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了，还没听你的指教。”
这厢，傅言听到这句话，心中有些七上八下，但还是淡定地微笑道：“指教倒称不上，不过只是一个建议，若是你觉得可以的话，其实我们两个人可以合作。”
“合作？”嵇永和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傅言点头，“是啊，合作。我的工作相当于婚姻策划，比婚姻策划复杂那么一点点，但你理解成这样也没错。我以后有什么案子，需要制作婚纱的时候就由你出手，要是合作得还算愉快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长期合作。”
嵇永和嘴角噙着迷之微笑，“嗯，我猜想，这是有条件的。前提是——我要给你回扣对不对？”
“……我给你介绍生意，这是必然的不是吗？”傅言干巴巴地摊了摊手。
嵇永和唇角的微笑风和日丽，但看在傅言眼中却无比危险。果然，下一秒他就敛起笑容，冷冰冰地哼道：“凭我的能力，网上的订单推都不知道推了多少单，接都接不完，你凭什么认为我还需要你的那么一点点、根本微不足道的生意？”
“……”
傅言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这个大狮子太有个性了，他根本控制不了场子咋办。
这时候，熟悉的身体的不受控制感再次出现了，他心中只来得及升上丝丝喜意，就听见自己的声音一点一点地从容地从自己嘴唇中溢出：
“钱，你不稀罕，但是，要是进步呢？你稀不稀罕？”
“进步？”
嵇永和陡然挺直身躯，眸色暗沉地盯紧傅言，再一次感觉到了他的不同。
“呵~~”轻和的笑意缓缓散开，傅言相当优雅地迈着步子踱到其中一套婚纱前，右手轻轻拂过，“这婚纱虽然精致无比，引人眼球，但你不觉得，太过精致的婚纱，反而会让人注意婚纱，却疏忽了穿婚纱的人吗？”
嵇永和一愣，抄着的手缓缓坠下。
“婚纱是很好，但好的婚纱，是给人增色的，而不是盖住人的风头。这点，虽然你自诩为设计的好手，也还是不能避免，为了追求婚纱的美艳，却丢失了婚纱的本质。”
嵇永和：“……”
蓦地，他从沙发上站起，阔步走到电脑椅上，打开电脑调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妙龄女孩，身穿一袭白色连衣裙，整个人呈一个“大”字般站在江边的石阶上，背景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江面和宽阔的大桥，而她笑容甜美，微风吹拂着她的刘海，白色飘扬的裙袂与背后泛着斑白波光的江水自成一体。
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属于时光的味道，那是青春的记忆。
“很漂亮的女孩子。”一道轻缓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这是这套婚纱的主人吧？”
虽是问话，却满满的都是肯定。
嵇永和没有回答，他紧盯着照片中青春洋溢的女孩，又看了看他制作的精美婚纱，顿时脸色一沉。
是的，傅言说得没错。
他过度追求婚纱的美感，却忘记了婚纱的主人。婚纱，应该是为了主人的存在的，不应该主人反而成为了婚纱的附庸品。
这一点，他想，业余者根本不会察觉，甚至如果傅言没说，他也丝毫不察。如果直接把这套已经要做好的婚纱交给主人，她一定会非常满意，并且开心自己能拥有这么精美的婚纱。
但是，这婚纱与她相不相配，她和她的家人，恐怕都不会思考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会忽略，但却是婚纱设计中最根本的东西。
枉他自认设计的天才，还一直都关注国际知名婚纱的设计。但一直以来，他注意的都只是婚纱，忽略了人，所以这一年多来，他才会觉得自己的水平再难精进，还一直心烦意乱着。
想到这里，嵇永和眸光深沉地瞥了一眼傅言。
“我想，你为什么会觉得有资格指点我了。”
“所以，我是否已经具备了和你进行长期合作的资格？”傅言从容一笑。
嵇永和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就算我想，但是我觉得现在没资格跟你进行合作。在我能把婚纱设计与人进行高度统一之前，我都不会再接生意，所以这些订单，我全都会退回订金和赔偿金，向他们道歉。”
傅言闻言忍不住微笑。
虽然这大老粗是吓人了点儿，但胜在有原则，这让他更加想和他合作了。这样的合作对象，可遇而不可求，难怪小猫咪从之前就认定了他。
认同归认同，但不合作却是不行的。
傅言款步走到工作台前，优雅落座，拿起笔簌簌簌地在白纸上画着，一派动作下来利落且淡定。
嵇永和眉梢一扬，眸光微闪，紧跟着从电脑椅上起身，走到前者身后看着。
大概五六分钟后，“啪嗒”一声，傅言放下笔，从容不迫地翘起了双腿，微笑道：“怎么样？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
嵇永和瞪大眼睛，死死地瞪着桌面的纸张，那纸上画着的婚纱草图，令他耳目一新。
他快速地伸出手把草图拿了起来，细细地观看着，又疾步走到电脑前，望着那青春少女，两厢对比，觉得堪称完美。
之前他设计的虽是精美，却过于端庄。但新娘是一个开朗活泼的女孩，端庄不适合她，过于繁杂的花纹更是累赘。而这幅草图的婚纱，简单又不失得体，修身又不紧致，尤其在领口边还加上一颗晶莹剔透的绿宝石，更是给新娘增添一抹生气，完全把新娘活泼乐天的性子完整地呈现了出来。
“……你有这个能力，又何必找我？”沉默半晌，嵇永和才无奈地看向傅言，语气虽然挫败，但却充满了服气的敬意。
“我不是婚纱设计人，你才是。我是婚姻策划人。”
“你完全可以兼任婚纱设计人。”
“不，”傅言淡淡一笑，“以你的天赋，很快就能在婚纱和人中找到平衡的感觉，你才是最佳人选。而且，我需要你一丝不苟的手工制作，从你手中制作出来的婚纱，才能穿在新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