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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后续之事(1 / 0)

光阴有时似箭,从脸旁遽然飞过,让人看到它存在,也让人感到,由它逝去生出的危机。光阴,有时也迟钝得惊人,秦南永不融化的积雪,天极永不坠落的星辰,人生永不断截的试炼,尘世从不止息的纷争——它看透许多相似的轮回。

一进小院,压抑的药汤味儿,激得宝应心中一凛。骤生的紧张感很快平复,事情过去有些时日,她不像从前,轻易地自我折磨——过分悔恨根本无济于事。

为了救她脱险,爹爹在方县反复受伤,她没有亲见他的伤口,只知伤口在胁下附近。她逃出方县那日,救援她爹爹遭遇意外之敌。爹爹加上阿周、阿廖,三人要对付十倍之敌,受伤在所难免。后来,阿阴的人及时加入混战,他们才能趁隙逃出。为了寻她,爹爹不顾伤重,披星戴月,辗转数百里官道和山路——以至伤势恶化,遗下无法根治的顽症。

到了秋末之节,伤处和寒症并发的威力惊人,爹爹如今已卧病两日。

七月初,她从方县脱险,未几便向书院申请休学,想为先师守孝一年,也为避开豹卫将军家的强势求娶。

爹爹体魄渐衰,阿周虽也学到些手艺,毕竟不能和爹爹相比。杞县学道供给的钱粮,只用作一家的饮食开销,已经足够勉强,更何况家中还添了病人。

她并非势尽技穷,别无他法,但阿阴提议一年后完婚,她还是心动了。

说不清理智还感性,当她因诡谲的命运,将要死于非命时,阿阴没有袖手旁观,尽了最大努力来营救她。她感激庆幸,且愿意信任依赖他。先是恩师猝然亡故,又是父亲伤病缠身,阿阴像是天降甘霖,给即将干涸的土地,送来绵绵不绝的清泉。

宝应一掀帘子,进房中抢过药碗,想要服侍爹爹用药,却被他不由分说轰出来。她难免觉得沮丧。

忽听院门咚咚作响,她懒得理会敲门人,转了身敏捷地跳上门阶,一入房中,便闭紧门户。

她对所谓的慕名而来,是厌烦得紧了,基本不会出面。

然而这一回,访客似乎不容易打发,一直不懈地拍门叫门。宝应竖起耳朵,听到尖利愤怒的女声——她听过这个声音,除了这一位,她未见过别的贵族女娘,会肆意地在大庭广众下,频频表现粗鲁失礼。是阴成君的嫡亲妹子,宝应与此女算是两见相厌——可有贵客上门,她不能丢了礼数。

宝应将髻子插上素钗,换上精致的素纹裳服,正要出去,就听到阿阴的声音。今日也是赶巧,阿阴竟也来了。

宝应一时没动,隔着窗户与庭院,听他与族亲笑语晏晏。她能想象他从容矜持中,仿佛洞察一切的独特情态,和真诚幽微的目光,以及隐藏眼神与表情中的玄妙用意。

未几,外面吵嚷渐消,她听到阿阴的脚步声欺近她的寝房,她没有起身,只觉得满心疲惫,换下穿上不久的素服。

来人真是亦熟门熟路,如入自家房中,一味自在地很。宝应阖上门才转身,便被为人圈住腰身,一张憔悴的小脸儿,深深地被按着埋入他胸前。他摸摸她头上小鬏,轻轻抱起她,将她放到榻上。他斜靠在榻架上,引着她的手,在唇边轻吮,嗓音绵柔xing感:“小娘子怎么了?”

她将脸埋在他大腿的裳摆里,嘤嘤嗡嗡地问:“阿阴,我觉着自己蠢,总想着,若当初不如此,会怎样如何。我想的心都疼了,当初若不如此,也许会更遭……”

阿阴将她扶起,看着她光洁的脸颊,轻噫道:“没有泪水,我的小娘子说出这番话,证明你长大了。”

宝应陷在他怀中,箍紧了他的腰,像是在自言自语:“在始安郡,梦见先生说我不肖……他在杨子村,在杞县的商坊,一直徘徊不去。那时远在异乡,缠绵不尽的霖雨,我觉得很不祥,也担心爹爹。你尚未传信时,我便想要回程,可是一直在犹豫……我不想失去的,还是失去了——阿阴,你永远陪着我,好吗?我们成婚后,可否长居此间,我们永不分离,好不好?”

面对她的殷切眼神,阴璧奴不知如何应答。矫饰言语、伪装情绪,向来是他擅舞的长袖。可在小娘子面前,他愿卸下虚伪面孔。

他俯下身,轻轻吮她的唇齿,她的唇齿红艳起来,他方恋恋地松开:“我答应你,待成婚后,日夜伴你身边,你赶我也不走,可好?”

宝应仰起脸看她,黝黑剔透的剪瞳中,漾着软浓神秘的星光。他伸出右手两指,虚虚捏着她的下巴:“又想到什么?”宝应心中藏了秘密:这秘密有自己的,泰半却是他人的。对于秘密,她的本能是隐藏,阿阴却不容她隐藏。

宝应从他腿侧爬过,下了榻直奔书桌,铺纸舔笔,工笔细描,一时便完成一幅画。看清画里花叶缠连的图案,阴璧奴难得脸色微变,肃然问道:“你从何处睹得此花?”

宝应好奇:“此花端的特别,却是何物?”阿阴讳莫如深,胡乱揉了画纸,径直塞入炭火,见它被火舌吞噬,按着宝应循循诱道:“子曰:‘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宝儿,此事不出汝口,不入人耳,明白吗?”

宝应垂眸低靡道:“莲心奉命助我,本是不出庭户无咎,即便为我好受一些,也望阿阴宽待于他。”

阿阴淡淡应了,说道“宽心”,又听她低声道:“此花并非无人能识,我从先生旧籍中,便发现此花插图,标记得也明了。当年呼风唤雨的天门教,暗以此花为浮图,虽不曾显异于人间,捣毁天门教宗的将军,在教宫的画壁上,见绘满了此种异花——”

阿阴按住她双唇,示意她不必再说,良久方黯然道:“小娘子可曾后悔,与我这是非之身瓜葛?”宝应摇头:“夫妇之义,相互扶持。阿阴是我至亲,永远不会后悔。”

二人脉脉无语,相拥经时,宝应拉着他至榻边,稚嫩面孔显得柔弱:“阿阴,陪我躺会儿。”阿阴笑得怪异:“我的小娘子,若一块躺下,恐怕婚期——要在今年——”宝应傻笑着,褪下鞋子,趴卧在榻上,有点儿调皮地看她。

阴璧奴归了本府,便将近侍莲心牵来,由家卫狠打三十棍,打完让山萝去传讯,命他去马房作执事,为期半年。与此同时,他唤来家老,在背室密语多时,家老得密派出来,点了得力下属,不多时便出门。

山萝领了上命,不敢延待,即到莲心下处传命。在郎君身边奉命,尤其似莲心、山萝这等近侍,谁不从小被罚大,三十棍的皮肉之苦,不过躺上一旬半月,便是去马房作执事,也是一种历练方式,他们自小搬惯了窝。

山萝一进门,闻到好冲鼻的膏药味,见莲心趴伏榻上,褪了衣裤由侍婢上药,口里含着压舌,豆大的汗珠往下掉,却生生忍住不叫。

山萝挥退侍婢,打开自带的药膏,为莲心上药——真不知是笑是叹。莲心见是他,这才喘气嘘嘘,呲着牙哼唧两声:“你怎么来了?”

山萝恨铁不成钢:“你真越活越回去,好好地,又触郎君的霉头,咱们自小一起挨打受罚,如今大了,我反倒成了给你送药裹伤的。”莲心冷冷一笑,又咳喘起来,半晌方道:“这扎心戳肺的话,你还是少说些,小娘子要传信,问我要什么密符,我哼哼哈哈说不出来。成了满天下难寻的傻子,一辈子脸面丢个干净,惹急了我,我也有——”

山萝将药膏一扔,气得直是发笑:“好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来传公子令,你伤愈后,即去马房做事。”说完要拂袖而去,莲心忙去喊他:“好兄弟,是小弟傻了,我该死,我自作自受,好兄弟,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再宥我一遭吧……山萝——”说着哭了起来。

山萝到底不忍心,走出去老远,只好又退回去,。他将莲心安放妥当,一时又愤又气,看他莫名哭得可怜,又记得许多年的情份,不知如何言语。

见他哭声不止,山萝不耐烦道:“你又不是小女子,有事有难,说出来便是;只管哭个不停,倒真像个傻子。”一有此话,哭声戛然而止。

山萝暗自奇怪,不由问道:“今日挨一顿打,却是为何?”莲心僵着脸,颓然道:“还是西郡时,没听郎君的话,那夜出城门,又用了印符。”山萝奇怪:“早前你养伤,说记着一顿打,怎么今日就开销你了?”莲心不语,山萝若有所思,忽而笑道:“郎君从商坊回来,瞧着神色不对,问过小娘子婚仪,立刻就押了你去。郎君视小娘子是眼中之宝,定是说起前事,又想起你的疏失——罢了,早晚有这一遭

。”

莲心忽然问:“山萝,去侍奉小娘子的事,——你帮我提没提?——”山萝神色一凛,警告莲心道:“莲心,看自幼的情分,我再费费口舌,好意提醒你。郎君看重小娘子,又有之前的凶险,恨不得觇老也去护她,贴身侍奉的,他千挑万选,还要放在身边察看,还有最紧要的一着,你不知道——郎君选下侍应,学规矩还在其后,必得先净了身——明白吗?你当什么便宜事,仗着小娘子脸嫩心软,揽上身,往后只管事杂务便了?趁早醒一醒吧!”

莲心却急切道:“那我净了身还不好吗?我自幼伴公子长大,论情分,论忠心,论资历,论手段,哪些不比那些半路出家强,好哥哥——”

山萝连忙退身,避开他的拉扯,犯疑戒惕地审视莲心:“你这是何意?莫非你——”莲心赶忙哀告,即惨然泪下道:“好哥哥,别人我再不说的。你道那□□救我性命,虽压迫着叫我成婚,毕竟好生看待、没有戕贼。怎知、怎知我那时,除了还剩一口气,早晚是个死人了,她一家吃风喝土的野人,哪会替我延医治病,不过吃杂草熬的汤水。过了十来天,她便嚷着成亲,我何曾好了,这般日日被她摆弄,哥哥,我早是个废人了——”

且哭且言,就有些喘不上气。山萝听他这番话,不啻五雷轰顶,关响才讷讷道:“怪道你如此决绝,要打杀了她一家。”

莲心泪如雨下:“我遭了这场罪,总是伤了根骨,与其跟着郎君,一日日被你比下去,倒不如去跟小娘子。小娘子心慈,算着我不中用了,也不会苛待,况且郎君身边,一小大的一帮人,除了你,侍候人的活计,谁还比得过我?”

山萝竟无言以对,他将小娘子身边作养老的去处,说起来也是不该,想他遭际可怜,又实不忍心苛责,只勉强说道:“你也真是,何其藏掖得紧,你若将实情说了,郎君是明理之人,定免了这场皮肉苦。”莲心怅然苦笑,背过身去不说话。山萝立觉失策,这事若非不得已,谁会嚷得尽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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