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断泪之别
末央知道,她的七哥已经不在是从前那个为人和蔼的七哥了,她若要找回孩子,不能再去求他,就算她去求了,他也不会再帮她。她醒来之后便要出宫,她要自己去宫外找儿子,她要自己去,因为没人能帮她,除了她自己。
末渊听说她要出宫的消息,大为震怒,立即追她到了午门,强行将她带回了宫。他做这些全都是为了她,为了一个她,她怎么能离开他!
末渊强行将她带回了鸳鸾宫,不等她从榻上起身便压了下去,他要惩罚她,作为她敢逃跑的教训。
“七哥!七哥不要!你放开我!我错了!是我错了!你放开我!”末央眼泪横流,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就怕末渊继续下去,她就怕一切变得毫无余地。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末渊!你放开我!”她用尽全力挣扎,他却像发疯地野兽,毫不顾忌她柔弱的身体,额头上的新伤,几乎想要将她撕碎。
末渊撕开了她的衣裙,将她的双手按在床上,直接侵占了她的身体。末央瞬时不再挣扎了,她瘫在床上,任由他折磨着自己的肉体。
“末渊……,从此以后,你我再无任何瓜葛!我末央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你……。”她捡起破碎的衣裳挂在身上,一步步走了出去。
她光着脚走过了朝天台,来到了午门的城楼之上,她看着远方的红霞,脸上被风干的泪痕又翻了新。她活着真的只是一个笑话,以前在皇宫里,就算总受其他孩子跟宫人欺负,有末渊对她好,她从来不觉得害怕;后来到了戌罗,王宫里的那些女人欺负她,有司翊陪着她,她也没有畏惧过什么。而如今,对她最好的七哥不仅抱走了她刚出生的儿子,还对她做出了那种事;最爱她的另一个男人呢,一纸书信将她禁在了宫墙里,自己却一去不复返……
“孩子,是娘对不起你,望你在宫外能有个好归落……。”她一掌击在围墙上,腾空越过了半人高的围墙。
场景如此熟悉,她曾也跳过城墙,为了生。现在,为了死……
末渊还在朝天台便看到了站在城墙上的身影,在她翻身坠下城墙的那一刻,他用尽全力赶到了城墙之下,随即运功接住了她。
他说:“朕前世是欠了你什么,今生你要如此折磨朕。”
“你放开我……!”末央见自己没能被摔死反而落到了末渊怀里,立刻开始挣开他。
“你心里爱的明明是末渊,为什么又要寻死……?”他不明白。
“末渊,我是爱过你!可那并不能意味着你可以侵犯我!”
“你都跟他有了孩子,侵犯不侵犯,不就只区别于一个你不是自愿的吗……?”
末央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她想离他远些,现在的他,让她觉得厌恶!她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差点从他胳膊上咬下一块连皮带肉,可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松手。
“你就算如此又能如何?我已经作为人妇,你这样对我是有违人伦的!”
“你曾对朕说过,你这辈子只会爱一个男人,可你也说过你爱朕,朕都信了,但还是更信了后者……。”他抱着她一步步往台阶上走去,他茫然了,不知道自己这么执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她吗?那么她为什么那么绝情,竟还想着去死,她难道不知道,那是会对他致命的惩罚吗?
“你是司翊……?”她幡然醒悟,明明是问的,却仿佛已经知道了实情。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若真的如此,他可知道,他送走的,是她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她任由他抱着,她本就是他的女人,她也累了,需要休息……
“你怎变成了我七哥的模样?他……他又去了哪里……?”没想到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司翊竟做了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他化做了她七哥的模样,抢了她七哥的皇位。她一心盼的人,原来一直都在她身边,而她却全然不知……
“他已经死了,就凭你爱他,朕就可以判他死一千次、一万次……。”
“是你杀了他?”末央已经忘了要去呼吸,她的七哥竟然死了……
她究竟背负了多少冤孽……
可就算报应,为何要连累到她七哥身上……
“是朕亲手杀死的他!”
“为了一个我,你竟变得如此凶残……。七哥他,他有什么错……”他不过是爱错了一个女人,可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他还是个好皇帝啊!他对她那么好,他怎么能杀死他……
“在你心里,所有的错都在朕是吗?”
末央擦了擦眼泪道:“是我的错,是我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害了七哥,还害了你……。你知不知道,你送走的孩子,那是你的儿子,那是你的儿子……。”
司翊严重的诧异一闪即逝:“你说什么?为了骗朕替你去寻你跟末渊的孩子,你又要骗朕,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些话是假,朕已经分辨不清了。”
“司翊,无论你我如何,孩子是无辜的啊……!”
“够了!”他一挥云袖,起身离开了鸳鸾宫。
纸钱白烛,当晚冬风,她跪坐在火盆前,寒风拍打着她苍黄的面色。眼泪溢出,泛着火光,顺着她清瘦的下巴滴落,转瞬之间便被火花淹没。
末央吹起了末渊曾教给她的曲子,一曲又一曲,一遍又一遍,直至她哭得累了,蜷缩在燃尽的火堆前睡去。明明是睡着了,明明已经很疲倦了,眼角却仍有清泪滑出。
司翊站在宫门口,听完她的哀诵,看着她的悲痛,他面若死灰……
若是末渊在她心里真就那么沉重,他只就是一个她认为的伤害了她所爱之人的人,他做的这一切,究竟值与不值……
他走到她跟前,将她抱了起来送进了屋子里,替她盖好被子之后才默然离去。
末央来到了御花园,今年的桃花开得十分早,刚一入春便花满枝头……
以前末渊在时,她亦在时,他常常会陪她来这花园里赏花,也因知道她喜好桃花,曾在合适的时节,他总会带着她来花园,亲自种下在花园里嫁接的小桃枝。
婉妃天生对桃花过敏,她在生时,也因如此,先帝曾下令让宫人砍断宫中所有的桃树。婉妃性子温情,自然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先帝惹来非议,便主动要求了一所远离御花园的寝宫,这宫中的桃花树才得以留存。末央自知道先帝与婉妃之间的感情之后,便十分羡慕他们。末央认为桃花也算是她父皇跟母妃爱情的一种见证,便对桃花有了一种无法言语的喜欢。可婉妃忌讳桃花花粉,末央闲暇时,虽是喜好栽培花卉,也不能在鸳鸾宫种下桃枝。
每逢开春,桃花开放的时候,她会时常同她七哥去御花园抚琴作曲,也常有因为一言不合就要比武切磋的时候。每次打散了一地的桃花,末渊总会责怪她不体谅他当初种植桃枝时的辛苦,她也总会推卸责任说,自己武功弱于他,那些掉落的桃花更多来自于他的手,惹得他是哭笑不得。
她抱着琴飞到了以前常坐的那颗老桃树上,在浓郁的花香里,她弹起了她最爱的曲子。那也是末渊曾教给她的,她在皇宫的,没有朋友,他是她唯一的朋友。
她越弹越快,越弹将琴弦拨动得越烈,她的手指伤痕累累,松弛的琴弦上、被崩断的琴弦上、都有她鲜红的血液在短暂停留,又很快滴落……
她指尖狂乱悲壮的旋律,惊动了满园的桃花,花期将落的、新开的、未开的,铺满了整片泥壤。
末央腾空而起,又重重地坠落,脚尖落地之时,她将手中残损的琴狠狠地砸在了那老桃树上,琴身断成了两段,紧紧关联着它们的,仅仅是那一根侥幸未断琴弦。
“七哥……!七哥……!七哥……!”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她无比的愤怒,生气她的七哥竟然会离她而去。咆哮过后的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她坐倒在落花丛中,这几日几夜以来未断绝的眼泪越演越烈……
“七哥,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啊!我是你的八妹啊!我是央儿啊……!”她不知道自己除了流泪她还能做些什么,她不知道自己除了悲痛还能做些什么,她好想念她的七哥,想念事事都会谦让着她的七哥,想念她曾深深爱过,也深深爱着她的七哥……
“七哥……!七哥……!你听见没有!你快回来……!”她的七哥啊,仿佛昨日还在城楼上目送她远去的七哥啊,他死了……
他竟死了!他再也听不到她唤他七哥了,她也再听不见他唤她一声央儿了……
大风袭来,又有桃花飘落,撒了她一身的伤痛。
司翊远远地看着,她已经连续哭了七日了,流出的眼泪已经不再是眼泪了,她还在哭。她无助得像个失去了亲人、朋友的孤儿,她的眼里除了黑暗,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末央不知道眼前的黑暗是什么,她觉得自己一直挣扎在一个噩梦里,她觉得她就快要醒来了,醒来之后,她仍在皇宫里,从未离开过鸳鸾宫,而她的七哥,又会调皮的亲吻她的嘴唇……
“七哥!七哥……!是你吗?七哥!你回来看央儿了?”她摸索着司翊的脚,缓缓往上,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腿破涕为笑道:“七哥!我就知道,你不会舍下央儿的!你不会的!对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宫去看花灯吗?我们快走吧!”
司翊低头看着身下这个狼狈的女人,泪水直落而至她的发稍。他以为他只要像末渊一样,拥有了他的容貌,他的江山,还有他对她的爱,她就能永远留在他身边,只再爱他一人,可他却毁了她……
“央儿,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七哥!是你吗?”
“央儿,朕来看你了,可你这是怎么了?”
“七哥!我就知道你没有死!你是舍不得留下央儿一个人的对不对!”
“央儿……,朕已经死了。”
“你胡说!我不信!你若是死了,我怎么可能听到你跟我说话?!”
“央儿,你忘了,我活在你的心里呀……。”
“你胡说!你就是活着的!你就是活着的!你若再骗我,我便再也不要搭理你了!”
“央儿……,七哥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你别哭了,别哭了好吗?”
“七哥……!七哥!你要去哪里?!七哥!七哥……!”
“央儿,答应朕,不要再为我哭了,那样七哥会心疼……,答应朕……”
“七哥!七哥!”末央挣扎而起,不小心滚落下床,她想睁开眼睛,想顺着末渊的声音追上去,可她再怎么睁眼都没有用,她眼前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见。
“子戚!快给我取盏灯来!我要出去!”她大喊道。
子戚闻声跑了进来,见她探索着往门边爬,赶紧上去搀扶起她:“公主!公主你别这样!”
“天黑了为什么不掌灯?!”末央生气地推开她道:“快去给我取盏灯来,我要去找我七哥!”
“公主!公主……,皇上已经下令了,不许你踏出鸳鸾宫一步,门外有御林军守着,你出不去的!”
“皇上?!呵……!皇上!”她瘫坐在地,其实她脑子很清醒,她知道如今的皇上已经不是她的七哥了,她也知道她的七哥抛下她,一个人跑了。
她觉得末渊是怪她对他太无情了,所以才狠心抛下她的,如果他能活过来,她愿意永远陪在他身边,哪儿也不去了,哪儿也不去了,她只要他活着……