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朕不许,谁都不能动她
天象文臣葛耶赫大肆请奏:“国主,臣夜观天象,发现煞气东来,导致紫阳星陨落,此乃大不吉之兆啊!”
“啊……?为何会如此?”
“莫非与冰池被封有关……?”
“不知道啊……!”
葛耶赫不顾群臣议论,他接着说道:“这煞气袭来,是因有灾星携带污秽之气从东面而来,散至戌罗王宫。臣以为,这灾星便住在国主的后宫之中,国主当立即下令,将其处死才是!”
司翊冷嘲道:“朕这后宫之中几千人,不知葛爱卿口中的灾星指的是哪一个?”
葛耶赫听出来司翊的语气不和善了,他看了朝阁大臣徐博跟居隆羲一眼后,咽了咽口水,决定继续说下去:“国主,这祸从东来,东为镜国,这灾星必是从镜国联姻到戌罗的公主!”
“哦?那怎么就不可能是东边陪嫁过来的宫人呢?”司翊大笑道:“葛爱卿这天象好像不是看出来的,倒像是计划出来的吧?”
葛耶赫扑在了地上,他大呼道:“国主,臣观天象几十年来,一直都是恪守臣之本分!这紫阳星陨落可并非小事,轻则伤国,重则亡国啊!还请国主重视!”
司翊怒道:“胡说八道!你这是在诅咒朕要伤国亡国吗?!”他此言一出,众臣纷纷下跪。
“国主,自打末央公主入宫以来,我戌罗不是发生百姓□□,就是水灾不断,暂不说这些,大镜公主在宫中残害未出世的小王子,还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了骄阳美人,灾星若不是大镜公主末央,还能是谁?”
“荒唐!朕的末央岂能容你说三道四!况且,朕后宫中事,你又是如何知情的?是勾结后宫中人了?还是你自己算出来的?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你敢污蔑朕的夫人,朕就不该放过你!”
“国主,葛耶赫所说并不无道理!还请国主息怒。”居隆羲请礼道。
“请国主息怒!”唯北宫以外,众臣请愿。
徐博也附和道:“老臣知道,后宫之事是国主的私事,可国主是所有戌罗人的国主,试问国主的私事臣等关心何错之有?臣等望戌罗昌盛,希国主金安之心天地可鉴,若国主要因为一个灾星来怀疑臣等的忠诚,臣等绝无怨言!”
居隆羲看向徐博,心下觉得他说的很好,好一个臣等,就算朝中有人有反驳之意,司翊正在气头上,也不会有人急着起来表明跟他们异样的立场。加上他们徐氏家族跟居氏家族在朝堂中的威望,这冷场的局面是注定能维持下来的。
周霖紧接着说:“国主,末央夫人入宫之时脸上带有妖图,臣认为葛大人之预言是有根据的。”
司徒钦又附和道:“吾国同镜国的关系已经破裂,国主,灾星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啊!”
范宏也请礼说:“国主,后宫之事虽与外界分隔,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臣也听说了很多关于末央夫人祸乱后宫的事情,望国主能为了戌罗的未来,忍痛割爱。”
司翊大怒道:“你们这帮老匹夫!处理水灾一个个窝囊,干涉朕的私事,是一个比一个积极啊!”
“我从不信什么天象!”北宫突然说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凡事讲求证据,你们有人说末央夫人这样,有人说她那样,可是谁又有证据去证明你们所强加给她的罪状!”
“国主,不是臣等要为难末央夫人,而是她生来便注定是我戌罗的煞星,为了戌罗安宁,她必须死!”葛耶赫也得了徐博的经验,开始呼臣等了。
“国主,末央夫人心思不正,残忍至极,扰乱后宫,罪该万死。传闻国主如今最宠爱于她,还望国主三思,听臣等肺腑之言!”居隆羲道。
“国主,末央夫人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你不能听他们之言处死她!”北宫跪地请愿。
黎南宫比起北宫,要理智许多,他道:“国主,有关于末央夫人的许多事情诸位大臣也只听到了片面之词,臣以为当先将末央夫人打入天牢,由刑部的人进行调查,若调查之后属实,还望国主忍痛割爱。”
“南宫大人这话莫非是在说我们这一干老臣都是道听途说,想诬赖末央夫人不成?!”居隆羲道。
“国主,末央夫人到底有没有祸乱后宫,您心里最清楚!”徐博道。
“朕清楚什么?朕又该清楚什么?”
“国主,红颜祸水,死不足惜。末央夫人命数过硬,她势必会給戌罗带来厄运,望国主为了戌罗,下旨赐死末央夫人!”葛耶赫得到帮衬,心里的底气足了许多。
“国主,您不可以这样做啊!”北宫恳求。
“尔等一口一个戌罗,朕难道心里就没有戌罗了吗?朕不管末央是不是什么煞星灾星,她只是一个女人,只是朕的末央夫人,朕不许,谁也不能动她!”司翊大怒,他该怎么做什么时候轮到他们一个二个来指手画脚了?他才是戌罗的王,末央是他的女人,他若能包容她过失的能力都没有了,他何以被称作一国之主?
“国主,您已被妖女所蛊!在如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国主,当断则断,处决末央夫人吧!”葛耶赫连连福地道。
“望国主忍痛割爱,除去祸患!”徐博大声请愿,随后有众臣跟从。
“好一个忍痛割爱!原来,在你们心里,朕的国家脆弱到会被一个女人攻克!”司翊起身,缓缓走下龙椅。
“国主……!!!您若不处死末央夫人,臣等便在紫阳殿长跪不起!”居隆羲喊道。
“国主若不处决末央夫人,臣等便长跪不起!”众臣请愿。
“那你们便给朕跪着!”司翊愤然离开了紫阳殿。
天羽来了,末央正坐在院中雕刻最后一只木皿,她能感受到她的靠近。
天羽见她刻的认真,没急着打扰她,她不得不承认,末央真的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子,她所精的非一般人能精,她所会的非一般人能会。
“桃花……?曾听你说过,其代表吉祥如意。”
末央刻完最后一朵花苞,她放下木皿跟刻刀,这才缓缓将注意力投掷到说话人的身上,“你可是来逼我的?”她问。
“不,不是我要逼你!”她含笑嫣然,笑里无害,“满朝文武跪在紫阳殿向国主请愿,你不死,他们不起。国主下了禁令,不得在宫中宣扬此事,我明白,他是怕你知道,可是你却不得不知道,不是吗?”
“我不死,他们不起……!”又是群臣相逼!末央心下苦笑,看来她是逃不出宿命的无端安排了。
“你既然爱司翊,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他最好!”
“你们都盼着我死……,好……,我死……。”末央去拿石桌上木皿和刻刀,她准备进屋了,手触到了刀刃,她却全然不顾。
“你就算死了也不会遗憾的!”
“我还想再问你一个问题……。”末央转身说。
天羽愣了愣道:“什么问题?”
“前国主司亦天的死,可否与桑住有关?”
“桑住最恨的人就是他,他会死在桑住的手上,我一点不觉得奇怪!”
“是他给前国主下的毒?!”末央很期待得到天羽的肯定答案,如果司亦天之死是桑住所为,那便与她父皇无关,与镜国无关。
“毒?”天羽讽刺道:“桑住最擅长用的不就是毒吗?”
“那无双的孩子之所以会流产,也是桑住下的毒是吗?”对于无双,末央始终有亏欠。
“你说的是那个卑贱的娇娘美人吧?不,这你可冤枉桑住了,是我做的。”
“是你……!”末央忍不下怒气,她丢下手里的东西,冲上前就要打她。
“你这一掌若敢打下去,我会让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末央被天羽震慑住了,她僵在空中的手尴尬的收了回来,“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她?”她问。
“因为你吸引司翊的东西是自我,也是那副奢侈的好心肠,我不过是想让你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可偏偏司翊选择相信了你!”
“呵……!我从未怀疑过你……。你跟桑住那么熟,那狼牙琴若是他之物,你也该会用,是我太笨,现在才想起……。”
“狼牙琴是桑住曾赠于我的定情信物,是我带入宫中的。”
“什么?!”末央没想到,她一直活在天羽设置的谎言里,“那它又怎么会为唯美人所用?”
“当初入宫之后,我便将此物代表心结锁入剑阁了,宫中流言,一半真一半假,唯美人不过是听信了真的那一半,狼牙琴是她从剑阁偷出去的。这就是当初为什么她死不认账国主无法继续追查下去的原因,因为狼牙琴被唯美人送回了剑阁,而你宫人的供词却提及了狼牙琴为凶物,一样好像不该会出现在你宫中过的东西。”
“我会掉入冰池也是你设计的是吗?”若狼牙琴本是她所有之物,那有很多疑惑便迎刃而解了……
“那是桑住做的,可与我无关。他虽一心想着要报复司翊,可他另一方面是爱着我的,他不希望我难过。”
“你竟能说的这般理所当然……,可笑的是他不知道,他深爱的女人却在想方设法的要杀死他!”
“杀他的人是你!你忘了吗?你不仅杀了他,还让他尸骨无存!”天羽靠近末央,她居高临下,狰狞的面目让末央心生恐惧。
“你若继续活着,司翊会失去的就不止是你了,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末央望着天羽离开的背影,她游神半晌,缓缓瘫坐在地。
“国主,可先将末央夫人打入天牢,随后让北宫前去劫狱,将末央夫人救出即可两全了不是吗?”
“朕不受任何人的威胁!谁敢动朕的末央,朕便杀谁!”
“国主,你冷静一点!”司翊性子倔,这脾气一上来,黎南宫还真是没办法。
“我这就带央儿离开!”北宫不知道司翊能撑多久,一边是江山,一边是美人。而对于他自己来说,一边是富贵,一边是妹妹,他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末央。
黎南宫拦下了北宫,他道:“北宫,国主糊涂冲动就罢了,你怎么还不嫌事大啊?末央夫人本就非议凿凿,你再带她出宫,是想再给她补几条罪状?”
“朕带她走!”
“国主!”
“国主……!”
“我自己走。”末央站在勤政殿门口,她今日换了一身素装,像是要出远门的行头。
“末央,你来做什么?”司翊正在心烦,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见到她。
“我说,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我受够这里的一切了!”末央强忍着泪水,她一气呵成,喊出了这一连串的诀别。
司翊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他以为末央是听到了些什么替他为难了,上前搂着她说:“末央,你说什么呢?朕不会让你离开朕的!”
末央狠狠地推开了他,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跟天羽一样了,满心的怨气,“司翊,我末央这一生只爱一个男人,那就是我的皇兄末渊!你在我心里,什么也不是!”
“末央……,你别再说气话了,朕知道你是爱朕的!”司翊无比震惊的看着她,她的话已经伤到了他。
“我从一开始就是想利用你,谁让你活该,竟然会爱上那么一个丑陋任性的我!你不是说过只要我想回镜国,你便会放我走吗?我现在就想走!你放我走!我不想死在一个我厌恶的人身边,我不想死在这个散漫着仇恨气息的国度!”
“末央……,朕很难过,你不要再说让朕难过的话了好吗?你不要害怕,有朕保护你,是没有人敢伤害你的!”
“……,”末央拼尽全力才没让自己的眼泪肆意,看到司翊因为她,如此无奈,无助,她好心痛……
“末央……,朕不管你是不是煞星,有没有祸乱后宫,朕早已将你当作朕的一切了,朕不能没有你啊!”他起步上前,末央大步后退。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末央冷冷说道:“我不爱你,我甚至十分的厌恶你,求你放我走吧!国主!我跪下求你!你是保护不了我的,我怕死!求你放过我!”
“末央!”司翊仰了仰头还是没能倒回眼泪,他强行将末央拉进了怀里,任她挣扎,俯头吻上了她的枯唇。
为了推开他,末央花了好大的力气,“司翊!你放开我!你若再这样,我便死给你看!”
“呵……!”司翊松开了她。
“……!”末央方才咬了他的舌头,而他却忍痛硬是没有松开她……
两人嘴角都带有血迹……
“我走了。”她说。
“你走不了的!没有朕的通行令牌,你是走不出这王宫的!”
“那我可以硬闯,反正在这里活着等于死了,真的死了倒好……。”她说完便转身离开。
司翊很慌乱,他不知道该如何去留她,看着她一步又一步走出了勤政殿的门槛,他抬手擦了擦眼泪,眼泪越是放肆,突然,他重重地跪了下去……
“朕求你,求你,求你不要离开朕!别离开朕好吗……?”
黎南宫跟北宫以至殿中所有的人都即刻陪跪,他们跪的不是末央能回头,他们跪是因为他们的王不能跪任何人……
末央身子一震,她看着身边的侍卫一个接着一个往下跪,她没有回头,却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不能回头,事已至此,她若回头便会前功尽弃……
“央儿,你回来吧!”北宫从未见过司翊这样低身下气过,他是将她看得比一切都要重要了……
末央不敢回头,因为她已经泪流满面……
她停了下来,她看着那支由后背直穿她心脏的箭,箭头上有鲜血滑落,她知道,那是她的……
“央儿……!”北宫恨自己,恨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阻止司翊,而是一心想着要去推开末央……
末央倒在了地上,因为是正午,有难得出现的太阳,她的脸贴在石板上,竟然没有感受到戌罗长年的冰凉……
司翊看着她倒下,看着她不再动弹,他僵硬地一步一步的走向她,失魂落魄。他抱着她,脸上爬起了一抹笑意,他在得意,他说:“央儿,你再也不会离开朕了,对吗?”
末央不能认输,她拼尽最后的力气,只对他说了最后三个字,“我……恨……你。”
北宫痛哭在原地,他知道他最终还是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黎南宫看着失魂落魄的司翊,他亦忍不住鼻头发酸。这个结果,想必是末央早便设计好的吧。
末央在司翊的怀里像是断了筋骨的娃娃,她好像在做梦,梦到了什么让她害怕的事情,以至于她已经闭上了双眼,眼角却还有清泪滑落……
司翊是真的疯了,他将末央的尸体抱回了梅兮宫,整日整夜的陪在她身边,生怕她会一个人,生怕她会害怕。
“央儿,你怎么就是不理会朕?朕知道错了,朕不应该杀你,你活过来吧!你要去哪里朕都不再阻拦你……!”他抱着她冰冷的尸体,泣不成声……
“国主,她已经死了,你再这么伤心下去她也不可能活过来!”天羽不知道逼死末央是不是值得,看司翊这般痛苦,她实在是不忍心。可末央已经死了,她死了啊!再放不下又能如何?
司翊起身走向天羽,他眼里是无尽的冰冷,“是你害死朕的末央的!”他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他已经全然忘却了与她昔日的情分。
“国主……!你已经杀死了末央,……还想杀死我吗?”天羽凸出的眼球中并无恐惧。
司翊推开了她,末央是他自己杀的,他最该怪的人不该是别人……
“末央她心里从未装有过国主,您何苦再自欺欺人……。”
司翊这又才想起末央死之前对他的绝情,天羽说的不错,末央从没有爱过他……
“传北宫进宫!”
“是!”
“她说她厌恶王宫,厌恶这里的一切,你带她离开吧,她生前喜欢桃花,便找个长满桃树的地方安顿她……。”
“国主……!”北宫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他竟然有劝司翊节哀顺变的想法。他走到榻前,毫不犹豫的抱起了面若霜雪的末央,他欠她一份自由,却不想是在她辞世之后才得以实现。
“北宫,是朕对不起你。”
北宫停了下来,他淡淡说道:“这是央儿的选择,若说错,错在我,是我没能在来得及的时候带她离开。”
回洛是戌罗偏南方向的一个小镇,听说这个镇子风水奇怪,这里的桃花全年都有开放。北宫花重金买下了当地的一片桃花园,将末央葬在了花园里。他摸着厚重的墓碑,有花瓣掉落在末央的坟头。
予仓一路上都躲在马车下面,末央死后,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便跟着运尸队伍出了王宫。北宫离开后,他来到了末央的坟前,他心里很难受,因为没有眼泪,他只能用抓狂来发泄心中的悲痛。
司翊封锁了末央离世的消息,不是因为害怕这个消息会传到镜国,而是他自己无法接受末央离开的事实。他想当末央不曾来过,他不曾爱过,他们从来就不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