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案件前进的捕快姓曹，从来不信什么鬼神。
再说，自从知府老爷对外公告说白马山有匪徒后，民众是接踵而来，把好端端的衙门当成了土地庙。不是这头说邻居是小偷，偷了知府老爷的官银就是那头说他家附近有个乞丐，看着就像匪徒。
还有几个大娘，平日往衙门瞅一眼就吓得回家烧香拜佛。这段日子呢，三天两头做被匪徒砍头的噩梦，跑到衙门来吵着要差役保护她们不受匪徒在梦中的攻袭。
曹捕快连续干了几天，脸一天比一天黑，今儿又碰到孔老汉父子的鬼神之说，气得他差点就把拳头挥到孔鲜花的脸上。
等从衙门干完活，他刚想去酒馆喝些小酒突然想起今日是岳父的生辰，于是，急匆匆地赶到岳父家。
曹捕快到达时他岳父正喝得醉醺醺，见了他，立即将他拖进席位上，对着他说个不停。
“当年啊，突然间来了一群蝗虫，把大片的庄稼给吃光了。；只有一户人家逃过了这劫，他们突然在蝗虫到来前把庄稼给割了。动手割庄稼前他们还特意给村里头人打了招呼，说他家老头子做梦梦见死去的老婆子说三天内必须割庄稼，否则老婆子就要上来闹。那时，谁想到这梦是真的，都在看笑话，整整看了三天。”曹捕快岳父又灌了一碗的黄酒。
“爹，这事真有这么神奇？”曹捕快婆娘在一旁问。
“那是，谁能想到这梦，真的就那么邪门。那户人家刚收完，蝗虫就铺天盖地地飞来了，黑乌乌一片，像天上的乌云，就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一眨眼庄稼被啃得光秃秃的，当时是哭都哭不出来，因为那蝗虫没东西吃了就往人身上爬，一把把的落在人身上，吓得大伙儿赶忙跑回家。”曹捕快岳父心有余悸地说。
“爹，真有鬼神之说？”曹捕快疑惑地问自家岳父。
“没这事我也不信，但，打从这事一出来后，村里人都信了。那户人家说的是详详细细，他家老头子连续做了三天的噩梦，每晚都见自家死去的婆娘拿根木棒揍他，逼着他去收割地里的庄稼。那会儿庄稼还是青的，没熟，庄稼人谁舍得。后来老头子被闹得没法子，只好去割庄稼，他家儿媳妇气得要回娘家。结果蝗虫一来倒活了命。那年可是个旱年，卖儿卖女的一大堆，村里人也活不下去，最后还是靠着这户人家分的口粮给熬过来的。”
“爹，这事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曹捕快婆娘给自家父亲倒了杯红枣茶。
曹捕快岳父一口喝干红枣茶，“谁敢提啊，那年，可真是个大灾年，大伙儿都闭着眼睛不敢睁眼看，生怕一提又冒出个大灾年。哎！苦，可真苦啊。”
曹捕快也给自家岳父倒了杯红枣茶，不知怎么地他就想起那对拿鬼神说事的父子。第二日，曹捕快就去查沈九。
这一查还真查出线索。沈九曾在城北租了间院子干那皮肉生意，有个常去的一个嫖客叫华牛，是邓家的仆役，又凑巧与死者严雄在事发前一天同在义酒坊喝酒。
义酒坊的伙计又说前几天他去华牛家送酒时正好看见死者严雄在他家门口徘徊。
曹捕快不敢耽搁，立即将线索告知捕头。
捕头略一思索，便让曹捕快偷偷跟踪华牛。
这一切，华牛是不知情的，他正如往常一样在度日子。
华牛这人，吃喝嫖赌轮着来，今日他先去云一阁吃了顿霸王餐后又打算去城北的暗堂子寻快活。
听说那边新开的暗堂捞了几个新鲜货。华牛这人最爱的是细皮嫩肉的小细崽，最疼的也是那细皮嫩崽。
正当他往城北方向走，突然遇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妇人举着个木棍朝他打过来，嘴里头还吼叫着：“十八头鬼，看你往哪儿跑。”
华牛不想与疯婆子闹便拔腿就跑，跑着跑着就跑进了一户人家的门口。偏巧，这大门突然打开，露出了一张俏脸。
华牛一见骨头立马给软了，他心想着：莫不是老天爷见他旱路走多了，今儿让他改走水路。
一想到这，华牛立刻与俏脸的主人答话：“在下失礼的，路遇恶狗，不得不借屋檐一躲。”
俏脸的主人脸一红，不说话，低着头将门关紧。
华牛是站着门外看了又看，等了又等，如此待了一个时辰才离去。
曹捕快跟了华牛许久，见他傻站在这户人家门外不动，也将这户人家纳入了侦查区域。
华牛与俏脸主人分手后，也没兴趣与小细崽玩耍，懒洋洋地回到了家。
华牛有个玩得好的伙伴，叫陈西。陈西来华牛家见华牛有气无力地躺在藤椅上，便问他：“瞧你这样儿，小相公玩多了？”
“去，老子好得很。”华牛最恨别人说他不行。
“得，我多嘴，我嘴多，成了吧。”陈西轻打了两下嘴巴。
“哎！”华牛长叹一声，“我今儿见到个小娘子，迷得我只想走水路。”
“那你去找她啊。”陈西不在意地说，“你脸上那张嫩皮还哄不住女人。”
“你说我该不该娶她？怎么说，我也得娶个婆娘了。”
“娶吧，娶完后也不耽搁你玩小相公。”
“我喜欢皮嫩的细崽儿，可不是只喜欢小相公。”
“怪不得你和三爷玩得好。都是一个口味儿。”
“羡慕吧，羡慕就跟在哥的后头。你这人，非得钻水路，现在邓家哪个人不晓得这里的风水全是旱路。谁让邓家的凤凰蛋爱这口呢。”
陈西说，“衙门来人了，说有人见过严雄站着你家门口。”
“那老货，杀得老子手都红了。”华牛答，“也不知是哪个兔崽子把爷给供出来了。也没什么大事，死个把人正常。”
“凤凰少爷不是让你给他银子，怎么？他不同意？”陈西问。
华牛生气地说：“把我给轰出来了，说要咱家少爷偿命。一个小秀才死了就死了，赔些银子就行了，还想闹什么？”
“庄稼汉不懂事，不会做人。”陈西点评着。
“所以，爷让我把他给宰了。别说，我为了给自己壮胆，特意挂在曹家大院的石狮子上。挂完后哥哥浑身有劲，撞见山老虎也能一捶捶碎它的头。”华牛得意洋洋地说。
“哥，你又吹牛，有种你今儿就把那小娘们给娶进门。”陈西轻哼着。
“好，我今儿就当个新郎官。”华牛脾气也上来了，带着陈西出门寻了个媒婆，给了些银子，让她上去求亲。
华牛寻的那媒婆刚入行，见华牛财大气粗喜得合不拢嘴，将银子搂进怀里后，一扭一扭地扭到俏脸姑娘家里。
俏脸姑娘姓金，刚满十八岁。她跟着自家娘亲金大娘刚搬到府城。
金大娘见媒婆上门，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冷笑了几下。
倒是金姑娘软绵绵地与媒婆说：“我得跟哥哥商量，等哥哥回来了，再给您答复。”
媒婆误以为两人同意了，也就乐呵呵的离开了。媒婆一离开，金大娘就翻脸了：“闺女，你咋不让我打出去？”
“娘，你来府城是探望你家儿子的，不是来找茬的。”金姑娘生气地说。
又说这曹捕快回到衙门后与捕头和同僚详细地说起他的发现。
曹捕快的同僚金捕快听完后黑着脸问他：“这俏脸姑娘住哪儿？”
“石港湖。”
“姓金？”
“是。
“刚搬来府城？”
“对。”
“那是我家老娘和我家妹子。”金捕快大怒。
曹捕快愣住了。
众捕快大笑，捕头也跟着大笑。
到了中午，金捕快回家吃饭时听见自家妹妹说起华牛求亲的事又给气得火冒三丈。
可，金大娘却嫌不够热闹，挑唆着金捕快让他男扮女装当新娘子，正好去华牛家查案。
偏巧金大娘这番话又被特意过来探访的几个捕快听见了，他们叫嚷着说这是个好法子
。于是，金捕快心里糊涂地被推进了花轿，摇摇晃晃地坐在花轿进了华牛家。
为了谨防意外，金捕快将醉醺醺的华牛打昏用手帕塞住他的嘴巴再用绳子绑住他的手脚塞在床底下。
第二日，他以华牛新媳妇的身份混进了邓府。为了避免露陷，金捕快微笑着跟着带路的妈妈在各大院子里与仆役们打招呼。
一圈下来，金捕快将邓府的地形摸清楚了。晚上又趁着夜色爬进了邓府。
说来也是巧合，他在假山后正好听见一男一女在说悄悄话。
女人哭着说：“受不了了，那帮人不是人。”
男人安慰她：“再隔几天就换人了，你忍忍。”
女人又说：“几个姐姐就是这样给没了的。”
男人又安慰她：“这也是咱们当奴仆的命。”
女人又抱怨着：“也不知三少爷从哪儿寻来了一群恶煞，倒害苦了我们这群丫鬟。”
两人又说了些话后悄悄离去。金捕快跟在女人的后头，见她进入一间废弃的院子再也没出来。
金捕快迟疑了一会儿便悄悄地走了进去。只见这废弃的院子空无一人。
金捕快又进了内屋，点燃火折子来到半人高的花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