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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赛马(1 / 0)

玄烨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怔,但他却没有躲闪,只是微笑地站在我面前,直到我向后退了一步,他才凑到我耳边笑道,“这是做什么?现在不怕别人看到了?”

他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眼神中也尽是得意的神情,我将他推远一步,垂眸莞尔一笑道,“臣妾…先告退了,想必…舒妃姐姐找皇上还有要事。”

我微微福了福身,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玄烨一把拉住,他紧紧扣住我的手腕,目光期许道,“别走。”

我只是静静地凝视面前的玄烨,一言不发,我要等他做出抉择。暖阁内陷入一阵令人尴尬的沉寂,唯剩暖阁中的火盆发出火苗燃烧的声音。

我缓缓展开自己的指尖,一寸一寸地扣住玄烨的手腕,他同样一缕一缕地收紧自己的掌心。

舒妃见状,神色有些难堪,她用手绢掩了掩眉目,清了清喉咙,声音中略带了一丝哽咽,“皇上,那……臣妾告退了…”

玄烨敛回了目光,并没有去看舒妃,只是我在他的目光中同样看到了一丝不忍。

“纯贵妃娘娘,嫔妾有几句话想和您说,不知能否借此契机,向您倾诉?”舒妃正要踏出大殿,忽然背对于我开口问道。

我低头思虑了片刻,随后爽朗道,“好,妹妹洗耳恭听。”

我跟随舒妃走出暖阁,我们二人停在乾清宫高台下石栏拐角处,她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向我道,“娘娘,嫔妾佩服娘娘的手腕,娘娘扳倒温僖贵妃那日,留在惠嫔宫中的,并不是苏恒,而是另有他人吧?”

我心中同样佩服舒妃的聪慧,她能看穿我与常安一起上演的戏码,但我只是轻声一笑,不作任何回答,只言其他,“姐姐应该懂得,在宫中如何明哲保身。事不关己,莫要过问。”

舒妃深深吸气,她仰起头来,目光俯视于我,“惠嫔的事自然与嫔妾无关,只是娘娘的事,就与嫔妾有关。”

舒妃温润地一笑,向我走近一步,她压低了声音,用手背轻掩自己的口鼻,“那天夜里皇上被人用箭射伤…后来嫔妾陪皇上回到乾清宫,皇上昏迷之中一直在问一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个人,就是娘娘您。”

我努力表现出波澜不惊的模样,淡笑道,“姐姐相信么?”

舒妃已含有泪意的眼睛忽然扫过我的面颊,她大喊一声,“当然相信!因为我知道,只有关于你的事情,才会让他那么伤心!”

舒妃冷笑一声,“纯贵妃,你有别人羡慕不来的福气,我只求你…能不能好好待他…?!不要再伤害他!”

我的心狠狠一痛,玄烨与我更早相识,我们二人从最初时,他对我隐瞒了身份与姓名,到如今不知经历了多少风波与磨难。

我自知我对他那份纯粹得毫无杂质的心,早在刀光剑影的后宫中变得斑驳不堪,只是我对他的情感,从未变过,也绝不会变。

若我对他没有真心,我不可能支撑着走到今日。我对他若无执着,当日温僖贵妃陷害我时,我就早已一蹶不振了吧?

舒妃只看到我伤他的表面,却没有看到我的无可奈何,那天夜里,我不伤他,苦难将波及更多人。

“嫔妾不想再看着他伤心难过…就在方才,娘娘对着他笑,嫔妾能看得出,他是发自内心高兴的…”舒妃眼中的泪止不住地落,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请娘娘好好待他…不要再辜负他。”

我含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我所做的一切她又如何能懂,她以为只有她才是对玄烨最为深情的人,“姐姐此话差矣,世上何来两全之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恐怕是难上加难矣。”

舒妃浅笑道,“若是嫔妾能得到他如此欢心,宁负所有,也不负他。”舒妃拂袖离去,不留只言片语,我一人微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方向。

若论宫中人心冷暖,唯独舒妃能温暖玄烨一二罢。若是扪心自问,我敢言“宁负所有,也不负他”这样的话吗?

“在想什么?”舒妃刚刚离去,玄烨便一人从乾清宫中走来,他立在我身后轻声问道,我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意,转头对他微笑道,“没什么,皇上不必担心。”

玄烨将臂膀环上我的腰间,温柔而笑道,“走,朕带你去一个地方。”他牵起我的手就走,我跟在他身后不禁疑惑,“到底去哪啊?”

他低声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玄烨带我一直穿过东六宫后的北三所,一直走到御花园后的一处低矮的红墙前,站在墙外,我隐隐闻到一阵药香。从前在府上,这样的味道我时常能在额娘房里闻到。

红墙虽矮,其后的一片宫殿却高耸林立,我隐约能听到宫殿内传来人们的交谈声。

眼前这座宫殿我虽不熟悉,却也曾来过,在我还是女官时,我心内疑惑,玄烨在此时带我来太医院用意在何?

我心中已有了大概,却还猜不透玄烨的用意,刚要开口,他便走去推开了红墙中央的一扇大门。

门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我走到他身侧,向内望去,见院中众人已跪了一地,众人之中,我一眼便认出了常平。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纯贵妃…”众人皆有些不知所措,连我都不明白玄烨的用意在何。

玄烨阔步走进院中,亲自扶起领头的大臣,道,“诸位爱卿不必拘礼,近来时疫蔓延,各位爱卿都辛苦了,今日朕同贵妃来亲自看望诸位爱卿。”

我去扶起其余几位跪倒在地的太医,“各位大人快快请起。”

太医院首领的太医陈云安陪同跟随,常平也跟随在侧,玄烨回眸问陈云安道,“陈卿,太医院新进的太医在哪儿?”

陈云安颔首,挥手示意常平,“常平,你陪同皇上及娘娘过去吧。”

常平向我会意颇深地一笑,带着我及玄烨走进太医院侧殿内的最大的药房,药房内一个妇人身穿朴素,背对于我们,右手执书,左手配药称量,专注到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三人的到来。

“额娘?!”我定了定目光,即刻认出了妇人的身份,我疾步走到额娘身边,为她行礼道,“女儿见过额娘,给额娘请安。”

额娘此时才意识到我们的到来,她缓缓放下手中的药籍,将我扶起后,向玄烨及我二人行礼,“老身给皇上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玄烨俯身扶起额娘,我才惊喜道,“皇上!臣妾额娘是何时进宫的?臣妾为何从未听说?”

“昨日朕就已吩咐李德全去接夫人入宫了,此次时疫来势汹汹,多亏夫人相助。”玄烨向我解释,随后问额娘道,“夫人可有良方了?”

额娘坦然而笑道,“进宫前,老身已多处走访被时疫感染者,发觉这次的时疫与一般的伤风感冒无太多不同,只需在一般的伤风感冒药中再多加几味药材即可,皇上大可放心,药方老身会悉心记好,留在太医院中供各位大人参考。”

“好,”玄烨欣慰地点头,对额娘笑道,“夫人年事已高,不必每日往返于太医院及府中,明若卿举荐完颜府上的印夕入宫,每日为夫人传递消息。”

我心头一动,“印夕?从前未入宫时,常安最看不惯他,如今阿玛为何会推荐他入宫?”

我正默默想着,玄烨忽然牵起我的手,对我温柔声说道,“霏儿,你也不必太辛苦,日后有印夕,他是完颜家送进宫来的,你也能多一个放心信任的人。”

我明白玄烨的心意,他希望我身边能多一些我信得过的人。只是印夕,我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完全相信他。

从前常安发现他与一些达官贵人私下有交,但那些达官贵人又从不肯在完颜府上的其他人面前露面。

我想起不久前与玄烨出宫时碰巧路过的一户人家,那老妇人染了时疫,因她家的女儿名曰印云,我才意识到,那户人家就是印夕的家。印夕的母亲在与我们交谈时,提及到了皇后的阿玛,但又很快否认,她吞吞吐吐,左顾右盼的样子似有难言之隐。

玄烨见我久久沉默,揽过我的肩头,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我抬头愣愣地看了玄烨一眼,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他开口,毕竟我对印夕的疑虑只是自己的猜测,当着额娘和常平的面,我不能太过唐突的开口。

于是我只是浅笑道,“皇上考虑得是,臣妾额娘年事已高,不便每日往返于宫中,既然臣妾阿玛选择由印夕来传递消息,臣妾自然没有异议。”

玄烨担忧地望了望我,他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欲言又止,最终他招手示意常平,“朕命你照顾好完颜夫人,晚间亲自送夫人回府。”常平应下,玄烨复又紧紧握住我的手,携我离开。

除夕将近,入宫向玄烨请安的大臣们愈发多了起来,那些平日里不受玄烨器重的臣子,更是不会放过此契机。

我本想邀玄烨到钟粹宫用午膳,半路上却听李德全来回话,“皇上,索额图大人来了,皇上可要见么?”

玄烨蹙了蹙眉,长出一口气息,他停下脚下的步子,半晌没有答话。

我跟在他身后,能够了然他的为难,我只是淡淡一笑,替玄烨紧一紧斗篷,“皇上去见索额图大人吧,晚上再来钟粹宫也不迟,臣妾等皇上。”

玄烨在我额前轻轻落下一吻,“对不起,霏儿。”我摇了摇头,我不会怨他,因为我早已深知,他从来不属于我一人。只是玄烨啊,我多么希望你只是我一人的,多么的希望。

我轻叹一口气,中断自己的幻想,不禁嘲笑自己,“完颜霏啊,你在想什么呢?”

送别玄烨,我一人走到储秀宫,我想看看惠儿是否已经回宫,晌午向我回话的丫鬟还在院中,见我到了,向我行礼道,“奴婢参见纯贵妃,惠嫔小主还没有回来…”

我笑那丫鬟机灵,我还未开口,她就已知道我的来意,我开口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惠嫔的?”

那个丫鬟见我问她的名字,欣然地一笑,福身道,“回娘娘,奴婢叫故笙,名字是惠嫔小主取的,奴婢是在惠嫔小主入宫后才来伺候小主的。”

我点点头,轻声道,“故笙诉离歌……涟笙是她的故人,却也是离人…”我忍不住酸涩地低下头,冬日里的冷风卷过我的耳畔,如针刺一般疼,我不知道惠儿此时亲眼看着涟笙迎娶佳人会是什么感受,我只是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故笙,她很器重你吧?”我开口问道。

她点头笑道,“回娘娘,惠嫔小主和熙雯姐姐对奴婢都很好,小阿哥在储秀宫的日子,一直是奴婢照顾着。”

故笙话音未落,我忽听见储秀宫外一阵嘈杂,我仔细听去,似乎是欣儿的声音,想来是惠儿回来了,我忙走出去迎她,却见惠儿昏在轿辇上,一动不动。

欣儿急得满头是汗,我心里一阵紧张,难道是惠儿想不开…?

欣儿见到是我,眼底的一片红意瞬间化为眼泪,向我跑来,“妹妹!芷珠用膳时,忽然晕倒了,我怎么也叫不醒她…我怕她有事…便急忙送她回宫了…”

我心里清楚因为什么,我想欣儿心里也清楚,我望了望躺在轿辇上的惠儿,我不忍心叫醒她,如果现实太残酷,为何不让她暂时逃避呢?

我抿了抿嘴唇,轻轻挥手,示意故笙去扶她,“扶惠嫔小主回暖阁休息,不要叫醒她,让她好好睡吧。”

熙雯从轿辇上下来,帮着故笙一起搀扶惠儿,我不忍看惠儿的样子,便转身欲要离开,临走前我才对欣儿道,“姐姐回纳兰府吧,让惠儿好好休息,我会照顾她的。”

欣儿默默答了,我看着她坐着轿辇一路远了,才吩咐纯风道,“纯风,你去请常平过来,看看惠儿。”

纯风走后,纯一陪我四处走着,等待着常平和纯风,漫步间我们二人忽然发现钟粹宫方向升起一盏孔明灯,纯一好奇地望着灯升起的方向,“娘娘你看,那边不是钟粹宫吗?”

我心中疑惑,便回到钟粹宫想看看究竟,还未回到钟粹宫,纯一便对我笑道,“奴婢觉得,一定是皇上在等娘娘呢!”

我心间一暖,我同样以为会是玄烨,却未想到那为我放灯的人竟是裕亲王。

我见到是他不禁一怔,愣在原地良久我才问出一句,“王兄怎么在这里?”他同样没有想到我会忽然出现,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这副模样我是第一次见到,往日里,他都是一副铁马将军的形象,今日居然会不知所措地红了脸颊。

“妹妹,你在宫中?”他低下头笑了笑,“我以为妹妹也去纳兰府恭贺涟笙新婚了,所以才……”

我垂下眼眸,不知该说些什么。临近除夕,他只是想为我放一只天灯祈福,因为等到除夕之夜时,他就再也不能只为我一人放天灯了。

只是他的心意我不能接受,我冷眼旁观他的心意,仿佛事不关己,“王兄不该在宫里放天灯,合宫人都能看得到它。”

“本王为皇祖母祈福,旁人就算看到了,又有何妨。”他面不改色地说着,我淡然地微笑道,“但愿人人都能这样想。”

我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霏儿!”我心间一震,这样的称呼,不该是他称呼的,他上前一步追上我道,“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幸福…再别无所求!我福全生来不知变通,自遇见你后,恐怕再难接受其他的女子。”

我含泪低下头去,我又何尝不知他的心意,只是他并非我心意所属之人,我对他只有满满的亏欠。

在我落寞伤心时,是他在钟粹宫外静静守护,在沙场上,我不知道他为了救出我的弟弟,曾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回宫后因我而被诬陷入狱,他却一句怨言未发……

“我知道,我不该有这样的感情!我会将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绝不吐露……我只要能看着你一切安好,便心满意足。”

裕亲王说出此话时,已渐渐走到我身后,他的气息萦绕在耳边,我慌忙转身向后退了两步,“王兄,本宫是皇上的后妃,不敢受王兄此情,还望王兄能早日清醒…”

“我不需任何人来告诉我,你是皇上的贵妃!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身份……”裕亲王还未说完,我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呼唤,“嫂嫂?!”

还不等我去反应,雪绒已带着几个随行的侍女走到了我面前的长街上,她看到我站在钟粹宫外,一路小跑向我跑来,“绒儿见过嫂嫂!”

我慌忙擦一擦脸上的泪痕,用手绢掩着眉目笑道,“是绒儿来了,快进来!”

雪绒走到我面前才发现裕亲王,她侧头向裕亲王笑道,“裕王兄也在此?可是找嫂嫂有事?”

裕亲王含笑摇头,“无事,我只是碰巧路过此处,便与纯贵妃小叙几句而已。”

雪绒点一点头,裕亲王才拱手对我道,“纯贵妃,今日多有叨扰,既然绒儿找贵妃有事,本王便先走一步。”我并未看他,只是淡淡点头,“王兄慢走。”

我心中感激雪绒来得及时,却又不能明面感谢她,因为我不能让她知道方才裕亲王的来意。

雪绒搀我走进暖阁,未用纯一帮忙,亲自为我脱下保暖的斗篷,对我道,“嫂嫂,今日我来,是来为皇帝哥哥传话的!”

我心头一惊,因为方才与裕亲王的对话还令我心中不安,我忙问道,“怎么了?!”

雪绒掩嘴一笑,“嫂嫂紧张什么?皇帝哥哥说,今日是除夕前夜了,他必须去陪陪皇后,他怕你一个人孤单,就叫我来陪陪嫂嫂!”

“嗯…”我应道,想必方才索额图去见玄烨,又说了不少关于皇后的事情,才叫玄烨忽然变了主意,改去皇后宫里。

近一个月中,玄烨愈发频繁地去到皇后的坤宁宫,一来因为除夕将近,二来因为索额图在京城资助了不少得了时疫的病人,玄烨去看望皇后,也是对索额图的肯定罢。

我望了望眼前的雪绒,忽然想起玄烨说起的赛马,太皇太后想要看雪绒与常安赛马,为除夕之夜锦上添花。

我携雪绒坐下,问她道,“明日赛马之事,你准备得如何了?”雪绒嘟了嘟嘴,敛回目光,低声道,“我本不想和常安赛马的,因为我还没有原谅他!不过嫂嫂说,谁输谁就去道歉!我就想,我一定要赢他!”

我微微一笑,望了望她天真的模样,绒儿果真还没有原谅常安,不过我的方法倒是奏效了,让她决定参加赛马。

夜间,雪绒陪我休息在钟粹宫,次日天明时,合宫将移驾北苑草场,观摩雪绒和常安的赛马比赛,雪绒为了养精蓄锐,早早就睡下了,我则一个人坐在院中欣赏景色。

纯风已回到了钟粹宫,她伴我左右,对我道,“娘娘放心吧,常平大人已去看过惠嫔小主了,说惠嫔只是醉了酒,他为小主送去了醒酒汤,明日就会好了。”

“好,辛苦你和常平了。”我望着天上的月色道,纯风低声笑了笑,回话道,“为娘娘效劳,是奴婢应该的。”

我正遥望着远处金顶之上一轮明月,散着凄凄的光辉,身上一阵寒意,远望间,却忽然发现一盏孔明灯在夜空中升起。

“纯风,”我忙问她道,“你看那边是哪?”我指着天空中越升越高的孔明灯,纯风定睛望了望,“娘娘,奴婢看,大概是皇后娘娘的坤宁宫吧?怎么了?”

我心头一凉,“她毕竟是玄烨的嫡妻啊,玄烨对她终究是情深意重的,才会为她放孔明灯祈福。”

我努力望着那盏灯,其上并无装饰,也没有字迹,只是那是玄烨亲手为她放的,就算再朴实无华,也是宫中每个女子的梦啊。

我淡笑自己,竟也变得如此功利了,我起身紧了紧斗篷,对纯风道,“服侍本宫休息吧,本宫累了。”我背对那盏孔明灯,再不去遥望。

世间诸事弄人,裕亲王并非我心意所属之人,却肯为我放灯祈福,我渴望得到玄烨的心意,却只能看着他为别人祈福。

“罢了罢了,不想了。”我轻声道,摘下耳后的珠翠,褪下指甲上带着的护甲,草草睡去。

次日天明时雪绒已不见了踪影,纯风为我梳妆时才告诉我,“公主早早地就去北苑草场准备了。”我点点头,问她道,“那常安呢?”

纯风为我戴好头顶上的红色玛瑙步摇,望着铜镜中的我一笑,“安少守在皇上身边,怕是脱不开身吧?!”

“谁在说朕呢?”纯风话音刚落,我忽然听到玄烨的声音传进暖阁,不禁一喜,不自觉地笑起来,望向窗外,见他走到了暖阁外的廊上。

“臣妾参见皇上。”我起身后福身行礼,玄烨忙扶起我道,“只你我二人,不必拘礼。”

玄烨屏退了纯风,他接过纯风手里的步摇,站在我身后亲自为我戴上,望着镜中的我,低声道,“朕的完颜卿,容貌无人可比拟。”

我垂着眼眸,小声问他道,“皇上只在乎臣妾的容貌么?”他抚了抚我的面颊,“朕更在乎的,是你的人。”

我转身紧紧抱住身后的他,忽然感到些委屈,“皇上为皇后娘娘放的孔明灯,臣妾都看到了……”我说完,将头埋在他的腰间,他用手抚着我的发髻,轻笑道,“那是皇后为朕放的,并非朕为她所放。”

“真的吗?”我抬头望着他,他点点头,“真的。”我未发言语,只是淡淡一笑,更用力地拥住他,他却将我一把抱起,走向床边,我慌忙推开他道,“你做什么,一会儿就要去北苑了。”

他浓浓笑着,将我放下,宠溺着道,“朕昨夜没来,今日来补偿你的。”我瞬时感觉脸颊一热,推远他,转头道,“不理你了。”

他从我身后抱紧我,低声道,“好了好了,朕不逗你了,朕只是…很抱歉,也很无奈,昨天没能来陪你。”

我轻轻叹气,抚上他的手掌,我转头望入他认真的眼眸,“我都知道,你不必自责。我们都困于此境,又有什么办法呢?”

用过早膳,合宫上至玄烨、老祖宗,下至常在、答应都前往北苑欣赏雪绒同常安的赛马。

虽已是初冬,北苑的草场比夏季凋黄了些许,却仍旧不妨碍人们对赛马的热情。

到北苑时,我远远地望见雪绒在马背上准备,她今日一身蒙古族传统的服侍,身姿灵巧动人,雪绒身后乌黑如一袭丝绸的长发上点缀着雪白的绒花,衬托得她更加美丽动人。

常安难得地得了闲,也在一旁准备,他今日仍旧是一身黑色的常服,几个围在我身后的宫女见了常安,忍不住窃窃私语道,“安少真是一表人才啊!谁若是有福气嫁给他……”

纯风听见她们的议论,回头呵斥道,“在娘娘身边也不知收敛?私下里议论什么呢?!”

太皇太后今日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虽然她年事已高,却还是选了一身红色的朝服穿着在身,她叫来雪绒及常安,又唤来玄烨,“玄烨啊,绒儿现在是科尔沁骑马骑得最棒的丫头!今日就让她和常安比试比试!谁赢了,哀家有奖!”

玄烨点头向老祖宗笑道,“孙儿等就是为哄皇祖母开心,只要皇祖母愿意,孙儿定无异议。”

“好!那就让他们上马吧!哀家想看看,到底谁会赢!”太皇太后欣然地拍了拍手,雪绒和常安便转身走至远处,一步跨上骏马,等待着开始。

惠儿此时走到我身边,她面上仍有些倦意,我心疼地看了看她,“惠儿,今日你不该来,北苑风大,你该留在宫里好好休养。”

她浅笑道,“无妨,我也想看看公主和安少,究竟谁会赢。”

远处玄烨一抬手,李德全便用力敲响了手里的铜锣,一声锣响后,常安及雪绒驾的两匹骏马犹如脱弓之箭,飞速奔了出去,达达的马蹄声传来,将每个人的目光都吸引在了两匹骏马身上。

二人不分伯仲,只是雪绒稍稍领先,他们前方分别立着三个木杆,上面的圆环中挂着红色的彩球,他们需要在驾马的过程中,摘下彩球,若不能顺利摘下彩球,就算顺利达到终点,也不能算赢得比赛。

雪绒驾的马率先到达第一个木杆,雪绒松开一只拉紧马缰的手,她微微站起身,毫不费力地伸手摘下了彩球。骏马在极速飞奔着,雪绒身后的黑发犹如一块迎风起舞的丝绸,美景与美人,着实美不胜收。

常安很快追赶了上来,他同样毫不费力地摘下彩球,雪绒见常安追赶了上来,急忙加紧了打马的速度,常安见状灵机一动,飞身一跃,顺势摘下远处的另外两个彩球,成功摘下三个彩球的常安已比雪绒领先一步。

雪绒的轻功自然比不过常安,她只能加快了速度,在通过另外两个木杆时,摘下彩球,此时常安已从高处一跃而下,稳稳骑在了飞奔而来的骏马背上。

两人都成功地摘下了三个彩球,都在做着最后的冲刺,常安本来落后雪绒一点,经过他的一跃,此时已与雪绒齐头并进,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二人,想看清到底是谁率先冲过远处的终点。

终点处挂着一只大钟,谁先冲过终点,谁就可以敲响。

终于,雪绒和常安一同握住了大钟的钟锤,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传来,结束了二人的比拼。两人最终竟然不差毫厘地一同冲过了终点。

我本来说,他们二人谁赢了比赛,谁就去主动道歉,这样又该怎么办呢?我不禁轻笑,他们二人还真是有缘,连赛马都能一同冲过终点。

太皇太后大喊一声,“好!”玄烨也为他们二人鼓起掌,其余人也都跟着玄烨及太皇太后为他们二人喝彩。

我看得出太皇太后是真心高兴的,她年轻时来自草原,面对此情此景,能想起许多年轻时的往事吧?

雪绒及常安一同下马,走向太皇太后及玄烨,我也缓缓走到玄烨身边,玄烨挽住我的手,笑道,“常安果真好身手,不愧为你的弟弟。”我欣然一笑,握紧了玄烨的手,道,“是常安自己刻苦练功,臣妾怎敢居功。”

太皇太后见到他们二人,欣慰地走上前去,一同抓起他们二人的手,叠在一起,弯腰对他们二人笑道,“好好好!绒儿和常安都是好样的!哀家都有奖励!”

“谢太皇太后恩典!”雪绒和常安又异口同声地道谢,他们二人也不禁对视一眼,难以相信对方与自己的同步。

我掩嘴一笑,倚在玄烨肩上,欣慰地望着他们二人,太皇太后又高声笑起来,爱抚着他们二人的手,笑道,“你们二人啊!还真是有缘分!依哀家看,倒是珠联璧合的天生一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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