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我就直奔白的别墅而去。
刚到门口,我就听到了“砰”的一声。
我推门而入,发现白的父母居然也在,而且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他的父母神情肃穆,忧心忡忡而压抑着愤怒,而坐在沙发上的白,则是把头别在一边,看不出表情来。
他父母的脚边,一把支离破碎的吉他散落在地板上。
“从小,我们多少次,多少次苦口婆心的让你放弃这些个什么歪门邪道的流行音乐,走正统歌剧的正途,你有一次听了吗,你呀,在音乐上,从小就天赋异禀,真是非要浪费了这才华,最后闹到这个地步才肯罢手吗!”他的妈妈十分焦急的说。
而白,依然是一言不发,背影僵直,透出了几分倔强。
“你一直就是这么倔,难道,你非要让我和你妈,一辈子辛辛苦苦赚得的口碑葬送了,你才肯回归正途吗!”他父亲痛心疾首的说。
我看见,白的手指微微握成了拳。
许久。
“我,知道了。”白小声的说,却自始至终,未曾抬头看一眼他们。
他的父亲长叹了一口气,拉着他的母亲走了出去,临出门,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的我,一句话未说,就匆匆的走了。
“白。”我轻声叫他。
他显然是之前没有听到我进门的声音,肩膀一紧。
然后,他回头,眼中没有丝毫的失落,反而漾着惊喜的光彩,湛蓝的水波温柔而多情。
“朵朵,你回来了!”他笑着,笑颜清澈,如水晶一般,径直的走向我,把我抱了个满怀。
“白,你,还好吗?”我问。
“好,没有比这时候见到你更好的事情了呢。”他的声音像清泉般的,让人沉醉着。
我们腻歪了好一阵,白就弯腰收拾着地上吉他的碎片,他一边叮嘱我不要踩到碎片受伤,一边把碎片都收拾到了一个大箱子里。
他又翻翻找找了好一阵,从抽屉里翻出了一罐胶水来,然后,端着大箱子坐了下来。我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看他忙活着。
他用胶水把零碎的吉他部件小心翼翼地、一片一片的修补了起来,神情专注。
“哎呀,真是有几年没有干这个活了呢,手都生了。”他苦笑着,自顾自的说,“其实,碎成这样了,粘起来也没办法再弹了吧,可是啊,我好像就是没有办法,看着一把曾经能弹出那样好听声音的乐器,变成了碎片,最终被当成垃圾蒙尘了。”
他手上的动作始终没有停下来,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看见那一片片碎木,渐渐的,重新回复成了美好的形状。
“你,很喜欢这把吉他吧?”我小心翼翼的开口。
吉他已经粘好,于是,他用扇子扇着,想要风干胶水。听了我的话,他拉起了我的手,向其中的一间屋子走去。
“来,我给你看一些东西。”
那间屋子有些杂乱,角落中有一个很大的柜,白看了我一眼,打开了柜门。
我有些说不出话来。
柜子里,挂着十几把吉他,有很多都显得很陈旧了。可是,这些吉他的身上,都是布满了伤痕——没错,和那把吉他一样,一样的布满了被胶水重新粘合的痕迹。
我的鼻子有些发酸。
“我不是喜欢那把吉他,我是喜欢吉他,喜欢每一把吉他。”他说。
“你知道吗,从小,父母就对我进行了音乐方面的教育,希望我能够继承他们的事业,从乐理、声乐,到歌剧、钢琴、小提琴,那时候,这些就是我世界的全部。我虽然天赋很好,但对于那时候还年幼的我来说,这种高山流水般的艺术,我却没有真正的懂得去欣赏。而偶然间,我却爱上了我用了三天就学会了的吉他。”白说着,另外拿出了一把,一看就是细心打理过的吉他,他用细长而有力的手指轻轻的拨了几下,就弹出了足以撩拨心弦的和旋。
“我喜欢吉他,是因为它的声音可以说话、可以讲述,我觉得,它并不单单是为了艺术而生,它更是为了生活而生。用吉他,我好像轻易地,就可以作出真正可以打动人心、朗朗上口的曲子,我可以表达爱、表达愤怒,甚至可以抚慰人心。你知道吗,有一年,我记得,我的一个粉丝告诉我,她失眠多年,痛苦不堪,于是,我就写了一首歌,想让她好好的睡觉,没想到,真的管用。”他有些自豪的说着,然后,就轻轻的唱了起来。
“亲爱的,
你看呀,
雪飘落了,
把万物的喧嚣盖入泥土,
只剩下温柔的飘落声音,
它轻轻抚摸着你的耳朵
亲爱的,
你安心的入眠吧,
梦是儿时的摇篮,
摇荡在幸福、安详的河湾,
你会睡得香甜,
香甜……”
平和温柔似河流的曲调,和着白星空一般空灵清澈,带着丝丝沙哑的嗓音,这美妙的乐曲袅袅的袭来,携着一阵倦意,渐渐地,我的眼皮竟然真的变得有些沉重。
“白,如果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能听这个,真的觉得好满足啊。”我窝在旁边的沙发中,对他说。
他放下了吉他,坐在了我旁边,大手托起我的头,把我的头摆放在了他的腿上,然后细心地为我理了理头发,让我躺的更舒服一些。
“你喜欢的话,我每天晚上都唱歌哄你睡着好不好。”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我的手指。
“白,柜子里那些吉他,难道……”我忍不住想去了解。
“没错,那些吉他,都是他们摔坏的,从小,自从我喜欢上了吉他和流行乐,我父母就一直极力的在反对,每次,我偷偷弹吉他被发现了,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把我的吉他摔掉,可是,我都舍不得丢掉它们,于是都粘好了,重新再藏好。本来,这几年,我在流行乐方面也是做出了一些成绩,我父母已经默默地默认了我选择的方向,没想到……”
白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抬手,抚摸着他好看而明亮的脸。
“白,你是我见过的最最优秀、最最有才华的人。”
“其实,真正能够打动人心的,不是好听的音乐,而是这音乐中,包含着的真心和关怀,我唱出的每一首歌,都是在传达我自己,我也是真心的爱着我的粉丝们,想要写出更多更多的歌去安慰、鼓励他们。”他说。
“是呀,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人沉醉于你的歌声,为你疯狂啊。”
“可是,他们现在,看见我,都避如蛇蝎呢。”他的神情带着几分落寞。
“白,他们只是不够勇敢,没办法无视别人的眼光而已,也许,他们在等着你给他们勇气。”我试着去开解他。
“是啊,我相信,他们不会从心里厌弃了我的,况且,我的这些坎坷,也不应该用我父母毕生的荣誉去买单,下周的国际艺术节,我会去唱歌剧的。”
“没关系的吗?”我有些担心。
“放心吧。”他笑着,给我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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