和配属设备也不成，所以，安德烈这几年过的很不如意。
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警察，最容易犯的错误自然就是腐败堕落，尤其是最近一两年，由于社会整体氛围的不安定，类似安德烈这样的警官，自然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就加夫里尔所知，安德烈私下里包娼包赌的脏活可是干了不少，如果放在十年以前，像他这样的警察，早就被关进监狱了。
“这是带的什么？”在加夫里尔身后关上门，安德烈扭头看到了他手中提着的袋子，禁不住好奇的问道。
“今天呆的无聊，想找你喝两杯。”加夫里尔将袋子里的几样吃食和两瓶伏特加拿出来，随手放到客厅的茶几上，笑道，“刚才听到你房间里似乎有点声音，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吧？”
“对你还能有什么不方便的，”安德烈呵呵一笑，朝仅有的那间卧室喊道，“你们两个出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兄弟。”
房门虚掩的卧室里，很快走出来两个只穿着艳丽内衣的女人，两人都留着及肩的金色长发，都是一样的浓妆艳抹，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职业的。
“来，我给你们介绍，”安德烈走到两个女人中间，两支胳膊搭在她们彼此的肩膀上，嘿嘿笑道，“这是加夫里尔，我最好的朋友，嗯，也是最英俊的朋友，你们看他长得像不像《金钱本色》里那个文森特？”
《金钱本色》是美国人拍的一部电影，最近，一些盗版的录影带正在明斯克泛滥，片中的奶油小生汤姆?克鲁斯，几乎成了家喻户晓的大帅哥。
面对安德烈的介绍，两个女人也不搭腔，只是在那儿吃吃的发笑。
加夫里尔敷衍的朝两人一笑，低头将袋子装着的吃食和两瓶伏特加拿出来，一样一样的摆在桌上，而后对安德烈说道：“去拿杯子，记得刷干净，能用热水烫一烫最好。”
安德烈翻了个白眼，又做出一脸的凶相，朝加夫里尔竖了竖中指。
“坐吧，”等到安德烈忙碌着去洗杯子，加夫里尔掏出一包香烟，自己取了一支叼在嘴上，将剩下的丢在桌上，随口对两个女人说道，“抽烟吗？自己拿。”
两个女人也不客气，施施然走过来，就在加夫里尔身边坐下，一人从烟盒里取了一支烟。
浓浓的劣质香水味瞬间便充满了鼻孔，加夫里尔皱了皱眉头，但却没说什么。
安德烈很快便洗了四个杯子回来，他也不用加夫里尔动手，自己打开一瓶伏特加，把四个杯子都倒满，这才说道：“说吧，我的兄弟，这么晚到我这来有什么事？我相信，你肯定不是专门来找我喝酒的。”
“当然，我才没有那么无聊，”加夫里尔顺手拿过一杯酒，一仰脖子全都倒进嘴里，感受着那种辛辣瞬间刺痛喉咙的感觉，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想找你合伙做笔生意。”
“生意？”安德烈好奇问道，“什么生意？”
加夫里尔也不直接回答，只是伸手将酒瓶拿过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们先到卧室里去，”安德烈明白他的意思，他转过脸，对两个女人说道。
两个女人有些不愿意，但却不敢反对，只能端起各自面前的酒杯，摇动着丰满的屁股，进了房间。
“现在可以说了吧？”等到两个女人进了卧室，安德烈还去检查了一下房门有没有关紧，感觉没问题了，才回来问道。
加夫里尔仍旧没有说话，他把手伸出去，贴近桌上的烟盒，而后屈指一弹，将烟盒弹到安德烈面前。
“这个？”安德烈眼前一亮。
香烟目前在明斯克可是紧俏货，一般的商店里基本没有货，即便有货的，也需要凭票购买，而且还限量。这种供不应求的局面，导致了两个结果：一个就是“麻杆烟”的大量出现，这玩意抽的不是烟丝，而是各种各样的干草，抽上一口就能让人脑袋发蒙，而且会有强烈的呕吐感。另一个便是地下黑市的繁荣，黑市上还有正经烟可以买的，不过价格昂贵，根本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
加夫里尔点点头，算是给了明确的答复。
“有多少？”安德烈眼睛里闪着光，他俯下身子，凑到加夫里尔身边，小声问道。
“不少于一百箱，是50条装的标准箱，”加夫里尔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价？”安德烈的呼吸都明显急促了，他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来，挤到加夫里尔身边坐下，问道。
“一标准箱两千卢布，”加夫里尔眼睛都不眨，直接给了一个价。
“两千卢布？”安德烈瞪大眼睛，随即，他从自己的酒杯里沾了点酒，在茶几上计算起来，“那平均下来，岂不是要四卢布一包？太贵了。”
“是吗？那咱们还是喝酒吧。”加夫里尔笑了笑，伸手就要去拿自己的酒杯。
“别别别，价钱的事咱们可以再商量，”安德烈赶紧抓住他的手腕，嘴里连声道。
“安德烈，你应该很清楚，现在要想搞到这么多的香烟，到底有多么困难，”加夫里尔叹口气，说道，“这是一笔大生意，谁都想从里面多挣一些，但你也得明白，你有这种想法，别人同样也有这种想法。你觉得我开价太高，实际上，我也觉得给我提供货的人开价太高，但还有什么办法？我没有跟人家谈价的资格，这笔生意我要想做，就得听人家的，而到了你这里，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安德烈压根就没听加夫里尔说什么，他在心里默默算计着，看看这笔生意里究竟有多大赚头。
就安德烈了解的行情，目前在黑市上，即便是苏联国产的劣质香烟，一包的价格也在5卢布以上，毕竟这是用烟丝卷的，那些“麻杆烟”还卖到60、70戈比一包呢。
哪怕就按5卢布一包的价格脱手，一条里就能净赚10卢布，5一箱能赚到500卢布，100箱则是5万卢布。5万卢布啊，哪怕扣掉一些人工费，那也能净赚4万多卢布了，相当于他数年的工资。
如果这样的生意都不能做，那还有什么生意是值得去做的？
“好，这生意我做了，”算明白了这笔账，安德烈抓过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之后，哑着嗓子说道，“不过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几十万卢布，我可是拿不出来，所以，货款必须后付。”
“你拿不出来，我就能拿得出来吗？”加夫里尔淡然一笑，不急不缓的说道。
“哦，那怎么办？”安德烈也很聪明，他秒懂了加夫里尔的意思，很明显，他也是从别人那里提货，而供货的人肯定不会答应后付款这个要求的。
“你能拿的出多少？”加夫里尔想了想，问道。
安德烈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比划出两根手指头。
加夫里尔无语了，感情这还有个比自己更穷的。
“去借吧，至少要凑出五万来，我也拿五万，这样，咱们两个人先凑十万出来，”加夫里尔可不会同情自己的这位好友，他咂咂舌说道，“大不了有多少钱就先提多少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