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和陈秋阳就回来城里。
回去的路上,陈秋阳一直问我,为什么不继续调查了,不去砂田村调查了么?是不是因为李海路发疯了,所以我们也可以收工了?
我的心情很沉重,陈子姗的话一直压在我心里,发酵,变得越来越重,我整个人好像都没有一点力气似的,动也不想动,真希望时间就这样子静止下来,让我就这样安安静静地一直坐到天荒地老。
我回到了胱州。回去后,葵若兰来了一次无邪社,她问我要不要去她家里探望一下绿萝。我想起绿萝那天在医院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对葵若兰说等她情绪稳定一些我再去看她。
葵若兰走后,我坐在无邪社的大厅的沙发上,看着巨大落地玻璃外面的长巷子,陷入了深思。
那天夜里,陈子姗对我说:“朱十三,你是不是想知道李海路指甲剥落的真相?”
我点点头,我说:“这就是我调查的目的。”
“我知道真相,可是我说出来,你肯定也不认为这是真相,所以对于你来说,其实事情并没有结束。”
陈子姗看着我,她告诉我一个令我意想不到的真相。
她说,其实从她接到《记忆大师》拍摄邀请之后,李海路就一直暗中处处刁难她。从第一次进剧组开始,李海路人前对她热情友善,人后却对她四处百般刁难。特别是所有剧组人员来到指甲山进行外景拍摄之后,李海路多次恐吓她,在那座山上,李海路一直对陈子姗说山里有鬼,导致陈子姗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白天时分拍摄电影时候,她表演很差,遭到了陈导演的大发雷霆。
“其实,从第一天开始,李海路就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她说她拍到了无头婴儿,然后又拉我去拍摄无头婴儿。我觉得她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她明明是在加害我,却表现出一副是我加害她的模样,而且她的确也是做到了。她和砂田村的几个小孩子熟络起来,然后经常让那些小孩子对我进行装神弄鬼,例如我的房间经常有小孩子的笑声,例如经常有小孩子的身影——其实,这些我都是知道的。李海路一直认为她比我聪明,我只是一个傻乎乎的女二号。其实,我远远比她厉害多了。我后来就顺水推舟,装着中了她的计,配合她好好的演完她所需要的这一出戏罢了。”
陈子姗说完了这一段故事,停顿下来,看着我,不紧不慢说到:“你肯定觉得奇怪了,即使是这样,这和她的指甲剥落有什么关系?”
“是的,我也想不出个中关系。”
陈子姗的红润的嘴角突然露出来一丝高傲的笑意,微微上扬。她对我,只说了一句话,这一句话非常非常简单。
“因为我是来自惠民孤儿院呀,4404室。”
因为陈子姗来自惠民孤儿院呀,4404室。
我那时候整个人都差一点站立不稳,要瘫软在地上,我的双腿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是原因么?因为陈子姗来自惠民孤儿院,所以李小璐的十指指甲就要全部剥落?这是什么理由?这两件事情,有什么联系么?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呀?
可是,我整个人却像泄气了的气球,我没力气再去反驳了。
“嗯,我明白了。”我没有再去反驳,没有再去追问探究。
我的大脑迅速地扩张开来。眼前出现了一条很长很长的黝黑的长廊,我走在那条长廊的时候,发出砰砰砰的辽阔悠扬的回荡声响。
我走了很久很久,前面有一扇黑色的铁门,那铁门长满了一簇一簇的铁锈,轻轻一碰,就会好像尘埃一般掉落。
我轻轻地推开了铁门。
里面摆放着很多很多铁架,铁架上面摆放着很多很多巨大的铂金瓶子,上面装满了福尔马林液体,液体里面泡浸着很多很多人体器官——
大门突然关上了,眼前一黑,所有的画面也全部消失。
那扇铁门缓缓地关上了,铁门上面出现一个很清晰的数字:
4404室。
我微笑着和陈子姗告别,我说:“真的想不到会遇到故人。我明白了,希望你将来在娱乐圈,可以越来越好。”
“嗯,谢谢你的祝福。而且我觉得,将来我们还是会继续有机会见面的。”
灯火当中的陈子姗那么美丽,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回忆到此。
是的,正如陈子姗所说,她告诉了我答案,但是我到底相不相信,这是我的事情。可是,4404这个数字,根深蒂固地好像烙铁一般,在我的脑海当中深深地烙印了下来,是我挥之不去的梦魇。
我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我不知道,我觉得很多我自以为是的认知,在一点点地被我的童年噩梦蚕食,吞噬。我看着正在清扫地面的邹管家,有时候我挺羡慕他的,每一天都是不卑不亢地工作,对每一个工作都认认真真地去对待,感觉所有的不愉快的事情,都不会停留在他的身上,即使真的有,也被他如同弹去肩膀上的花瓣一般,轻轻掸落。
“社长,看你似乎是陷入了一些解不开的谜团当中。”邹管家抬起头,看着我,“很少见你皱着眉头冥思苦想那么久了。”
“是啊,邹管家。这一次的事情,弄得我越来越糊涂。”
“人为什么糊涂,那其实就是因为自己所掌握的知识还了解不到一些知识,才会这样,等你的知识变得更高等级的时候,就会迎刃而解了。所以,过一段时间就好。”
我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的时候,葵若兰打电话给我,说绿萝一直哭闹着要回村里,所以她决定亲自开车带绿萝回老家看看,小孩子非常恋家的,出来那么多天了,肯定是想念家乡了。
所以,我陪着葵若兰带着绿萝回砂田村。
因为一直有葵若兰在身边,所以绿萝一直都对我很客气,“大哥哥,大哥哥”这样叫着,很亲切,只有我知道,其实她是憎恨我的,她这样子做只不过是不想让葵若兰感到为难罢了。
内心非常复杂地陪着绿萝回到村子,葵若兰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绿萝,在村子上转着。转了一圈之后,绿萝和葵若兰说了一句悄悄话,葵若兰于是对我说:“绿萝妹妹说,她想我陪着她去一个地方,让你先回去。”
我心生疑惑,但是我还是听葵若兰的话,怪怪地不跟随着她们。
我跑到砂田村的村头的一片田野上无聊着,看着蓝天白云,山村的凉风吹得人精神舒服,过了十几分钟,我看到葵若兰没有联系我,所以我就发了一条信息给葵若兰,问她带绿萝去了哪里。
一分钟之后,葵若兰回复我一行字:
“绿萝说要去池塘边的一间小木屋,不说了,我们到了。”
池塘边的小木屋?
我突然眼皮猛然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